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書讀懂明末清初六大茶山的血雨腥風！

愛好 06-23

《普洱茶命運交響》讀後感

滇人馬安民者，茶人兼文人也。2014年，馬先生以一部文化大散文《老班章》轟動茶界，一時洛陽紙貴。繼《老班章》之後，馬先生潛心筆耕數年，第一部長篇歷史小說《普洱茶命運交響》於近日殺青，蒙馬先生不棄，簽名快遞至津，我得以先睹為快。

《普洱茶命運交響》

普洱茶愛好者都知道，自明清時期就有「六大茶山」之說，據《普洱府志》記載：「六茶山遺器俱在城南境，舊傳武侯遍歷六山，留銅鑼於攸樂，置銅鼓於莽枝，埋鐵磚於蠻磚，遺木梆於倚邦，埋馬蹬於革登，置撒袋於漫撒，因以名其山。」這就是六大茶山名字的由來。馬先生通過一部40萬字的小說，講述了明清交替期間，六大茶山的血雨腥風和愛恨情仇。

小說時間跨越了明末，南明，吳三桂，清初四個時期。朱明戰勝蒙元後，延續元代在雲南分級設置府州司，六大茶山歸屬於元江府、車裡宣慰司。元江府是政府直屬機構，宣慰司為傣族世襲大土司，車裡，就是今天的景洪。六大茶山又各自有世襲土司，每個土司下轄若干山寨，每個寨子有自己的寨主，頭人等。六大茶山中勢力最強盛者，唯倚邦與曼撒兩家。政府徵調的茶，由山寨交到土司，土司交到大土司，即六大土司里執掌金印者，大土司交到宣慰司，然後交到元江府，層層轉遞，過手均有油水，因此，各種勢力之間、甚至各家勢力內部，為了利益明爭暗鬥。倚邦和曼撒幾代人為了金印的歸屬，爭鬥了上百年。

小說著重寫了曼撒土司父子兩代如何處心積慮巧取豪奪六大茶山金印的過程，以及倚邦公主忍辱負重保全山寨的曲折經歷。期間夾雜了明朝覆滅、南明殘餘勢力佔據茶山、吳三桂蕩平西南，割據乃至起兵反清，以及滿清一掃六合的時代變遷。

馬先生筆下的人物是狂放的，愛喝茶、愛喝酒、愛唱歌，敢愛敢恨，不管對方是什麼來頭，看上眼就大膽地愛。倚邦公主一見鍾情愛上南明殘餘大將之子，倚邦土司父子分別愛上了革登女土司母女；曼撒小土司間接害死親哥哥卻又深深愛上寡嫂；茶山人好勇鬥狠，重然諾輕生死，不管是為南明，為吳三桂，還是為土司打冤家，榮譽高於生命。雲南總督以勢壓人，茶農力有不逮，憤然砍掉祖祖輩輩賴以生存的茶樹，以示魚死網破，莫不張揚了生命的力量。

馬先生筆下的世界是冷峻的。南明殘餘進駐六大茶山，資卓土司攝於兵威「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頭」，可以與之和親，；三桂勢力強大，資卓土司的小兒子卓二置投奔南明的大哥的生命於不顧，積極投靠吳三桂，趁勢攫取更大的財富和權勢。為了家族的傳承，大哥的遺孀歷盡艱險救回了被當做「附逆」即將處斬的卓二。倚邦公主身負家仇族恨，屢次在生死存亡之際，為了部族的生存，忍辱負重，委曲求全，不惜犧牲一時的利益和視為生命的榮譽。偉哉！

馬先生剖析了利益對人性的戕害。卓二被一時的權勢沖昏了頭腦，將苦苦勸阻的老父親資卓視為老廢物，等他醒悟過來，卻發現他最為倚重的彎弓大寨5000子弟兵已經走上了對立面。這些淳樸的三民，被卓二灌輸的建功立業的夢想刺激得精神亢奮，在卓二提出急流勇退撤回茶山時，悍然兵諫，抱著「生死有命」的信念，追隨吳三桂北上而去，最終全部客死他鄉。總督和夫人，不但為了一隻翡翠鐲子將肅清吳三桂流毒的宏偉大業置之腦後，更為了一己私利逼迫倚邦公主走投無路，悲憤之下率領茶農怒砍茶樹。「砍茶樹」這個情節，讓我想起了孫皓輝的《大秦帝國》和陳忠實的《白鹿原》，前後跨越兩千年的陝西鄉黨，受到官府欺壓，既無力抗衡又無處伸冤時，有個對抗的辦法，叫做「交農」，每家拿一件農具，丟在官府衙門門口，以示決絕。倚邦公主的「砍茶樹」，和陝西鄉黨的「交農」，有異曲同工之妙。

真實，是本書的一大特色。馬先生沒有刻意渲染民生多艱的悲情，白描般平鋪直敘的敘述，已經有足夠的感染力。倚邦老土司唯一的兒子追隨南明，在和吳三桂的對抗中陣亡，遺腹子又死於滿清徵稅衛隊之手，何其慘也！傣族宣慰司的首鼠兩端老謀深算，小土司對大土司的不滿和依賴，滿清雲南都督的精明和幹練，自負和貪婪，乃至山川草木，風土人情，不一不活靈活現躍然紙上。

書中寫了一個內地茶商陳天寬，曾經富甲車裡，後來身首異處，只留下瞎眼的老娘和一個兒子，守著一個茶葉鋪賣茶度日。這個人物的出現，略顯突兀，此人彷彿潛伏多時，突然從天而降，缺乏一些必要的鋪墊。另外，對都督府和宣慰司、宣慰司和六大土司之間的矛盾、曼撒和下屬山寨之間的矛盾，曼撒府內資卓和卓二之間摻雜了父子情的不同「政見」的矛盾，都描寫得比較充分，傳神，到位，相比之下，倚邦這一方的戲份顯得有些不足。倚邦的內部應該也會有一些衝突的。比如倚邦公主和父親的情婦（革登女土司）之間、倚邦土司和各山寨寨主之間、面臨時代變遷和新觀念的衝擊下兩代族人之間、落籍的南明殘餘士兵和土著之間、漢人馬幫和傳統馬幫之間……

畫家胡軍強的《六大茶山》。沒看這本書之前，覺得這是啥呀！看完這本書再看這幅畫，頓時感到，這就是六大茶山！正是：「雲過了，樹還在。」

40萬字，七個小時一口氣泛讀下來，可見此書的吸引力！對雲南的民俗、歷史，對普洱茶感興趣的讀者，不可不讀！

期待馬先生下一部作品。

李澍丘

2018年6月19日

天津·東麗湖

作者簡介

馬安民，生於1956年，個性強。

前半生寫戲，因喜普洱茶，常駐足於雲南有茶的山山水水——找茶，觀人，研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