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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這些年王陽明這麼火?

有一種流行的說法,五百年間出過一個半的聖人,半個是曾國藩,一個是王陽明。關於後者,人們最津津樂道的,首先是他傳奇的一生。

母親夢見祥雲降身而懷上他,於是父親為他起名「王雲」,因此道破天機五歲還不會說話,改為「守仁」後立馬開口。

少年時期陽明就顯現出不同尋常,如塾師提出讀書登第是第一等事,他卻不以為然,而立志要做個聖賢。不久卻因嘗試宋儒格物之法,格竹七日病倒,感嘆做不得聖賢。此後他流連騎射、文章、佛老,甚至新婚之夜與一老道徹夜交談。

王陽明格竹

後來,他因觸怒當權宦官劉瑾,被貶至貴州龍場,途中還幾次遭人追殺。面對荒蠻險惡的環境,他自製石棺告誡自己超脫榮辱(神鵰情節或出於此),最終因此悟道。而他晚年平亂除匪,更是每每臨時帶著老弱病殘之兵,卻都能夠化險為夷。

立德立功立言,他的一生波瀾壯闊,而他的心學更是用生命加以演繹的結果。正如錢穆先生所指出,他既沉溺,又洒脫,既有熱烈的追求,又有強固的抵抗。而有些人現在提起他的知行合一、他的致良知,往往草率看過,以為不過尋常話,甚至當做道德八股。

可在他,卻是百死千難里來。如他的學生請教他屢次軍事勝利有何秘訣,他說常人智商相去不多,他只是能不動心而已,而他之所以能不動心,就在於對良知的存養。因此當平叛寧王后遭猜忌,他卻不掛於心,只道「我今才做得個狂者的胸次,使天下之人都說我行不掩言也罷。」

狂者胸次是王陽明屢次提到的一個境界,而在宋朝理學那裡,更多提及的是聖人氣象。他的心學也正是對理學的一次內部突破。理學從天地生生之道出發,指出了萬物無不有理,仁義禮智是天賦本性,之所以有善有惡,是因為被不同的氣質之性所遮蔽,因此要存天理、去人慾;而王陽明則從心與理的這個缺口入手,從內心體認出發,提出心即理也,良知不需外求,本就在各人心中

而這種「成為你本來的自己」,或是說「收拾吾心,自作主宰」的主張,無疑具有強大的道德號召力。潛台詞就是,你不是壞人,對不起你做不到,盜賊也知道不該做賊,喚他做賊他還忸怩。王陽明有個振奮人心的譬喻,即以黃金比人,凡人雖無聖人斤兩,成色上卻能夠與之無異。

因此從心上功夫來說,就是要時時「良心發現」,做到存心養性。然而與佛老不同之處在於,王陽明強調舉起而非放下,不是歸於心靈的靜寂,而是事上去練,是知行合一。在這裡他反覆申明立言宗旨,即由於商品經濟發展,導致世風日下,遍地利祿之徒,處處蠅營狗苟,人們知而不行。

因此知行合一首先是為了「吃緊救弊」,其次也不乏真理性的一面,心上功夫和事上功夫是一體的、統一的,用孟子批判揠苗助長的宋人的話說,就是「必有事焉」,「勿忘勿助長」。要在日常生活中,時時追隨良知本體去行,光明磊落無愧於心,事了拂塵去,但求自然而然,多了點沾沾自喜或是後悔不滿都不對。

這樣久而久之,你就能夠感受到浩然正氣毫無虧欠,於是「無入而不自得」。對這種神秘體驗/精神境界的重視,也是陽明不同於程朱的一大特點。《論語》中曾點在少有的出場中,抒發了個人志向:和眾人在沂水裡沐浴,到舞雩台上吹風,然後唱著歌兒回家,由此得到了孔子「吾與點也」的讚歎。而朱熹最不喜他人提曾點氣象,恐怕他人不經修習,就要憑空去找個高邈境界。

曾點氣象

而陽明有詩云,「鏗然舍瑟春風裡,點也雖狂得我情」,著重突出敬畏之外的灑落情懷,這種生命體驗是入世的儒學所不缺少的,從前往往為「唯心主義」等概念所屏蔽。其實,唯物主義只是提供一個第一性的基本立場,而心靈價值的追求,則需每個人自得於心。

心外無物不是離開心則物不在,而是物離開心對於「我」無意義,正如馬克思說「任何一個對象對我的意義都以我的感覺所及的程度為限」。陽明心學強調不離事,但是也不滯於事,通過內在的道德直覺、現實的道德實踐,下學而上達地觸及良知本體,感受雲開月明、鏡無纖塵的精神境界,它是立根於道德而又超越道德的。

既包括「仁者以天地為一體」的大吾之境,也包括「情順萬物而無情」的無滯之情,陳來先生指出,在儒家注重道德價值的有之境基礎上,吸收佛道無的境界,是陽明心學的一大貢獻。有無之間不是躲進小樓自我安慰,而是勇往直前狂者胸次,只有在這個意義上才能切身感受王陽明死前遺言,「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此心光明,亦復何言

這一境界的背後是大樂、是活潑潑、是廓然大公,如他解釋逝者如斯,良知過處如川水一般活潑潑地,如他講當哭則哭,雖哭此心仍是樂,只要本於大公之心,喜怒哀樂未嘗不可,如此才是靜亦定,動亦定。

正因如此,陽明講學無絲毫學究氣,亦不排斥佛老的手段。倒是他的弟子有時不免端著架子,某次陽明為此生氣,「你們拿一個聖人去與人講學,人見聖人來都怕走了,如何講得行!須做得個愚夫愚婦,方可與人講學。」

聖賢之學也講究群眾路線,王陽明本人教學風格即能低處著手,切中要害。弟子蕭惠坦言私慾難克,陽明卻道「將汝己私來,替汝克」,一番話說得蕭惠恍然大悟。

弟子陸澄收到家信得知兒子病危,煩悶不堪之時老師陽明卻要他此時用功,傷心過度過猶不及,「此時放過,閑時講學何用?」

又弟子薛侃生性多悔,陽明告其悔悟雖是去病之葯,留滯心中不免因葯發病。

更為傳奇的是,王陽明曾憑三言兩語點化僧人。那僧當時閉目修禪,傳聞已三年口不曾語。而陽明劈頭便問他,「你這個和尚,一天到晚口巴巴地說些什麼?眼睜睜地看些什麼?」和尚登時睜眼說話,陽明與他說些家長里短,說得該僧淚流滿面,次日還俗回家。

反思陽明學帶給我們的生活啟示,在於許多人已經壓根不相信良知,他們寧願屈從世俗和功利的眼光,寧願去尋求未知彼岸的庇護,寧願去通過五行八卦前知改命。可是心有虧欠如何彌補?求仁得仁的事情,何必「沿門托缽效貧兒」?

而在成功成為唯一衡量標準的時代,他更是以個人經歷告訴我們,自作主宰的道德氣象是成功的前提,要學會大其心、立其志、行其知,在良知引領,知行一體中通向升華和救贖的高峰體驗。

當然,陽明熱中也不乏放縱自我,而美其名曰知行合一、致良知的情況,就像王陽明後學左派那樣,忽視了自我修養和事上磨鍊,那就去王學遠矣,王學的精華也將被封閉在個別概念之中。

(文/小火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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