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票房最高的女導演蘇倫：想和李安「超時空同居」

李莎 / 文

沈佳音 / 編輯

如果對1999年的自己說句話呢？蘇倫的回答是：「再勇敢點。選擇退學時用了挺長時間糾結的，最後還是上了一個學期。如果要回去的話，就不要上那個大學，直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6月11日，中國電影史上又多了一項新紀錄：憑藉《超時空同居》的8億票房，蘇倫成為中國大陸票房最高的女導演。從上映第四天開始，它的單日票房就反超了早先上映的《復仇者聯盟3》，且差距越拉越大，截至記者發稿前，已經上映26天，依然佔據著票房榜榜首的位置。豆瓣評分7.2分，好於59%的奇幻片。它的「奇幻」之處在於：2018年的谷小焦和1999年的陸鳴，身處兩個時空，卻在同一個房間里相遇了。

《超時空同居》是蘇倫公映的長篇處女作，此前她是電影《港囧》的執行導演。為了這個故事，她準備了兩年，加上拍攝和後期製作的一年，三年來她只做了《超時空同居》這一件事。電影上映那天，她說自己有種「失戀」的感覺。「你開始給它一個名字，看它慢慢成長出來，然後上映了，這件事情結束了，會有一種失落感。」

1999年，我退學了

Vista：為什麼會想做平行時空里發生的故事？

蘇倫：我從小就會有一些美好的暢想。比如忽然想到如果某一天，每個人頭頂上都頂一個標籤，那這個社會會是什麼樣子？其實我本來是想好好講個故事，那現在因為加了多重時空，讓這個故事的可能性變得更大，也是服務於故事本身。

Vista：所以您本人是很相信有多時空存在的？

蘇倫：我相信。你相信嗎？

Vista：很難說。看過《星際穿越》這類電影后，會希望有平行時空的存在。可是否能夠證實，應該需要物理學來解釋吧？

蘇倫：其實這方面（知識）我也沒有，《超時空同居》本身也不是一個科幻類型片。科幻片要有科學依據，但這部電影對我來說是一個童話。這個童話世界讓永遠不可能相遇的兩個人有了宿命般的連接，然後相遇了。

Vista：怎麼讓這個童話世界不尷尬且合乎邏輯呢？

蘇倫：寫劇本時就沒有讓他倆的職業特別飛。谷小焦是在錶店里賣表的員工，大家都見過。陸鳴是一個設計師，他住的環境，他跟上司的相處，出去拉投資的狀態大家也都見過。

在美術設計上面，我不要美，不要好看，而是讓大家覺得很寫實，這個就是為了讓觀眾相信。影片開始後大概有十分鐘的鋪墊，然後才開始慢慢帶入奇幻設定。這個設定也不是突如其來的，而是用房間里的豆芽、浴花這些實際的東西做一個小錯位的設定，也是為了讓觀眾慢慢代入。包括特效部分，做不好就容易假，所以我當時就要求說能實拍的都實拍，所有的實景都要實搭。

作為一個新導演的處女作，我還是希望自己穩穩妥妥地把所有工作做好了再去拍攝，所以拍攝的時候很從容。

Vista：有沒有發生過計劃之外的一些狀況？

蘇倫：計劃之外的狀況，有一些小摩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這個無非可能就比如說陰天呀，下雨呀，天氣的原因，包括拍攝時長的問題，導致一些遺憾。

Vista：你是一個溫柔的導演還是偶爾也會發脾氣？

蘇倫：這個自己很難評判。我本身對自己的要求非常嚴格，那麼我也希望每一個人、每個部門，大家都自我要求嚴格，但是作為一個年輕導演，團隊里，包括兩個演員也都是年輕人，還是開心的氣氛最重要，不是說非得在一個苦大仇深，非常嚴厲的一個氛圍里才能做出縝密嚴謹的東西。

Vista：看著兩個演員重新回到1999年，有沒有想起1999年時的自己？

蘇倫：其實1999年對我是挺重要的一年。就是說面臨到底是遵從家人的安排，按照理想中的人生軌跡走，還是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個時候選擇了後者。挺無畏的，就是要離開原來的學校，退學了。

（註：1999年，蘇倫從內蒙古考入中國農業大學電子電力工程系，愛好文藝的她發現周圍同學聊的都是高等數學，難以融入。一年後，蘇倫選擇退學。在劇組輾轉了一段時間後，她考上了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

Vista：有沒有想過，也許平行時空里的自己沒有退學，那十九年後你在做什麼呢？

蘇倫：我之前拍了幾年廣告，經常在八一廠的一個棚里拍。拍攝用的燈需要一個專業的接電師來接電。這樣子能保證電壓，讓燈泡不會憋，因為那個燈泡都很貴的。有一天，我在想如果我學的是電子電力工程，從事的是關於電力這個行業，我應該會給他們接電，看他們拍片吧。因為我愛這個東西，我還是會奮不顧身地奔向這個職業。

Vista：如果和谷小焦一樣回到1999年，你最想遇到的人是誰？

蘇倫：離開的家人，我奶奶。

Vista：想和她說什麼呢？

蘇倫：想說的太多了，拉著她不停地聊。

Vista：如果對1999年的自己說句話呢？

蘇倫：再勇敢點。選擇退學時用了挺長時間糾結的，最後還是上了一個學期。如果要回去的話，就不要上那個大學，直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最愛李安和維倫紐瓦

Vista：電影中1999年的陸鳴扭轉了歷史，以致讓19年後的自己和谷小焦都消失了。現在回想起來，你有沒有想重回哪一刻去改變歷史？

蘇倫：很多人說想人生重來一次，但是我不想。因為我覺得我每一步做的都是朝自己現在想要的這個結果走的。哪怕中間有一段時間是停滯狀態，但是對我來說都是一種累積，本來創作者就是需要有一些經歷和感悟的。可能你停下來的那段時間，感悟到的東西，沒準就成為作品裡的某個部分了。

Vista：所以說如果遇到了平行時空，你希望不是回到過去，而是看到未來？

蘇倫：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讓更多的一些不經意的擦肩而過變成一個結果。

Vista：聽上去很玄奧，能具體舉個例子嗎？

蘇倫：就是說我們現在坐在一起聊天，但是在我們不知道的時間裡我們曾經擦肩而過過，我覺得這很美好。

Vista：這會不會是下一部電影的創意？

蘇倫：我再想想。

Vista：如果讓你選擇跟世界上任何一位導演超時空同居一天，你會選擇誰呢？

蘇倫：能選擇兩個嗎？李安和丹尼斯·維倫紐瓦。我是特別特別喜歡他們的作品。

李安導演就不用說了，像丹尼斯·維倫紐瓦的所有作品都是又美又紀實，還有很細膩的部分，就比如像《邊境殺手》，講的是那麼殘酷的一個環境，然後又很輕描淡寫地去描述，這種形式是我特別特別喜歡的。他和李安導演，都是把人物基礎做得特別好，讓大家從這個視角跟著他的人物走，這一點，我特別欣賞。

Vista：那和他們超時空同居一天的話，你會做什麼呢？

蘇倫：拉著他們各種聊。就是希望能多跟他們學習一下，問問他們一些拍攝經驗，也想知道他們在拍我很喜歡的那些鏡頭時，他們是怎麼想的。

Vista：給我們推薦一部電影吧？

蘇倫：我三年都沒看電影，三年來一直在做《超時空同居》，沒有時間。馬上我就可以看大量的電影和書了。

Vista：那推薦一本書呢？

蘇倫：我很喜歡狄更斯的《大衛·科波菲爾》。它是從一個很童真的角度，從小孩子的視角去看這個世界，在很艱難的情況下，還是保持樂觀的心態，然後再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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