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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氣質 嚴彬

這是本學期古代文論課我要交的期末作業……簡直是……唉唉,羞愧難當啊,幾乎完全不符合要求。

我有一位朋友,生得古雅,人也安安靜靜,有一兩年我們常在一起吃飯。後來他因身心皆與這我們共同混跡的地方不大合拍,勉勉強強與我做了兩年同事,還是離開這無甚牽掛的北京,回他的安生地杭州去了。又過了三兩年,他做過本地一張報紙的工作,要採訪,要編輯,似乎是文化副刊,又或是文化版。我對他寫的稿子幾乎沒有印象,倒是恍恍惚惚覺得他寫過蘇州河的文章。蘇州河經過杭州嗎?明明是吳淞江在上海的叫法嘛。真是好笑。但我覺得,依他的氣質,似乎應該生活在蘇州河邊上,把玩摺扇,聽聽評彈,又在閑時寫點沒有用處的豆腐塊文章,與那一般與自己相似的文人雅士一起,那般度日的……這是我的胡亂想像,直把蘇州與杭州毗鄰,還要將一條滬上的河流拉到我那位樣子好風雅的朋友身邊去才好。

三年前,我這位朋友從他的杭州寄來一本圖書,叫做《梅子青時》。那是一本關於他外婆的青春紀念冊,是我這位朋友與他外婆的數次對話,記錄一位民國女性經歷中日戰爭、國共內戰而到了當代,這數十年幾代人的故事。我當時讀了,真是喜歡。朋友還要我寫幾句話往報刊和其他媒體上用作推薦。只是可惜,我無法從鄧林朱澤中摘取片段,來形容我見那一位端正而又有學識的舊女性的感想。

而我還有一位年長的朋友,說起名字,很多人都知道的,便也是那家住在上海靜安區一座半新洋樓里的金宇澄先生。這兩天看到新聞,說他那獨獨一本的小說《繁花》改編並導演成了話劇,正在北京的天橋劇場上演,已經連演四天……我與金先生雖然只寥寥見過數面,可我總覺得他是我的老朋友。這當然有高攀的意思,可我喜歡他這個人身上古雅的氣質(也是前陣子,見過他在朋友圈貼出來的幾幀小小畫片,畫上一個老頭兒的腦袋,長長的頭髮,頭頂已謝,而整個的人呢,竟是一隻大螃蟹——這是金老給自己畫的自畫像,很古雅,讓我想起西遊記里天上的神仙老兒,魏晉高卧山林的名士。),也熱愛他筆下的「繁花」。而在金先生寫《繁花》之前呢,據他自己說,有這麼一件小事:

一天,大約是《繁花》開始連載前一個月左右,他在上海一條路上走,見到一位老女人(原文如此)在那裡擺攤。而這位老女人又是誰呢?他講,「我認得這個女人,她就是當時靜安區最美麗的女人,就像《西西里美麗傳說》中的瑪蓮娜」。四十年過去了,這位從前靜安區最美麗的女人竟在街角擺攤賣小孩子的褂子和鞋子。時間流逝,真是讓今人成古人,歷歷在目的人與事都成了記憶。而在金先生身上,有我所理解的古代氣質。有時候讀他寫的文章,他的小說,見他小說里那般風物不緊不慢活動著,又恍然隔世,覺得與自己已經很遙遠了。這大概也是一種「古代」的氣氛吧。說起來,我還做過一個古代的夢,這個夢後來被我寫在詩里:

瀏陽河往事·古代想像

一本書或看一幅畫的時候,

我常幻想古代人物生活的場景。

在最近的一個夢中,

我見過瀏陽河北面巨大的開闊地:

沒有房子,沒有樹,

沒有人聚居的痕迹……

烈日下的車痕經歷雨打風吹,

依然留有馬匹的氣息——

這些事情都發生在古代。

十九世紀的簡·奧斯丁想像曼斯菲爾德莊園,

二十世紀的顧准想像古希臘圓形神廟,

有一天我曾向永不逝去的朋友提起,

請她方便時帶我去最美麗的中央公園。

我的童年夥伴,我的妻子情人,我的父親,

他們也許都生活在古代,和我從不相識;

三百年前瀏陽河北岸沒有一個人,

一千年前瀏陽河南岸是片長滿水杉與樟樹

的森林。在一本書中我們能想像過去:

過去像一隻蝸牛在夏天樹木的光圈下爬過又消失。

我也不是不喜歡古文與風雅,可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沒有裝進去多少楚辭漢賦唐詩宋詞。比如現在,夏天來了,北京也變得和南方一般炎熱,午後到傍晚,住在頂樓的一家人不得不依賴空調度日。困在這炎熱里,如果能吟來兩句「秋蟬鳴樹間,玄鳥逝安適」,怕是也會讓人涼快不少吧。慚愧慚愧,我大概是在去年,才知道「努力加餐飯」也是語出「古詩十九首」的首篇《行行重行行》的。鍾嶸評「古詩十九首」,說它是「驚心動魄,可謂幾乎一字千金」,而我以一位當代詩人的眼光來看「古詩十九首」,實在也是很可愛的。只可惜我的古文學習,不論詩歌辭賦,或是諸子百家,魏晉文章,全唐小說,宋人筆記,前清小學,是統統不甚了解,哪怕讀了,首先是來自那十二年的小學與中學教育,而很快又將這可憐的一點東西忘掉,只剩下幾句「床前明月光」與「日照香爐生紫煙」了。這點東西又有何用?在家裡教孩子做作業都不夠的。說起這些,倒也不全是自哀,想想自己幾年義務教育,《三字經》《幼學瓊林》這樣的啟蒙書全沒有見過,雖然頂著一個高考語文高分去讀了大學,無奈大學也不用功,至今沒有念通過《唐詩三百首》,唉唉!……這例子是不用多舉的,後來寫現代詩了,就更不注重讀古書古文了。

記得以前讀《陳寅恪的最後二十年》和陳寅恪日記、詩稿,讀到1961年八九月間吳宓自重慶往廣州探望畢生好友陳寅恪處,每每感傷落淚。陳寅恪於吳宓臨別前以四絕贈吳,一語成讖,竟成訣別:

問疾寧辭蜀道難,

相逢握手淚汍瀾;

暮年一晤非容易,

應作生離死別看。

吳宓離開廣州,兩位從民國初年攜手走來的中國傳統學人就這樣進入人生暮年,數年後的一九六九,陳寅恪溘然長逝。陳寅恪去世,遠在西南的吳宓竟不知曉,至一九七一年,仍然寫信到陳寅恪生前任教的中山大學詢問老友情況……令人唏噓。陳寅恪先生文史雙絕,是「五百年一遇」的大師。他作詩的方法以自成一家,叫做「今典」,師古法今,為後世留文章,而他自己卻走得傷感,都成了故事。

讀陳寅恪往事,我仿寫過兩行古體詩,如今已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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