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想去的遠方，就是別人的故鄉
人在天涯，常憶故鄉，最難忘故鄉的炊煙。
炊煙，是鄉村的魂！裊裊炊煙，象一根剪不斷、理還亂的絲線，一頭系著家鄉，一頭系在我的心上。
真正喚醒村莊的不是雞鳴，而是炊煙。鄉村的炊煙是最早生起的一縷溫暖。天色未亮，母親便匆匆起床，為去鎮上賣菜的父親做早飯。擀麵杖響起時，大鍋灶也點燃了，熊熊火光濁紅了母親的臉頰，那一道躥出煙囪的炊煙，悠悠蕩蕩，慢慢氤氳地覆蓋在村子的上空，升騰起鄉村清晨的第一縷炊煙。
父親很快也起了床，把菜園裡的青菜、黃瓜，莧菜等送到十里之外的鎮上去賣。在淡藍的晨曦中，蔬菜泛出綠綠油油的清新光澤，父親騎著一輛破舊的老式自行車匆匆而去，急急而回，賣完菜回來後，父親又以最快的速度到鄰村幫別人家砌房子。
父親是村裡最有名的瓦匠師傅，村裡哪家砌房造屋都少不了他，搭炕灶、壘煙囪更是拿手活。父親壘煙囪的技術一流，他在煙囪上立起一截缸管，足有一米半左右，還在缸管上固定了一個鐵帽，用四根鐵柱支撐起來，落雪下雨一滴一縷都漏不進去，而且風向對它干擾也不大。村裡的煙囪都是父親壘起來的。
母親總是驕傲地說，「手巧不如技術好，我燒得菜好，全靠你父親搭的炕灶好，壘的煙囪好！」
在我童年的記憶里，一直不解，沒有手錶的父親為什麼總能那麼準時地回到家裡。每當母親做好飯的時候，我就會看到父親扛著農具，低著頭慢慢走進院內，那時就覺得父親內心有一個鍾，總是那麼準時的回家。後來我才知道，父親總是選擇那個點回家，是因為炊煙。勞作的時候父親看見炊煙升起，就可以斷定什麼時候收工。
大人們匆匆忙忙，孩子們也不閑著，孩子是鄉村的主人，我們撒歡兒玩，在村子裡自由穿行，到田間逮蟈蟈，下河摸魚，上樹捉鳥雀……至今仍忘不了和幾個小夥伴的惡作劇，我們用一把柴草堵住三奶奶家的煙囪，把三奶奶從廚房熏了出來，一邊揉著被煙熏得流淚滿面的眼睛，一邊大聲呵斥，「哪個倒霉孩子把我家煙囪堵起來了」。只見奶奶拿著笤帚追出來，我們躲在屋後傻笑。
「山上層層桃李花，雲間煙火是人家」。在我看來，傍晚的炊煙，最具詩情畫意，也最能詮釋「人間煙火」這四個字。霞光滿天，或薄暮冥冥，鳥兒唧唧喳喳，歡快歸巢；勞作的男人，荷鋤披暉，扛著一天的艱辛回家了；鬢插野花的村姑們，嬉笑著說鬧著，整個黃昏都生動起來；牛羊馱著夕陽，「咩咩」「哞哞」地叫著，爭先恐後地湧進圈裡……
剛剛收工的鄉親，順著村外的羊腸小道，先到河邊洗把臉，然後擦擦身子，夕陽在他身上抹上一層金黃，把他古銅色的肌膚抹得更加深沉閃亮。
父親的回歸，意味著母親的晚飯準備得差不多了，一邊的小夥伴也喊起來，「看，你家煙囪冒煙了」。可不是，我家的炊煙一騎絕塵，直衝雲霄。小夥伴們會意一笑，各自回家吃飯去。
炊煙，是回家吃飯的信息，比任何呼喚都來得快。村中的炊煙陸續多了起來，在家家戶戶的屋頂上方瀰漫著，縈繞著，升騰著，斷斷續續，緩緩上升，淡淡的煙霧籠罩了整個村子，對於多年後離鄉的遊子，家鄉的煙囪已經成為名片，深深的鑲嵌在我的心中！
家中，飯菜的香氣撲面而來，歡快的火苗，噼噼啪啪柴禾的燃燒聲響，大鍋滾滾的熱氣，母親將荷葉洗凈，包著調好的雞蛋麵粉放在鍋里蒸，香氣瀰漫在整個小院內，還有父親偶爾在河邊捉到一條泥鰍黃鱔之類的美味，也用荷葉包著，放點鹽，蒸給我們吃，那味道簡直妙不可言。那個香味，是只有柴灰才能孕育的香味，那是煙火的味道，是人間的味道，充滿了家的味道煙幕繚繞中，大鍋菜，大鍋飯上桌，量大實在，原汁原味，一家人狼吞虎咽的吃著，母親系著圍裙，在一邊滿足的看著。
在記憶力，我們不喜歡午休，三五成群的去小河裡撈魚，同行的小夥伴最懂得「烹飪」，在河邊抱一些柴火，把捉到的小魚小蝦扔在了火堆里，的確，那是我吃過熏的最黑，最天然的魚，沒有各種調味品。
每逢村裡放露天電影，這是我們的盛大節日，一邊心急火燎的等待放學，一邊還有永遠背不完的課文，總記得老師說：「背不完課文，不準回家吃飯」，不過，這難不倒我，背完課文一邊跑一邊遠遠望見自家屋頂的炊煙，充滿了愉悅和興奮，那炊煙如美麗的花朵，在天空綻放，清風過來，煙消雲散，伴隨著故鄉的炊煙，伴隨著叮叮噹噹的碗筷聲，永遠儲存在了記憶里。
後來我在外地讀中學，一個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家，遠遠地看見村莊周圍的樹林里瀰漫的炊煙，那種思鄉之情和接近故鄉的感覺是如此迫切。所有的母親都有最拿手的好菜，所有子女嘗過最好的美食就是母親做的飯菜，我從小就胖，大概是母親的飯太養人。
村莊因炊煙而美麗,有了炊煙的村莊，便有了靈氣和生機。炊煙如一幅永不褪色的畫卷，永遠定格在我的心中，纏繞在我的心頭，讓漂泊異鄉的人魂牽夢繞。
我知道，鄉村是炊煙的最後一塊領地。如今，真正意義上的炊煙，正一步一步地遠離鄉村，淡出我們的生活，慢慢地與這個時代告別。
如今的家鄉，做飯都用上了電氣化，快捷方便。在各種清潔、高效能源進入鄉村的今天，大多數人與炊煙漸行漸遠。儘管有太多的不舍，儘管融匯著歷久彌珍的親情，儘管縈繞著遊子悠長纏綿的思念，但隨著時代的快速發展，炊煙的消失是必然的，也是必需的。
就讓炊煙留在記憶中吧！
後記：【文章靈感】那是2013年4月底。從我家驅車幾百公里可以至銅川香山，最讓我記憶深刻的是在公路不遠處有幾戶人家，幾間瓦房錯落有致，乾淨的小院散養的雞鴨互相追逐，用樹樁圍起來的院牆，依稀可以看見屋頂上一縷炊煙，門口就是小溪，溪水嘩嘩的流淌，在背陽的另一面，山上的桃花含苞待放，我也體會了「人間四月芳飛盡，山上桃花始盛開」對於世代生活在這裡的人，他們更懂得保護這一片凈土。
老王停車駐足，我們拍照，我們深知，這樣原生態的村落已經找不到了，隨之而來的是大量成批複制的美麗鄉村、鄉村旅遊、民俗村，近年來只要具備食、住、行就可以發展鄉村一日游。
-END
【故事：汪樂樂】
其實
我一直想去遠方
殊不知我所謂的遠方
就是別人的故鄉
多年後
坐上南下的火車
汽笛聲響起的時候
我似乎知道我要回家了
背井離鄉的遊子
才不是沒有情懷的那一個
只是他們說
沒有資本的時候
談情懷有點矯情了
和我講講你的故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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