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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留住歲月,她不惜一切代價

在中國大西南一個群山環抱的偏僻山寨里,生活著中國特有的少數民族,裕固族。

那裡民風淳樸,人們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人們身著當地特有的服裝,操著一口外人聽不懂的話語,在重巒疊嶂的山地間,忙著耕種希望。

這裡空氣濕潤,雨水是這裡的常客,三天兩頭就得來一場甘霖。

人們喜歡雨水,雨水可以使他們的莊稼長的更加壯碩。

下大雨那是孩子最開心的事情,他們會在大雨中奔跑,歡歌和舞蹈。他們太渴望自由了,他們渴望快快長大,有朝一日,走出這個綠水青山,踏入高樓林立的都市,最好的就是能夠在宦海中沉浮,那是當地每個人家的夙願。

凌姨(化名),也是這個大家族中的一員,只不過她並非裕固族人,她的父親是裕固族人,她的母親和她都是漢族人。

在當地,人門總是習慣於提起她,褒貶不一,眾說紛紜。

在絕大多數族人眼中她是一個傷風敗俗,不倫不類,不要臉的女人,有著許多影響村子傳統本質的創舉。

畢竟,在那麼傳統的一個村子裡,任何大家所沒開過的眼界,所沒見過的世面,人們都會認為,她,褻瀆了整個村落,整個民族,她就應該接受大傢伙的謾罵與指責,那是為自己所贖罪,是在幫助她,早日脫離苦海。

太過荒謬。

不過也有一小部分人是支持凌姨的,他們絕大多數和凌姨一樣是漢族血型,他們認為凌姨不僅是全村的驕傲,還應該受到大傢伙最起碼的尊重。

那麼,這個凌姨是誰?她究竟做了什麼?

這還得從頭說起。

在當地,人們雖然熱情善良。但由於長期封閉,與大時代的社會脫節嚴重,導致他們的思想依舊徘徊在過去,那箇舊時代保留下來的一些思維方式。

他們跟虔誠,特別對於燒香祭祖這件事上,特別重視。彷彿真的是在與先祖對話,每年都在先祖們傳達村子裡一些大小訊息。

凌姨出生在一個破敗的家庭,自幼喪父,跟著母親相依為命。

母親非常要強,為了凌姨,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再嫁。她將自己所有的熱忱與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凌姨身上。

可以想像,這是一位多麼嚴格,嚴格的有些可怕的女人。

凌姨從來就沒有真正享有過童年。她的童年只有讀書,讀書,發奮讀書。

在她母親看來,只有讀書才能走出貧瘠落後的村莊,只有讀書,孩子才會有選擇未來的無限可能。

也只有讀書才能出息,讓她多了一種驕傲。

她從來不知道,孩子內心的真實想法,她從來都不問一問,親愛的,你的夢想是什麼?

用她的話說,不考上大學,老娘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似乎讀大學,便是一個孩子唯一的出路,似乎,學習的好與不好,就直接取決於未來,你過得人模人樣,還是狗模狗樣。

她並不知道,有多少次,凌姨站在山巔之上,望著幽幽黑暗的峽谷,想縱身一躍,獲得輕鬆。

她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母愛,就連生病發燒,她的媽媽,還是要用嚴厲的語調呵斥她,叫她趕緊寫作業,趕緊背課文。

她都忍了下來,不為別的,因為在她心底里,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我要努力,努力學習,我要考一個好的大學。」

不是為了完成媽媽的使命,而是,那樣的話,她就可以像重出囚籠的鳥兒,重新飛上天空,擺脫籠子的束縛,擁有自己選擇人生的權力。」

更多的是,能夠擺脫,擺脫那個以愛之名,希望她好的母親。

凌姨回憶說,她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們,感受到了太多太多不同的面孔,唯獨自己母親那張臉,讓她現在想起來都感到害怕。

不出所料,她考上了北方的一所藝術院校,成功地逃離了那個地方。

一年之後,她又回到了她的家鄉,不是她自己,而是帶領了一幫男人。

緊前面的三個男人,長的很年輕,脖子上都掛著一個看似笨重的攝像機。他們邊走,邊對著沿途的風景拍攝,讚歎著這個世外桃源。

那時的凌姨剛上大學的第一年,卻懂得打扮自己,穿的很前衛,弔帶衫加牛仔短褲。頭髮高高的盤起,口紅,眼影,眼線,腮紅,美瞳等,能修飾的東西一樣不落。

活脫脫一個都市美少女,與當下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

她帶著這些男人來到了她曾經最喜歡來的山崖頂上,接下來的一幕,讓人大跌眼鏡。

只見她瞬間將上衣拽下,只剩下一個粉紅色的內衣,清晰可見那雪白的乳溝。緊接著解開短褲上的扣子,緩緩地脫下,露出了皎嫩的大腿肉。此等場面,真是讓人噴血啊!

村民們見到這樣的場面,羞澀地紛紛跑開,就連男人們也不敢多望。

然而對凌姨來說,這並不算什麼骯髒齷齪的事情,她只是將自己的胴體展現在大家面前,讓攝像機記錄下來,她也拿到應得的薪酬,這沒什麼,畢竟,錢對她來說太重要了。

上大學的錢,全是她一個人承擔,半工半讀,她地母親一分錢都沒出,她在向凌姨闡述著人應該學會自立自強的人生道理。

拍攝僅半個小時,凌姨將高盤的頭髮鬆開,風吹過來,烏黑油亮的長髮,在空氣中有節奏地流動著,像一個墨黑色的波浪,特別美麗。她要做的就是擺好姿勢,配合著做出一個個嫵媚的動作,就ok了。

既輕鬆,關鍵薪酬還不錯。唯一的代價就是負面影響太多,背負上騷女,淫婦,不倫不類各種莫須有的罪名。

凌姨戲謔說她自己最大的優勢就是超級有耐性,多半來自於兒時母親的打壓。

這麼說,她母親身上,倒還是有些可取之處。以至於現在,不管背後的輿論如何,依舊保持著從容不迫。

因為拍攝裸體寫真事件,她跟母親又大吵了一架,本就討厭那個家的她,讓凌姨有了更多的借口去迴避,它和她。

大學期間的她,談了一個男朋友,一開始男朋友對她很好,很體貼,每天都給她製造一些浪漫和驚喜,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讓她也感受到被人關注的感覺,這是從未有過的美好。

日久天長,她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付給了那個小子,物質和肉體。

直到最後,因為再也不能滿足他日趨見長的慾望,他離開了她,走的時候,作出不屑的嘴臉,只說了六個字:「玩夠了,別當真。」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那時的她還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身體竟然毫無徵兆。

直到分手一個星期後因為一次體檢得知,自己有了身孕。

是留下,還是打掉?這又成了困擾她的一大難題。

體檢當日醫生已經明確告訴她,由於先天性子宮膜薄,受孕幾率很小,若是打掉的話,怕將來很難再會有孩子。

她遲遲沒有定奪,在她心裡,她是那麼渴望做一個媽媽,做好一個媽媽,做一個好媽媽。

可此時的她跟本就沒有這個能力成為一名合格的母親。

她連自己的生活都只能勉強應對,又有何能來照顧新生命的降臨呢?

最重要的是,孩子的爸爸,是個人渣,要是因為這樣的血緣關係還和他有所來往,那時的凌姨從心底里所憎惡。

最終,她,還是選擇了留住了孩子。

她不忍心這麼一個小小的生命就此隕落。

她要好好的,耐心地照顧它,沒錯,她決定自己將它撫養成人,不告訴任何人。她幻想過許許多多未來的生活,也懷揣著許許多多的願景,試圖快速且輕而易舉地達到那種理想境地。

於是,她毅然決然地辦理了輟學手續,決定在外面租一個房子,靜靜安胎。

在肚子還沒有顯露端倪時,她得多拍攝幾套寫真,這樣就能多掙一些錢,生活上就會輕鬆許多。

她沒想到做些其他的工作,別小工也都體驗過,只有這個來錢最快,也最省事。

就這樣她在裸體拍攝的方面越走越遠,也越來越迷失了自我。各種大尺度,各種姿勢都拿捏自如。

有一次和一位自稱攝影師的人約好去酒店裡拍攝,那人願意出每張五百元的高價,對於世道還很懵懂的凌姨不假思索地就去了,結果還沒等來拍,她就被人按到了床上,直接就躺進了醫院,孩子沒保住。

在醫院的那幾天,她一直目光獃滯地望著窗外,逢頭垢面的,簡直不像一個二十五六歲,正值青春年華的年輕人。

因為,不配。

這個時候的她突然感到一陣陣恐懼和絕望,第一次體驗到了生活的殘酷。

生活磨滅掉了她所有的激情,從未感覺到生活艱難的她,彼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楚。

如果在某個時候,我們被生活壓的喘不過氣時,那就去旅行吧。

沿途經過的風景,每一處都有它存在的意義。

於是,她又重新出發,買了一輛山地越野自行車,買了一身裝備,決定來個環球旅遊,如果沒有錢,那就窮游。

「那時的我,豁出去了。天不怕,地不怕,該經歷的都經歷了,還有什麼比信心滿滿到最後落得個懷疑人生更加刻骨銘心?

其實,我那時,也並不是純粹是為了散心。其實說真的,現在回憶起年輕那一段時光,感覺也蠻有意思的。

只不過那個階段,在那個敏感的階段,我只能用這種方式,去發泄自己,除此之外,我別無選擇,我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曾經規劃好的人生瞬間支離破碎,我想努力地拾起,卻無論如何都再也撿不起來。

只有逃避,才能讓我更好的反思。於是我就選擇了去旅遊,因為那時候也蠻流行旅遊的,所以我就跟著大眾了。」凌姨深情地對我們說,眼神里流露著對往事的懷念和激動。

這些年裡,她一邊旅遊,一邊停下來,在當地尋找一些簡單短期的工作來維持生活,有時候還會給一些網站上寫文章,補貼點生活費。

合作過的網站也都樂意要她的文章,說是寫的真情,有血有肉。

這個階段的凌姨已經很成熟了,已經能夠對生活有所認知和概括了。

這些年雖從未回家,但出於孝順,她每月都會給母親的賬戶上打一千塊,從未間斷。

那時的她就已經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能守的一份寧靜安詳也挺好。

雖不能成為大家眼中所期望的那樣,人中龍鳳,什麼職場女強人,什麼都市白領等。

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活出自己和率真的。

她就是那種能夠走的出去,也能夠走的回來的人。

在老家那個村莊里,很多人都拼了命地想要擺脫貧困,想要走出大山,只有她,想要回歸故土,與那片熟悉的土地打成一片。

就這樣,三十歲的她回到了自己的家鄉,當她告訴母親自己要在家鄉發展時,她的母親當時就哭了,將門掩上,在屋裡沖著凌姨吼道:「你走,你走,我沒有你這麼一個不聽話,不成器的女兒。」

她是在心疼,不是心疼凌姨,而是心疼自己多年努力全部毀於一旦。

可事實上,那叫培養嗎?

那叫毀滅,之所以沒有被摧毀,是因為她早已經學會承受這本不該承受的重中之重。

母女兩人最終也沒能和解。

不過即便這樣,凌姨還是沒有畏縮,她自己再村及開墾出一片荒地,然後和雇的幾個村民一起搭建了一個簡陋的房子。也就是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房子,房子不大,卻被凌姨布置的溫馨又舒適。

因為對生活有所期望,她除了擺弄著一小塊耕地外,還學著設計服裝,然後用各種廢棄的布,做成成衣。

每天都穿著自己做的奇形怪狀,色彩艷麗的衣服下地耕種,這也就是開頭村民對她所造成的誤解之一。

而對於拍攝,她依舊沒放棄,因為她發現,攝影也是她的一愛,沒有物質回報也依舊熱愛它。只是近年來歲月對她侵蝕的厲害,臉蛋不再秀氣,膚色蠟黃,皮膚鬆弛,下垂,比實際年齡還要長許多。

為了找到靈氣,她就每天早上穿著弔帶內衣加三角泳褲在村子裡跑步,她並不是很在乎大傢伙所投來異樣的目光。

相反,大傢伙越是對她懷疑,指指點點,她就覺得越爽。

持續了一段時間,後經一位高人指點,她才不堅持這麼做了,那位高人對她的勇氣很欽佩,但,並不是很欣賞她的行為。

「如此暴露於眾目睽睽,即使自己不介意,也不能妨礙大傢伙不是!你若喜歡做,那就專心做一件事,二者選其一,只有專心方可專業……」

於是她恍然大悟,結束了每天的晨練,也捨棄了拍攝寫真的念頭,從此一心一意做服裝。

雖然住在村子裡,卻如同和全村人都隔了一堵牆,沒人接近她,她也不會主動搭訕大傢伙。

依舊每天穿華服去地里耕種。後來大傢伙對她已經習以為常,以至於每天再穿什麼奇裝怪服都不再議論良久。

我們去採訪凌姨時,她正專心地在房間里為設置新衣服的款式畫圖稿,這個時候的她已經在當地成立了自己的一個服裝廠。

規模不大,但製作出來的衣服,質量都很精良,都很上檔次,而且銷量很好,被發往省城和全國各地,有些鄰國的一些富商們也都從她這裡拿貨。

所有的服裝都是由她自己獨立設計完成的,從一無所有,到現在管理著四五十號人,為四五十人提供就業崗位的服裝廠廠長,身價逾百萬。

她從未懈怠,也從未覺得生活較已往有什麼特別大的變化,只是忙碌而又充實了。也沒有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依舊在這寨子里過著極簡而又快樂的生活。

我們見到凌姨時,她身著著一身中國風的旗袍,只不過又與傳統有些不一樣。兩肩上帶有高高的領子,更加立體感。

我們問她:「當初為什麼會想到設計服裝,而且不顧輿論,每天穿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在大街上走著?」

她感嘆地說:「因為我想留住歲月。」

是什麼,讓歲月從我們指尖偷偷溜走而不察覺?

又是什麼讓我們每一次在談論歲月對自己的改變和影響時,變得哽咽?

仔細一想,歲月這種東西,你越怕它,它越牽扯著你不放。反之,當你看淡它,接受它,它反而不知所措,而我們就是掌控歲月的直接統治者。

隱形的翅膀

 潘朵拉

張韶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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