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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白石:民國曾被人罵為「不入流」的畫家!

民國時期,齊白石作為從事書畫、篆刻藝術的「北漂」藝人,無論是在藝術上還是市場上,他都受到了京城眾多畫家的冷落、壓制、排擠,甚至一度成為眾矢之的,遭到北京畫壇保守派們的口誅筆伐,有的罵齊白石的畫是「野狐之禪」「俗氣熏人」,有的罵齊「不學無術」「不能登大雅之堂,」極盡攻擊之能事。所以,在整個民國,他始終遊離在京津畫壇主流集團——「中國畫學研究會」和「湖社畫會」之外。在這樣大環境下,齊白石很難在京津畫壇上脫穎而出、出人頭地,相反,也歷練和成就了晚年的齊白石。

根據筆者的研究,民國時期,齊白石作為從事書畫、篆刻藝術的「北漂」藝人經歷相當坎坷,用現在話說絕對是藝術上勵志的傳奇人物。要知道民國時期,無論是在藝術上還是市場上,他都受到京城眾多畫家的冷落、壓制、排擠,甚至一度成為眾矢之的,遭到北京畫壇保守派們的口誅筆伐,有的罵齊白石的畫是「野狐之禪」「俗氣熏人」,有的罵齊「不學無術」「不能登大雅之堂,」極盡攻擊之能事。在整個民國,他始終遊離在畫壇主流集團——「中國畫學研究會」和「湖社畫會」之外,要不是陳師曾(1876—1923年)和徐悲鴻(1895—1953年)的先後出手相助和提攜,白石恐怕很難在京城站住腳。

1928年湖社老會員在湖社畫會留影

據齊白石年譜記載,齊1919年定居北平,住在法源寺,當時,齊白石賣畫門可羅雀,作品銷路很不暢,即便售出價格很低,正如他自己所述:「我那時的畫,不為北京人所喜愛。除了陳師曾以外,懂得我畫的人,簡直是絕無僅有。我的潤格,一個扇面,定價銀幣兩圓,比同時一般畫家的價碼,便宜一半,尚且很少人來問津,生涯落寞得很!」造成這一狀況主要還是買畫者認為齊的作品是隨意塗幾筆而成,一天少則可畫幾幅,多則可畫十幾幅甚至更多。

為迎合買畫者的心態,齊一方面在繪畫上作改進,如在花卉中添加一隻或數只細緻入微的「草蟲」,讓買畫者覺得工細逼真的「草蟲」是費了很大功夫的;另一方面,齊白石曾托好友胡鄂公請吳昌碩(1844—1927年)為自己寫 「潤格」,吳為了提攜這位傾心愿為門下的後輩,對其詩、書、畫、印作出了較高的評價,應該講,吳也算是給足了齊白石的面子。

1922年吳昌碩的弟子陳師曾將吳昌碩、陳半丁、齊白石等畫帶到日本辦展賣畫,結果齊白石畫全部賣出,平均每幅賣了100元銀幣,山水畫更貴,二尺長的賣到了250元銀幣。這樣的價格,在國內想也不敢想。而當時聲望遠在齊白石之上的陳半丁10幅中賣掉了6幅,消息傳到國內,齊白石作品在國內的銷路有了很大改觀。

齊白石「衰年變法」創立的「紅花墨葉」大寫意花鳥畫風也是在陳師曾的點撥下完成。可惜,作為白石知己和貴人的陳師曾1923年就去世了,陳只活了47歲,白石甚為悲痛和惋惜,寫下了「君無我不進,我無君則退。」之後,海歸派藝術代表人物林風眠(1900—1991年)尤其是徐悲鴻對齊白石這位北漂民間老藝人尊崇有加、多方關照、關愛備至,這裡徐多少帶有一定的同情成分,不僅聘他到大學任教,而且在各種畫展等場合抬舉他,甚至生活上無微不至,齊白石曾發自肺腑地寫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君也。」應該講,齊白石在建國後藝術上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徐悲鴻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不過,徐悲鴻評價齊白石藝術還是有限度的,不像對張大千、任伯年那樣五體投地,如評價張大千是「天縱之才」「五百年來第一人」;評價任伯年是「為仇十洲以後中國畫家第一人」。記得1931年,為了擴大齊白石的影響,徐悲鴻說服中華書局的主要負責人舒新城出版了《齊白石畫集》,並親自編輯並為之寫序。他評價齊白石的畫說:「齊白石之長處,在有色彩,一往直前,無所顧忌,惟多紅而少綠。或其性格所尚,寫昆蟲突過古人,其蝦、蟹、雛雞、芭蕉,以墨寫者,俱體物精微,純然獨創。」可以說,整個民國時期,齊白石名望沒有躋身於一流畫家之列,賣畫價格也始終在二三流畫家之間徘徊,至於當今畫壇上所說的「南張北齊」(南指張大千)筆者也沒有查到相關的資料考證,倒是「南張北溥」(南指張大千,北指溥心畬)來歷非常清楚,南北畫壇積極響應,並影響至今。那麼,民國時期齊白石不被看重究竟是何原因?究竟是何人與齊白石過不去?(附圖1)

附圖1、齊白石(1864—1957年)

眾所周知,本世紀初,當海上畫派風靡中國畫壇時,作為有深厚文化歷史根基的元、明、清三朝的故都,也湧現了一批博彩眾長、融會中西於一爐的改革者。這當中,有金城、周肇祥、陳師曾、蕭俊賢、蕭謙中、陳半丁、齊白石、胡佩衡、汪采白、姚茫父、王夢白、湯定之等,然北派名宿之集大成者,當以金城為首,且影響最大,門生眾多,尤其是他倡導「入古出新」的藝術主張,得到了北方畫壇眾多畫家積極響應,可以說,他不僅統治民國北方畫壇的藝術走向,也左右了當時藏家的收藏取向。(附圖2、3、4、5、6、7、8)

附圖2、金城(1878—1926年)

金城(1877—1926年)是近代著名的學者、書畫家、篆刻家、美術教育家。原名紹城,號鞏伯、拱北,別署北樓,因世居浙江吳興,又自號藕湖漁隱,浙江吳興(今湖州)人,生於北京,齋名「逍遙堂」。出身於書香門第,自幼喜愛繪畫,別無師承,全靠臨摹家藏古代名跡,幾可亂真。

他是一位傳統功力極為深厚的書畫家,擅長山水、花鳥、人物、書法、篆刻,旁及古文辭。早年留學英國,在肯司大學學習政法,畢業後遠渡美、法諸國,考察法制及美術,可謂「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一位大學者。歸國後,回國後初任上海公共租界會審議委員,後被聘為編訂法制館、協修奏補大理院刑科推事、監造法庭工程處會辦。宣統二年(1910)法部派金城充美洲萬國監獄改良會代表。中華民國成立後,任眾議院議員、國務秘書,參與籌備古物陳列所(故宮博物院前身),倡議將故宮內庫及承德行宮所藏金石、書畫於武英殿陳列展覽,供廣大群眾和畫家們研究學習。

1918年創立了名聞遐爾的中國畫學研究會,聘周肇祥為會長,聘任當時畫壇精英蕭謙中、於非廠、胡佩衡、俞明、陳半丁等為教師,許多有繪畫基礎的青年聚集在畫學研究會,由金城等講授古代繪畫的成就與藝術。他竭力提倡保存國粹,臨摹畫稿,一筆不苟,以此造就新國畫人才,如以後成為名家的劉子久、馬晉、陳少梅、田世光、管平湖、陳緣督等皆出身於此。

遺憾的是56歲的金城就因病去世,有專家認為,若是金城不早逝,他的藝術成就會很高,民國美術史也將被改寫。金城去世後,畫學研究會的部分會員為紀念他,於1927年由他的兒子金潛庵發起組織了「湖社畫會」。並編輯出版半月刊《湖社》,後改為月刊,刊登社員及名人作品,介紹古代名畫,宣傳維護傳統畫法。湖社影響甚大,成員幾乎遍及全國,盛極一時。(附圖9、10、11、12)

附圖9、金城 1921年作 秋林萬壑圖書法對聯

對中國畫藝術,金城始終認為,文人筆墨意筆草草,不求形似,已成中國畫學衰弊之源。「工筆固未足以盡畫之全能,而實足奉為常軌;寫意雖亦畫之別派,而不足視為正宗。能工筆者,學寫意而不難;專寫意者,求工筆者匪易。後人不察,動以寫意矜人。謂能尊崇高古,而畫之一道,遂失其堂堂正正之師」(見《金拱北講演錄》)。金城對工筆設色繪畫富於勇氣的大力倡導,使被打入另冊已數百年的傳統工筆在全國異軍突起,亦使北京畫壇獨樹一幟,蔚為特色。

附圖10、金城 山水圖 鏡心

從二十世紀時代傾向來看,這也是一個對陳陳相因,因襲古典筆墨的文人畫取強烈批判態度,而因引入西方寫實,故對傳統北宗與院體相對青睞的時代。從這個角度,以金城為代表的北京畫家群,則從古典寫實傳統的角度應和了此種時代風氣。京派畫風的獨特價值和時代意義也就在這裡。其後的徐燕蓀、馬晉、陳少梅、田世光、管平湖、陳緣督、張其翼、惠孝同、劉子久、吳鏡汀、吳光宇、卜孝懷、劉凌滄、王叔暉等都是其追隨者。所以,金城作為當時北方畫壇領袖,門生眾多,且多有成就,他的藝術觀念和主張極具影響力,也使得古典寫實傳統這一路畫家可謂盛極一時,且統治了民國京津畫壇。

附圖11、金城 1926年作 擬宋人花鳥四屏

儘管金城1926年就去世,生前也沒有資料顯示他遇見過齊白石,但他的繪畫理念和主張被當時眾多畫家所接受和繼承,並成為當時畫壇的時尚,這一現狀直接導致齊白石這路大寫意花鳥遭冷落、被排擠。 有三件事頗能說明齊白石當時的境遇:

附圖12、金城 己末(1919)年作 摹沈石田贈吳匏庵行卷 手卷

第一件事是1926年春,從海外歸來的林風眠就任北京國立藝術專門學校校長,開始施展自己的藝術抱負,實踐著伯樂蔡元培的「兼容並蓄」和「學術自由」的治學思想,對教學進行布局和改革。據林先生回憶,曾想請民間畫家齊白石到藝專任教,結果遭到校內一群國畫教師反對,他們說,如果齊先生從前門進校,他們就從後門出去。可見當時國畫教師對齊白石成見有多大。不過,林廣納賢才,頂著壓力,不顧大多數中國畫教員的反對,毅然聘請齊白石任教。

第二件事是齊白石應酬受冷落。據齊白石回憶:「有一次,我到一個大官家去應酬,滿座都是闊人,他們看我衣服穿得平常,又無熟友周旋,誰都不來理睬。我窘了半天,自悔不該貿然而來,討此沒趣。想不到蘭芳來了,對我很恭敬地寒暄了一陣,座客大為驚訝,才有人來和我敷衍,我的面子,總算圓了回來。事後,我很經意地畫了一幅《雪中送炭圖》送給蘭芳,題了一詩,有句說:『而今淪落長安市,幸有梅郎識姓名。』勢利場中的炎涼世態,是既可笑又可恨的。」

第三件事是請評論家大佬寫文章遭拒。當年堪稱是國內和港澳兩地第一「名編」的藝評界大佬陸丹林(1896—1972年)時常為吳昌碩、張大千、張善孖、吳湖帆、鄭午昌等名家寫文章,齊也曾想送畫給陸丹林,希望陸為他寫文章美言,結果被陸拒絕,當時陸主要也是看不上齊白石大寫意花鳥之作,並非與齊個人過不去。(附圖13、14)

附圖13、中國畫學研究會部分成員合影

周肇祥(前排左五)、金城(前排左三)、蕭謙中(前排左二)、劉子久(中排左三)、吳鏡汀(中排右三)、管平湖(中排右一)、胡佩衡(中排右二)、馬晉(後排左二)

筆者以為,齊白石民國時期受到排擠和冷落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他木匠出身、節儉小氣、甚至吝嗇的習性都與當時京城達官貴人格格不入,但最主要恐怕還是他的大寫意花鳥畫風與當時主流畫風不符,因而受到眾多畫家的詬病和白眼。

那時以周肇祥(1880—1954年,中國畫學研究會會長、古物陳列所所長)、王夢白(1888—1934年,北京美術專門學校中國畫系主任、教授)、姚華(1876—1930年,北京女子師範學校校長)、余紹宋(1882—1949年,北京美術學校校長)等為代表的藝術大佬,對齊白石這路大寫意花鳥畫風冷嘲熱諷、抨擊尖銳,他們認為齊白石的作品是根本不入流的「野狐之禪」,是畫匠、匠畫。

附圖14、1938年,周肇祥(右三)與張大千(左二)等名流在北平故宮合影

(左起:于非闇、張大千、黃賓虹、福開森、錢桐、周肇祥、徐世昌、江朝宗)

周肇祥是個位高權重、著作等身的藝壇重量級人物,工詩文,精鑒藏,通文史。晚年潛心金石書畫,是京津畫派的大佬和領袖人物。1926年起擔任古物陳列所所長(故宮博物院前身)、中國畫學研究會會長,他在北洋時期曾做過湖南省代省長、湖南省財政廳廳長,是湖南的父母官,但他對來自湖南的齊白石卻始終以鄙視的態度,周曾公開跟他的學生說,你們不要學齊先生的畫,他的畫是騙人的。

余紹宋在日記中也寫道:「齊尤為荒謬,令人作惡。」王夢白甚至還與齊白石對罵,據石谷風老先生所憶:王夢白、齊白石當年同於北平藝專任教,兩人隔岸相對作畫,王夢白往往一邊繪畫一邊對齊施以謾罵,還常常學習其湘潭口音以為取樂。有趣的是梅蘭芳、王雪濤都是王和齊的入室弟子,他們拜王在前,拜齊在後,但梅蘭芳、王雪濤的畫風走的還是王夢白一路。

尤值得一提的是,連身居上海的吳昌碩晚年也以「北方有人學我皮毛」的話語來諷刺一下自己的「山寨產品」。在這樣大環境下,要不是陳師曾、徐悲鴻的提攜和相助,齊白石在很難在京城養家糊口。

可誰又能料到新中國成立後,木匠出身的齊白石卻是一支獨秀,萬千寵愛於一身,不僅被推舉為全國人大代表,文化部授予他傑出的「人民藝術家」稱號,中央新聞電影製片廠為他拍攝專題紀錄片《畫家齊白石》,還讓他擔任北京畫院名譽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主席、中央美術學院名譽教授、北京中國畫研究會主席,甚至還被毛澤東主席、朱德總司令請去中南海吃飯。齊白石90歲生日時,北京文藝界組織了200餘人為他舉辦生日慶祝會,至於齊白石大寫意花鳥畫風更是風靡大江南北,成為畫壇的時尚,而傳統宋元經典一路畫風則被邊緣化了,這也驗證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古話。所以,齊白石在建國後名望扶搖直上,大紅大紫,風頭蓋過了所有畫家,這恐怕連齊白石自己做夢都沒有想到的。(附圖15、16、17、18、19)

附圖15、周恩來和齊白石交談

附圖16、1956年6月15日,齊白石出席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三次會議

附圖17、齊白石(前排左一)、徐悲鴻(前排左二)、

(後排右二)、李樺(後排左一)合影

附圖18、齊白石作品

附圖19、齊白石 「葉隱聞聲」花卉工筆草蟲冊冊頁 (十八開) 尺幅32×26cm×18

今天,當我們回首往事,可以看到齊白石波瀾起伏、冰火兩重天的藝術人生。對齊白石的藝術,他自己曾多次說過:「我的詩第一,印第二,書第三,畫第四。」但如今看來,對後世影響最大的當推他的繪畫,特別是新中國成立後,隨著齊白石地位和影響的直線上升,很多評論家對白石藝術也是不吝讚美之詞,有的把齊白石捧上了天,甚至被神化。

實際上在上世紀六十年代,毛澤東已意識到之前把老鄉齊白石捧得過頭了,在他看來齊白石花鳥畫僅是雕蟲小技,他甚至說過「齊白石、陳半丁之流,就藝術而論,還不如清末某些畫家······」在評價齊白石藝術中,筆者十分注意老一輩名家的評語,如陳半丁、潘天壽對白石的繪畫藝術都有評價,但他們說得很婉轉,大意認為吳昌碩藝術仍要高於齊白石,這恐怕與他們是吳的弟子有關。

不過,評價齊白石最到位的要數自稱「五百年來精鑒第一人」的張大千,記得著名篆刻家王壯為與張大千聊起王一亭、吳昌碩、齊白石的藝術。張大千曾說:

「王一亭、吳昌碩都學任伯年,但王一亭太『能』,吳昌碩則較『純』。吳昌碩以拙樸篆法入畫,甚至章法都是,如他寫石鼓文也偏重右上方的格局。所以吳昌碩的藝術成就比王一亭大。但是齊白石之『純』,更甚於吳缶老,所以齊白石的作品更勝於吳昌碩。」

當然,對齊白石藝術地位和成就的評價並不是本文所要探討的。筆者只是重點闡述齊白石在民國北漂京城坎坷的經歷,這段經歷堪稱傳奇,細細品味,耐人尋味。(附圖20、21)

附圖20、齊白石《松柏高立圖 篆書四言聯》

附圖21、齊白石 1925年作 山水 12條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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