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夠山川形勝，想體驗風土人情——京都大阪隨緣之行

最新 06-24

千本鳥居

萬物守恆。

30歲之前，我是個標準宅男，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心想旅行只是從自己呆膩了的地方去到別人呆膩了的地方而已，眼中的景色可能還不如專業攝影師作品美麗，自己的狗窩最舒服。當然，也可能是因為年輕的我沒有安全感，喜歡存款，捨不得為了自己花錢。

30歲之後，我心裡的野獸出籠了，就好像要把青春年少時錯過的東西都彌補回來，我拼了命去體驗自己未曾經歷的事情。股市有個詞叫「報復性反彈」，我常說自己是報復性旅行，休假期間一旦要宅在家裡，就感覺浪費了整個假期。

我不要再做井底之蛙。

嵐山一角

正因為旅行經驗不充足，我這第一次的出國赴日本京都大阪之行，不得不說，留下了較多遺憾。

首先，時間緊張。

我們的6天5晚自助游，有兩天因為要趕飛機，並沒什麼時間遊玩。剩下的4天里，因為我和旅伴兩人都懶惰，沒做旅行攻略，沒有優化行程，每天趕兩三個景點已經是極限了。周邊的奈良和宇治完全沒時間去。在乘坐南海電鐵回關西機場返程的路上，一年只有一次出國機會的我始終在絮絮叨叨：「沒玩夠！」

鴨川之上

然後，季節不好。

正值日本的梅雨季節，我們的旅途中能夠只遇到陰天和小雨，已經很感恩了。逛京都嵐山的那天有放晴，不過雲層很厚，比較悶熱。直到旅程最後一天，大阪才是響晴，天空藍到不能直視，否則要流淚。且說，深圳算空氣質量較好的城市了，但仍無法和日本相比，即便是陰天，在大阪城天守閣上遠眺，視域也極遠，空氣和新垣結衣一樣透明。

而且初夏的日本沒有櫻花也沒有紅葉，不能不說少了很多韻味。

大阪城天守閣遠眺

大阪的藍天

另外，沒能和當地人多接觸，不能深入感受異國文化。

初到關西機場，在購買前往京都的Haruka特急列車票時，旅伴搭訕售票員妹子說：「你的中文真棒。」妹子淡然地回答道：「我是中國人呀。」就是這樣，中國遊客數量之龐大，以至於日本商家普遍提供中文服務，很多中國人在服務行業打工。到了各個景點，也是外國遊客居多，清水寺里穿著和服的黃皮膚男男女女，多是在附近的小店租了一身和服的國人。倒是在伏見稻荷大社，看到許多日本學生穿著和服來參拜，大概是來祈求受験合格的。

稻荷之神

還有，吃的不夠爽。

因為隨緣，路邊有啥吃啥。曆數一下，那些天吃的只是日式拉麵、烏冬面、牛排便當、筑前煮、關東煮、茶泡飯、大阪燒、麥當勞……米其林餐廳沒有預約自然吃不到。最愛的日式燒肉沒抽出時間去排隊享用，倒是用酒店的電磁爐親自煎了幾塊從Fresco超市買的日產和牛。吃的最貴的一頓僅僅是大連鎖品牌蟹道樂。迴轉壽司都沒能吃上一頓。

對幾家網紅餐廳，我難以津津樂道。我最滿意的一頓，是在大阪卡普空株式會社（前宅男對遊戲公司倒是印象深刻）附近一家小店すしのや，名字很直白，就是壽司屋。這家店的おまかせコース（廚師定製套餐）也得預約，我們中午去只有850日元一份的刺身蓋飯，因為看到周邊的白領會來堂食或打包，心想總算是吃到了本地人會吃的東西呢。

刺身蓋飯

我在旅行時常有一個心愿，是要感受當地人的日常生活。

這就存在悖論。遊客好不容易來一趟，哪能不去景點打卡；而普通當地人囿於柴米油鹽，哪能成天吃喝玩樂。

而且熱門景點雖然似乎缺少逼格，但不管外國人還是日本人都非去不可。就像遊覽巴掌大的鹿苑寺，只能隨著地鐵站早晚高峰般的蜂擁人流花半個小時走上一圈，看看浮華的金閣而已。我挺嫌棄這樣的走馬觀花，但一隊一隊的日本學生都來見學，可能他們也會覺得這個景點很雞肋吧。何況有三島由紀夫名作《金閣寺》加持，我要不在金閣留下足印，都怕被嘲笑沒文化。

金閣寺與女子高生

京都的知名景點多是寺廟神社，其實這種宗教建築在京都俯拾皆是，很接地氣，隨便走進路邊清靜的小神社也挺有意思。

就像在八幡宮神社，沒有遊客，三個小朋友在沙地上玩棒球，從附近的民居傳來母親喚其中一個孩子回家的聲音。大將軍神社裡，腳步匆匆的神官穩穩地捧著供品，向我們點頭致意。西德寺外有個小神龕，擺放了諸多石佛像，面容宛如兒童塗鴉，稚拙可愛極了。

路邊神龕

北野天滿宮

寺廟和神社裡多有御手洗，就是洗手池，使用程序是右手拿起柄杓接水洗左手，再左手持勺洗右手，然後倒水在左手掌中，用手將水送進嘴裡漱口，最後用兩手執勺柄，將勺豎起來，讓水順著勺柄流下來，清潔勺柄。

好奇的我多次洗手漱口後的感受就是，相比清水寺傳說可預防疾病及災厄的音羽瀑布的水，稻荷山的水甘甜多了。

御手洗

稻荷泉眼

作為堅定的無神論唯物主義者，我參拜寺廟神社，主要還是為了欣賞風景、建築和造像之美。

例如日本國寶級景點三十三間堂，大殿南北長達125米，十分氣派典雅，與簡潔精緻的園林互相映襯，是目前我心中京都最適合凹造型拍遊客照之處，只求天神別怪我俗。禁止拍照的大殿之內陳列著風神雷神及佛教二十八部眾造像，和1001尊千手千眼觀音像，姿態流暢，刻畫細膩，其數量之龐大令人肅然起敬。

清水寺本堂前懸空的清水舞台本也是國寶，無奈正用綠網圍著整修，我們約等於白來一趟，看著宣傳冊上春日粉櫻、秋日紅葉、冬日白雪的盛景，更是心痒痒。清水寺外的街道二年坂、三年坂都是古風建築，充斥著紀念品店、手信店，例如人手一包的西尾八橋餅屋。不知在日本人眼裡這些街道是不是比較無趣，就像重慶人看磁器口、成都人看錦里一樣。

在稻荷山頂供奉末廣大神的神社，我隨俗投了兩枚硬幣進賽銭箱，祈禱家人平安，也不知日本神明是否保佑中國人。

三十三間堂

清水寺的繪馬

日本人擅長螺螄殼裡做道場，能將有限的空間布置出精緻之美。

即便在京都和大阪的市區，很多街道都是單行道，十分狹窄，又異常整潔。路邊風格迥異的建築排在一起，全然沒有雜亂感，十分協調。反觀國內經常要求路邊小店的招牌都統一樣式，卻並不美觀。特別是在京都閑逛過的居民區，小巧的民宅各有特色，既有日式木屋、又有西式洋樓，儘管沒有庭院，也用盆栽、花環等精心裝飾，充滿情調。

京都民居

在寸土寸金的大阪梅田，Lucua商場開闢了高層空中花園，取的是「妖精的花園」、「風之庭院」這種中二感爆表的名字，顧客可以坐在繡球花之中吹風小憩；整體為紅色、頗具時尚感的Hep Five商場頂樓建造了直徑七十五米的摩天輪，遊客可以乘坐它升到100多米的高空俯瞰大阪，不過令我驚訝的是這摩天輪的玻璃灰濛濛的，不太像應該存在於日本的東西。

Hep Five摩天輪

我們在京都所住的性價比超高的連鎖酒店Japaning Hotel Kyoto，其客房在日本算面積大的，浴室做到了乾濕分離，還有一個小浴缸可以曲腿坐在裡面盆浴；甚至安放了微波爐、洗衣機等電器，簡直是在勾引客人在此長租。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酒店

京都的二條城可以帶給遊客完美的參觀體驗，不僅因為建築和環境得到了精心的呵護和保養，還要歸功於那薄薄一本、言簡意賅的導遊手冊，和城內清晰明了的解說牌。導遊手冊就在入口處自取，有中日英多語版本，請務必參閱。

走在二條城二之丸御殿的鶯鳴地板上，宛若鶯啼的吱吱聲響讓人很快沉浸在年代感中。牆壁和隔門上是復原過的、幕府皇家著名畫家狩野一門的繪畫作品，多為樹木花草和飛禽走獸，飾以金砂，富麗堂皇、美輪美奐，令我流連忘返。殿內隔開若松之間和柳之間的，是鏤空的木雕，一面是孔雀、一面是松樹，細節之繁複、工藝之精巧，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二條城的庭園開闊優美，據說櫻花種類十分豐富，是京都首屈一指的賞櫻勝地，只恨我來的不是時候。

二條城唐門

二條城清流園

大阪城是一個對公眾免費開放的風光秀美的公園，不過登天守閣還是需要收費。

天守閣共8層，1、2樓是紀念品店、音像資料和複製品展覽，3、4樓展出的文物禁止拍照，5樓用視頻、模型等詳細解說了大阪夏之陣屏風的內容，8樓可眺望大阪景色。一層層看下來可以花掉不少時間。

7樓通過文字和幻影成像，介紹了日本歷史名人豐臣秀吉的一生。對歷史不太感興趣的我也因為少時沉迷電子遊戲《太閣立志傳》系列，熟悉主人公豐臣秀吉這個名字，以及他在日本人心中的地位。據說，豐臣秀吉開始只是大名織田信長的僕役，時值寒冬，他將織田信長的鞋子揣在懷中暖著，當織田信長需要穿鞋時，他就把一雙暖暖和和的鞋子遞上去，因此得到了織田信長的賞識，從此一步步向上邁進。這個故事本來可以理解成豐臣秀吉細心、認真、盡職盡責，但幻影成像中的演員表演得極為諂媚，似乎只是個馬屁精了。

豐臣秀吉從貧苦農民家的孩子，成長為日本戰國時代一大軍閥，其一生可謂波瀾壯闊。不過，他年近五旬才取得政權走上人生巔峰，短短十年就病故，而且50多歲才生下兩個兒子，家庭是否幸福實在存疑，自認淡泊名利的我難以對他產生羨慕之情。

大阪城天守閣

大阪夏之陣模型

這次在日本，我才發現自己的日語完全不夠用，畢竟平時操練機會不多，只能看和讀。需要和日本人溝通時，我常常脫口而出的還是英語。這樣的我不太可能和當地人攀談交流，並不能掌握當今日本的民風和社情，只能管中窺豹、時見一斑。

日本人十分注重隱私，我自拍時偶然入鏡的學生都會遮住臉。在美絕人寰的嵐山竹海，一對新人正穿著日本傳統禮服拍婚紗照，他們的家長看見旁邊的遊客舉起手機，趕緊揮手示意說：「no photo，no internet.」意思就是不要拍照，不要傳到網上。順帶強調，嵐山竹海高挑的竹子隨風搖曳，時有竹葉飄飛，婆娑的光影使得此處彷如夢境，要記錄下這一刻，請帶上你最棒的攝影設備。

可愛的狐狸簽

僅僅從幾次問路的經歷，我感受到了日本人對待遊客的百分熱情：超市收銀的阿婆特意跑出店門指點公交站的位置；同樣是來大阪旅遊的一對日本男女，自己並不知道地圖上的商場在哪裡，還幫我們問路；一起等車的白領女孩笑容滿面地說明乘車方向……

渡月橋

日本的「柏青哥」也就是彈子球機賭博店果然盛行，每家店規模都不小，到了深夜落地窗還燈火通明，個人印象幾乎是日本最有活力的地方——畢竟京都的夜晚，街道上似乎很少行人，只有營業的居酒屋和烤雞肉串店會透出燈光和歡聲笑語。早上9時許，大部分店鋪還沒開始營業，大阪難波兩家相鄰的彈子球店竟然就有人在門口排隊，不知道要參加什麼活動。此時中國人都在高島屋百貨門前排隊，準備搶購資生堂「紅腰子」（一種護膚品）。

藍天大廈負一樓滝見小路美食街

在京都的嵐山和東山景區，很多小鮮肉在從事人力車夫這份工作，他們隸屬於全日本連鎖的人力車公司惠比壽屋，價格根據時長而定，例如雙人乘坐60分鐘需要支付17500日元（約1000元人民幣），不知分到車夫手裡有幾成。在國內見到的干這類體力活的，如西湖和遇龍河的船夫，多是中年人，常常表情冷漠。日本的這些青年車夫卻始終帶著陽光笑容，還提供包括導覽、解說、拍照等其他服務。日本服務水平之高的又一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