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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掐死倆女兒:夫婦愛打牌 堂姐希望有改過機會

柳州殺女父親畫像

《中國新聞周刊》記者/毛翊君

本文首發於總第857期《中國新聞周刊》

6月8日上午,廣西柳州市裡高鎮東街後山,警察封鎖了三個出入口。下午兩點五十分左右,兩個橙黃色的麻袋被吊在木棍上,由兩個戴草帽的男子扛下山。

村民圍滿了山下的籃球場,場邊的荷花池旁停著數輛警車。其中,一輛深藍色的麵包車,後備箱開著,裡面是4個深長的冰櫃。麻袋被抬進去,迅速關了門。韋音走上前,打破人群的安靜,「你們上山是不是找到孩子了?」

「是法醫通知我們來拉屍體的。」車裡的人是殯儀館工作人員。

韋音,兩個失蹤女孩的姑媽,此時掉下眼淚。在紛紛開始哭泣的人群中,她看見自己的堂弟韋越從山上被警察帶下來,一言不發地低著頭,隨即坐上警車走了。

之前的四五天,韋越是跟鎮上村民一起在尋找自己兩個女兒的父親。面對一名拍客的視頻,他面色平靜地說,「小孩如果被拐走了還好,還有希望找回來。但是孩子出現三長兩短,或者是不在了,那肯定是誰都不願意接受的。」

就在這天早上,韋越以嫌疑人的身份指認了自己的作案現場,帶警察找到了藏著孩子屍體的山洞。兩個被殺害的女兒,一個4歲,一個6歲。在之後的供述中,韋越承認自己和兩個女兒上到「獨山寨」山頂的廢棄石房子處,在兩個女兒躺在其左右大腿上休息時,自己用兩手同時掐住兩個女兒的頸部致二人窒息死亡。

失蹤

聽說兩個侄女失蹤時,韋音在拉堡鎮,距離里高鎮老家38公里。將近十年前,她嫁到這裡,逢年過節才回家。信息是家鄉的朋友通過微信發給她的,她開始沒有在意,心裡想著,老家從沒出現過拐賣孩子的事情,小孩肯定是跑到哪個角落玩了。

韋詩珊(左)和妹妹韋慧珊

她讓朋友在附近尋找,又給家鄉的另外兩個同學打了電話,讓他們一起幫忙。

此時,是6月3日17點多。韋越和妻子肖珍已經在鎮上找了一個小時,逢人就說孩子不見了。隨後,越來越多村民開始尋找。在柳州市柳江分局的通報里,18點多接到了韋家的報警。

19點過後,韋音得知還沒有音訊,向家人要了兩個侄女的照片,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尋人啟事,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照片里,6歲的韋詩珊扎著兩個羊角辮,粉色帶花的連衣裙下面穿著牛仔褲,4歲的韋慧珊頂著稚氣的短髮,一身大紅格子連衣裙,兩人比著勝利的手勢舉過頭頂,站在滑梯上笑得燦爛。

韋音記得,自己在晚上又打了通電話詢問情況。那時,她才回到家洗了澡,時間剛過22點。聽聞還沒有找到孩子,她和丈夫開車回了里高鎮老家。

家鄉老屋子加蓋過,一共兩層。進門後,韋音看見韋越坐在樓梯口,眼睛是紅的,充斥著血絲。她猜想,堂弟剛哭過。而一旁的弟媳婦肖珍很平靜,與往常一樣。那時,還有街坊鄰居在尋找孩子。

韋音在韋越對面坐下來,開始詢問堂弟下午事發的經過。韋越開始講述,聲音很小,並且越來越小,以至於韋音坐到他身邊也幾乎聽不見。「弟弟,你可以說大聲一點嗎?」韋音要求之後,韋越調高了一點音量,馬上又變得十分微弱。

韋音能聽到的是:當天,堂弟去小賣部給孩子買了零食之後,帶著兩個女孩爬上後山玩,在正午一點多。

「一點多太陽那麼大,怎麼會在這麼熱的時候想到帶孩子爬山?」韋音不能理解。韋越說,是孩子鬧著要去。

「上山下山的時候有什麼人看見你嗎?」韋音想,山下有水泥台階通到半山腰,早上和傍晚都有很多村民去鍛煉,應該有人能遇上。韋越解釋,因為是中午,沒碰見人,而下山的時候,小孩鬧著要玩滑滑梯,跟自己分頭下了山。

東街後山有三條上山的石階通道,一條通向滑滑梯所在的籃球場,一條通往韋越和韋音的老屋後,另一條靠近韋越給孩子買零食的小賣部。按照韋越的說法,他帶著孩子走到石階盡頭的半山腰後,吃完了零食,兩個孩子從滑滑梯的方向下山,他自己則走了屋後的道路回家洗澡,之後便發現孩子一直沒有回來,四處找尋不到。

兇手

面對找上門的拍客,韋越一身黑灰格子相間的襯衣,穿著牛仔褲,皮膚黝黑,留著垂到耳際的短髮,說話時,眼睛基本直視鏡頭,除了偶爾看向右側,沒有太多躲閃。

柳江分局的警方曾從東街上了後山,翻到另一座山頭下來,直到凌晨3點,又在第二天早上8點接著上山搜尋,依然沒有結果。籃球場邊的荷花池,水深只是沒過膝蓋,警方和村民也手把手下水摸過一遍,同樣毫無發現。

在孩子失蹤後的四天里,韋越和肖珍夫婦每天也都在鎮上四處尋找,和街坊鄰居一起。可村民漸漸覺得奇怪,兩夫妻顯得並不著急,韋越經常低頭看著手機,肖珍總是有說有笑。還有鄰居勸肖珍收斂一些,「這種時候,你就不要笑啦。」

「好像不是他們的小孩丟了一樣。」不少鄰居至今回憶起來,這樣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他們都不著急,我們著急什麼……」

韋越配合警方上山指出自己和孩子走過的路線時,韋音和幾位村民也在場。他們見證,韋越告訴警方他們當時吃了AD鈣奶和八寶粥,並且很快找到了垃圾所在的位置——半山腰的草叢裡。

這是水泥路的盡頭,按韋越的說法,他們就是坐在這裡吃完了零食。而在再往上,是陡峭的山壁,沒有路,也沒有人會去攀爬。

兩天之後,6月5日下午,里高鎮派出所帶走了韋越。家人不知所以,等待拘留48小時之後放人的時間裡,他們打了電話給派出所,得到的回答是:只是在協助調查。

家人沒有等回韋越,他被帶到了位於拉堡鎮的柳江分局刑偵隊。6月7日,警方到韋越家中告知他的家屬,目前最大的疑點已經集中在韋越身上,但韋越始終只有一句話:你們認為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警方希望跟韋越交流順暢的親人能去溝通一下。

據韋音說,韋越在家跟家人都少有交流,相對溝通多一點的是韋音的父親和妹妹。韋音的父親,是韋越的大伯,在韋越十歲喪父、母親改嫁之後,一直撫養韋越長大。

臨去前,韋音叮囑妹妹,不要刺激韋越,先找到孩子要緊,「錢能解決的都不是大問題,如果真把孩子賣了,我們可以贖回來。」

當天晚上,在拉堡的刑偵隊里,面對大伯和二堂姐,韋越仍始終咬定原先的說法。結束見面後,警方曾問韋音的父親和妹妹,是否相信韋越的說法。在韋音父親後來對韋音的講述里,他說自己是不相信的,並跟警方說,不管用什麼高科技手段,一定要向他問出孩子在哪裡。

韋音記得,父親和妹妹回到家時,已經是凌晨兩點。天亮之後,也就是6月8日一早,韋越向警方指認了自己帶孩子買零食的小賣部,以及藏屍的位置。關於韋越轉變的過程和更多信息,韋音的父親不願再面對媒體,柳江市公安局也以不便公開案情為由,拒絕了《中國新聞周刊》的採訪。韋越為什麼殺害自己的親生女兒,雖有諸多傳言,但都無法證實。在幾天後的警方通報中稱,嫌疑人共欠下18萬元債務,擔心自己被控貸款詐騙罪後,女兒無人照顧而作案。

就在韋越對警方供認的前一兩天,村民在相互議論中,也開始懷疑韋越。大家猜測的可能性,只是韋越因在外欠錢,想把孩子賣了換錢。疑點的出現,是警方排查了上山路口的監控後,裡面顯示了韋越和孩子一起上山,最終只見韋越一人下山,始終沒有看見孩子。而韋越一直沒法解釋清楚這一點。

吸毒、家暴和債務

韋音知道韋越欠錢,是在6月3日孩子失蹤之後。就在她夜裡趕回家詢問堂弟情況時,妹妹問了一句,「你在外面到底欠了多少錢?」

韋越先是否認。韋音的妹妹翻出自己手機上的一條簡訊,內容大致是:我是韋越,希望家人和朋友們幫幫我,發個紅包,五塊十塊,我下輩子做牛做馬感激你。電話是個陌生號碼。

韋音的妹妹起初擔心,是由於欠了高利貸,對方來綁架孩子要錢。問了兩遍,韋越承認,只是欠了網貸和信用卡,一共8萬多元,沒有高利貸和其他債務。

韋音想起,就在三個小時前,自己要發尋人啟事,打電話問了母親,對外是留堂弟還是弟媳的電話。母親告訴她,韋越夫妻倆從廣東回來之後都沒再使用之前的號碼,早已停機欠費。韋音才覺得,「可能是怕外面追債吧?」

韋音今年33歲,妹妹31歲,兩人比1991年出生的堂弟分別大了6歲和4歲。自從她們先後出嫁到拉堡鎮和柳州市,平時很少回家,更少有與韋越有聯繫。

他們父親一輩是個大家族,兄弟姐妹有六七個,韋音姐妹的父親排行老大。幼年,老房子只是一個磚頭和水泥搭起的小空間,韋音一家和韋越一家共同住在裡面,分了房間和灶台,各自過日子。

韋音6歲那年,韋越出生。在她印象里,這是個讓全家都疼愛的男孩。韋音和妹妹上小學時,每天早上大人分別給她們5毛錢買早餐,她倆都會省下一兩毛錢給韋越買零食。

上了小學的韋越,給韋音留下的記憶是開朗的樣子,喜歡開玩笑,愛說冷笑話,基本是個老實的孩子,不會參與打架。偶爾跟同學鬧矛盾的時候,韋音的妹妹總是最先站出來保護他。

那時候,韋越有著在旁人看來較為富裕的家庭和恩愛的父母。至少,在韋音和鄰居眼裡,韋越父母早年出門時總是形影不離,他們都在鎮上的焊接廠做活,收入不錯。韋音形容,在上世紀90年代,自己家三天才會買一斤或者半斤豬肉,而他們家總是能吃上筒骨。

大概是韋越八歲的光景,村民陸續聽說韋越的父親沾上毒品。有一次,韋音跟小夥伴好奇地爬上一個閣樓,從窗口看見韋越的父親在用針扎向自己。年少的她沒敢告訴大人,害怕叔叔責怪自己的告狀行為。

在那段時間,韋越父親的脾氣變得暴躁,經常跟妻子吵架,甚至在大街上拳打腳踢。村民用「家庭暴力」來描述那些的場面,他們也曾上前勸架。不滿10歲的韋越常站在一旁哭,喊著「爸爸,你不要打媽媽……」韋音記得,妹妹有時候會過去抱著他。

半年之後,韋越父親過世。村民和韋音稱,是在鎮上的一個山洞裡,注射過量的毒品而死。在韋音印象里,韋越父親只是打罵妻子,沒有打過韋越,對鄰居和家人脾氣算是正常。

「我們這邊有說法,丈夫去世不到36天,妻子不能離家。」韋音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就在韋越父親死亡滿36天後,韋越的母親立刻出去打工,再也沒有回來。很久之後,他們才得知,韋越的母親是回了自己老家廣西來賓市武宣縣,早已改嫁,有了兩個小孩。

之後,堂弟經歷的心路歷程,韋音只是通過跟弟媳肖珍的聊天才得知一二。肖珍曾告訴她,韋越當年想跟著母親一起走,但是母親對他說,你在伯伯家等我,我出去安定了就回來接你。但在那之後,韋音記得,韋越的母親只打過一次電話,寄過一雙鞋給韋越。肖珍跟韋音提到,韋越曾一直在說,「為什麼我媽媽騙我……」

後來,韋越從里高鎮中心小學畢業,在里高鎮一中繼續讀了三年。學費是韋音的父親和其他幾位長輩湊的。每天,韋音的父親會騎著摩托車送韋越去上學,成績如何,韋音並不了解。就在這幾年,韋音外出工作,和妹妹先後出嫁。

初中畢業之後,韋音聽說堂弟跟自己父親講,要出去打工賺錢,有能力自己養活自己了。在家待了一段時間後,韋越去了廣東,每年只有過年回家幾天。韋音覺得,他越來越沉默。

母親與妻子

韋越只告訴家人,他去了廣東一家工廠幹活,沒有更具體的信息。生活的動態,韋音基本是從他QQ心情上看見的。

更新也是很久一條,多數是不好的狀態。韋音記得,前幾年,他寫道,廣東的天氣很熱,租的房子就像蒸桑拿一樣,肉都不捨得吃。而最後一條狀態停留在去年,大概是說,自己的方向很迷茫,問有沒有高人指點。

之後,韋越轉用微信,韋音沒有再跟他互加好友。韋越的婚姻生活是在2011年後開始的,那一年他帶回了網聊認識的女孩肖珍,來自母親老家武宣縣。兩人確定了戀愛關係,就在老家的屋裡同居。

據韋音的了解,堂弟打工之後,也曾帶回過一個網戀的女友,但談得時間很短,家人已經沒有太多印象了。而這次,同居不久,兩人就有了孩子。

成婚後,韋越帶妻子肖珍去武宣縣找過自己的母親。肖珍後來告訴韋音,韋越在那裡遭到了母親的冷眼,後爸也對他說,「不要再來打擾我們現在的生活。」韋越曾跟肖珍說,「媽媽對我太狠心了。」

不久,韋越獨自回到廣東打工,肖珍在里高鎮生下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韋詩珊。此後,韋越很久沒有回過老家,只是偶爾寄些錢回來。最初的印象里,韋音姐妹覺得肖珍性格開朗,「左一個姐姐右一個姐姐地叫我們,人也挺勤快,(看上去)弟弟對她還是蠻滿意的。」但在懷孕之後,家人發現肖珍喜歡出去打麻將,參與賭博,不太顧得上小孩。

韋詩珊長到一歲多,肖珍才帶著她去廣東找韋越。2014年,第二個女兒韋慧珊的出生,韋音還是在韋越的QQ相冊里看見的。孩子出生在肖珍的娘家。直到這次出事,韋音才聽肖珍講起,韋慧珊出生不滿35天時,肖珍的親弟弟喊還在坐月子的肖珍出去倒垃圾,肖珍見外面打雷下雨,不想出去,弟弟便想拿刀砍她。第二天,肖珍的母親把肖珍趕出了家門。

肖珍只好帶著兩個女兒回到廣東找韋越。直到小女兒韋慧珊一歲兩個月,韋越夫妻把兩個小孩送回里高鎮老家,託付給韋音的父母,因為兩人想一起專心賺錢。

在帶孩子的期間,韋音母親忽然中風,左手和右腳癱瘓,住進了醫院。隨後,韋越夫妻回了趟家。韋越去醫院看望了伯母,給了一千塊錢,兩天後又去廣東打工。讓韋音感到不滿的是,在母親住院的一個多月里,身為弟媳的肖珍從未來醫院看過自己母親。等母親出院,肖珍又丟下孩子走了。

有村民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兩位老人靠種桑養蠶過活,經濟條件並不好,尤其是韋音母親中風之後。老人對韋越夫妻有些抱怨,逢人會說家裡沒錢給兩個女孩買衣服,有些鄰居因此送了些衣服給她們。

鄰居看來,作為大伯的韋音父親是疼愛韋越的,畢竟撫養韋越長大,又照顧他的小孩。在韋音印象里,韋越半年或者三個月會寄些錢回家,有時一兩千,有時三千。

但韋越不會主動跟伯父伯母,或者兩個堂姐說起自己的生活壓力。伯父問及,他只是簡單應上一句,提過旺季能賺四五千元,淡季只有兩三千。

今年回家,韋音察覺韋越更加沉默,往年至少見面還會說聲「姐,你回來啦」,這次根本不打招呼。街坊鄰居也提起,今年見到韋越,別人笑臉相迎,而他表情冷漠,「連最基本的禮貌都沒有了。」

肖珍是在去年11月帶著兩個孩子回家的,韋越在二月過年之前到家。幾年前,老房子加蓋了二樓,瓷磚和水泥砌成的房間比一樓大出一截。兩人住在樓上,韋音的母親跟韋音姐妹說起,這半年,除了吃飯,兩人很少下樓,也沒有找到工作。

家人並不太清楚韋越夫妻為什麼不再去廣東打工。韋音曾聽肖珍回來時提起,廣東學費太貴,他們想讓孩子在老家上學。

今年3月,幼兒園開學,韋越夫妻把孩子送入園,交了每人1550元/學期的費用。女孩的班主任告訴《中國新聞周刊》,每天基本是韋越來學校接送孩子,肖珍偶爾在早上送過孩子,兩人都沒怎麼跟老師有過交流。

鄰居評價起肖珍,一致說到,不做家務,經常打牌。這些話,韋音也聽街坊在聊,「他們也會跟我弟媳說,伯母都生病了,你應該把家裡照顧好,但她說話也很苛刻,『我們家的事要你們管,我伯母都沒說什麼,你說什麼。』」

出事之前,韋音記得肖珍得了重感冒,幾乎說不出話,韋越給了她錢去看病,但她拿著錢又去打麻將賭博了。

「殺了孩子」

直到現在,韋音跟家人也沒有想通韋越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韋音想起,父親說過,這半年曾聽到他們夫妻在家裡吵過兩次架。有一次,聽見肖珍喊,「那你不相信小孩是你的,可以去驗DNA啊!」再有一回,是韋越拿著一張男人的照片問肖珍,這個男的是誰?肖珍說,只是朋友。韋越就喊,「你再說是朋友!」隨後,兩人打了架。

也有鄰居聽聞,他們吵架的時候,肖珍說,如果韋越不要她了,她就把兩個小孩殺了,自己也去死,讓韋越後悔一輩子。這樣的話,韋音也聽肖珍親口對自己說過,那是2017年,肖珍在廣東唯一打過一次電話給韋音。

6月11日,韋音跟肖珍聊天,想問問他們夫妻倆的情況。肖珍說,韋越一直是這樣的人,「她講,在廣東時,隔壁來人打招呼,我弟弟就會說,你跟人家很熟嗎,你幹嗎跟人家打招呼?!」

從肖珍的講述和老鄉得來的傳聞里,韋音得知,韋越在廣東也經常跟朋友打牌,不回他們租住的房子,肖珍便把大女兒韋詩珊放在屋裡,留些餅乾做食物,自己帶著小女兒韋慧珊出去打牌。而肖珍經常打罵韋詩珊,卻很寵愛韋慧珊。

每年春節,兩個女孩被帶回家時,韋音都會買上她們愛吃的菜。最近的一次回家,她特意帶了50塊錢的雞翅,給她們做喜歡的可樂雞翅。兩個孩子嘴甜,見到韋音,會一直喊著「姑媽」。韋音總交代自己7歲的女兒要讓著兩個妹妹,因為自己孩子太霸道。這反而讓她覺得,兩個侄女懂事,從不爭搶玩具。

韋音認為,在禮貌上,應該是自己父母教育了孩子,才讓孩子看起來懂得了基本的教養,而韋越和肖珍顯然並未盡到父母的職責。她想起一次吃飯,韋詩珊喜歡看電視,她就勸孩子,「我們吃飯的時候不要看電視好嗎?」而韋越總是一聲不響地起身,直接把電視關掉。韋音轉而問韋詩珊要不要吃魚,女孩沒有應聲,韋越沖孩子喊,「你不會應姑媽嗎?!」韋音立馬跟韋越說,你不要總是對孩子這麼凶。而韋越也沒有回應韋音。

上幼兒園的日子,每天四點半放學,韋詩珊姐妹被接回家後,會跟鄰家媳婦黃瑩的兩個孩子玩拼圖。黃瑩六歲的兒子是韋詩珊在大二班的同學,黃瑩在一次做飯時,聽見4歲的韋慧珊沖自己兒子說,「哥哥,你好帥呀!」她評價兩個女孩,又可愛又會說話。

兩姐妹在幼兒園的班主任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姐姐韋詩珊性格活潑,因為之前從沒上過幼兒園,不太適應集體生活,上課容易走神,而妹妹韋慧珊比較內向。

就在孩子出事前,最後一次上課是星期五,那天是六一兒童節。老師在前一天通知所有家長交20多元給孩子買演出服,只有韋越夫妻沒有回應。起初,韋越告訴老師不買,老師又在肖珍來送孩子的時候提了一遍,最後是肖珍交了錢。

6月8日,兩姐妹的屍體在距離上山階梯盡頭垂直距離20米左右的山洞裡被找到。

肖珍是在殯儀館的車開走之後被人告知死訊,村民見到她情緒崩潰,哭到站不起身,被家人扶進了屋裡。

如今,韋音的父母一想到兩個孩子就落淚。韋音的妹妹還是相信堂弟有自己的苦衷,希望韋越還有改過的機會。

而韋音在孩子遇難消息被公布的第二天,換掉了手機號和微信,「太多人發信息來罵我,說我們家都不是好人。」韋音不想再見到韋越,「我們都想不到他怎麼會這麼殘忍,我覺得太恐怖了,連自己女兒都殺了,還有什麼事情不敢做。」

(應採訪對象要求,韋音、韋越、肖珍、黃瑩均為化名)

值班編輯:庄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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