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藝術家蔡國強，一個用煙火畫畫的男人

文化 06-23

對當代藝術有所了解的朋友都知道，中國當代藝術有「四大天王」，黃永砯、蔡國強、谷文達、徐冰。在圈外人眼中，當代藝術是一個非常玄幻的概念，看不懂的作品，猜不透的觀念，讓人的挫敗感直線上升。比如很久以前萃花對四大天王的認知大概是這樣的：

黃永砯，裝置，1987，《中國繪畫史》和《西方現代藝術簡史》在洗衣機里攪拌了兩分鐘

黃永砯——不知道在搞什麼的人

析世鑒——天書，徐冰，1987年

徐冰——胡亂造字的人

聯合國—千禧年的巴貝爾塔高2290厘米直徑1040厘米場景裝置

谷文達——故弄玄虛的人

還好，有個蔡國強稍微「接地氣」一點，圈外人聊起來也不至於露怯

蔡國強，焰火作品：歷史的腳印，2008北京奧運會開幕式

畢竟他是——那個在北京奧運會上放煙花的人。

除此以外，人們很少知道，他的作品已經在世界上大多數著名當代藝術機構走了個遍：

2006年成為紐約大都會博物館舉辦個展最年輕的藝術家；

2008年在紐約古根海姆美術館舉辦個人回顧展，35萬觀展人數打破古根海姆藝術家個展入場記錄；

2015年Facebook上關於他的作品《天梯》的視頻兩天吸引3000萬人觀賞。

紐約現代美術館、大都會博物館、古根海姆美術館，巴黎蓬皮杜美術館，倫敦泰特美術館、卡達博物館管理局等世界各國重要博物館和藝術機構均收藏有蔡國強的作品。

蔡國強

幸運的是，紀錄片《天梯》去年上映後，更多的人開始了解這位火藥藝術家。

在他之前，火藥曾經是術士們煉丹的副產品，是軍事物資，是婚喪嫁娶都會在場的煙花爆竹，唯獨他想到用火藥來搞藝術創作。無論是奧運會的大腳印，還是天梯，都不能完全代表蔡國強，要了解這位海外最知名的中國當代藝術家，我們還是要回溯一下他的創作經歷。

跳出東西方二元論

我想大多數人從小就聽到各種聲音，說中國怎麼樣，西方怎麼樣，就連我們的教材，中國史和世界史都是分開的。萃花記得每當考試遇到橫向聯想時，比如文藝復興時中國在幹嘛，就懵了。這個世界也在不斷強調東西方的差別，西方人不懂東方哲學，東方理解不了西方宗教，將東方西方變成對立的存在。這就很容易造成我們思考問題是割裂的、排他的。

蔡國強在1986-1995年旅居日本期間，對東西方的感受尤為強烈。日本從明治維新開始，百年來一直在追求現代化和國際化，蔡國強去日本時，剛好是日本泡沫經濟時代，藝術環境過於西方化，比如草間彌生、杉本博司等。

當時的中國也面臨著東西方文化的對立問題，改革開放後，創作環境比較寬鬆，年輕藝術家們討厭那些沿襲蘇聯模式的藝術風格，轉而從西方現代主義的風格中尋求出路。之前說的徐冰的天書至少還能看見中國文化的影子，而有些作品則西方得不得了

為無名山增高一米，1995年，王世華、蒼鑫、高煬、左小祖咒、馬宗垠、張洹、馬六明、張彬彬、朱冥、段英梅、呂楠

孟祿丁、張群《在新時代——亞當、夏娃的啟示》196×164cm 布面油畫 1985年

向東還是向西？在大家紛紛開始站隊的時候，蔡國強卻看出了這件事本身不對勁

「我就對他們這種做什麼作品的時候都要考慮西方怎麼看，什麼是東方，什麼是西方，對這種感覺比較抵抗」

藝術創作本該是自由的，為何要搞出這麼多條條框框呢？蔡國強幹脆直接跳出了東方、西方的範疇，做了一件更大的事，他開始「與外星人對話」。

與外星人對話

當我們把關注的焦點拉遠，去考慮更宏觀的問題，不管從東方還是從西方，都可以與此對話。基於這個想法，蔡國強用火藥開始了各種嘗試。「與外星人對話」從 1989 年就開始創作，是蔡國強持續最久的項目，2015年的《天梯》也是外星人計劃的延續。

蔡國強的創作通常是這樣的，先在紙上畫畫構思，然後將火藥固定在圖紙上，最後引爆火藥在紙上留下痕迹。

這些印記神秘、孤寂，彷彿外星人留下的等待破譯的信號。

雖然藝術家會在前期構思、準備，但由於火藥爆炸的效果是無法完全掌控的，最後會是什麼結果，遊離在藝術家的掌控範圍邊緣，每一次爆炸，都是獨一無二、無法複製的。

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小時候守在爆米花機旁邊，捂著耳朵等著那一聲「嘭」的轟鳴，在濃煙中滿懷期待地等待成品一樣，可能會驚喜，也可能是失望。蔡國強玩的就是高級版的爆米花，他為每一次爆破賦予意義。

1990年的《大腳印：為外星人作的計劃第六號》像是後來奧運版大腳印的原型，因為蔡國強拿的中國護照，去哪裡都要辦簽證，所以那時想到做一個外星人大腳印跨越國界，無視國界。

1991年的《再建柏林牆》靈感來自1989年柏林牆推倒時，這個計劃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重新在柏林牆舊址上炸出一座硝煙和火焰的牆，表現人類不斷在造牆。另一部分是把這一瞬間通過衛星向宇宙不同的方向轉播，向外星人們傳達出我們人類又在造牆這一信息。

通過這些與外星人的對話的項目，蔡國強希望跨越時間與空間，穿越東西方、過去和現在、政府體制的內與外、看得見與看不見的世界。

從天外宇宙回到世間

從外星人計劃可以看到，溝通，是蔡國強作品中一個鮮明的特點。溝通而非對立，溝通未知，溝通過去與未來，在外星人計劃之外，他的作品也一直堅持這點。如果說外星人計劃帶了點「高冷」，隨著年齡增長，有了孩子，經歷了奶奶父親生病去世，蔡國強的作品開始更關注人世間。

上海世博會期間，蔡國強在上海辦展，美術館展出的不是高深的藝術品，而是蔡國強收藏的農民的發明。當「城市讓生活更美好」的口號傳遍上海的大街小巷時，蔡國強提出「農民讓城市更美好」。

2010《蔡國強：農民達芬奇》，上海外灘美術館

飛碟、潛水艇、飛機、航空母艦……以城裡人的審美來看可以說是非常土味、上不了檯面的發明，然而農民也有發明創造的權利，也有做夢的權利，好奇心和創造力，正是人類最寶貴的能力。

2014年的個展《蔡國強：九級浪》，與生態問題緊密相關。

裝置作品《九級浪》，破舊的船上載著老虎、熊貓、駱駝……各種動物，它們彷彿剛剛經歷了九級風浪筋疲力盡，像極了諾亞方舟上劫後餘生的生命。

《沒有我們的外灘》是蔡國強為展覽創作的紙上火藥畫，當沒有人類以後，揚子鱷在黃浦江畔曬太陽，麋鹿、老虎、牛馬在街頭散步，松鼠、猴子在萬國建築門窗間玩耍……

有人說，蔡國強是現在當代藝術領域裡可以和中西方對話的藝術家，有人說蔡國強實際是借用火藥爆破的力量，隱喻中國進入了震蕩時期。

萃花覺得，蔡國強找到了火藥這種特殊的媒介並且很好地運用了它，火藥是瞬間的、充滿力量的、無法預測的，它作為繪畫材料顯得新穎而神秘，爆破時雄壯而美麗，爆炸後又讓人悵然若失，他捕捉到了那些語言無法言說的東西，並將它們呈現出來。

如果沒有蔡國強，我們對火藥的認知將失去許多可能，也將失去更多的看世界的角度。所以，蔡國強，請繼續玩火下去吧。

當代藝術家蔡國強，一個用煙火畫畫的男人

跳出東西方二元論

從天外宇宙回到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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