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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馬:凱迪克

沃爾特·克萊恩、 倫道夫·凱迪克(Randolph Caldecott)和凱特·格林納威,被認為是英國19世紀70和80年代兒童「玩具書」(toy books)和「禮品書」(gift books)三位最有名的圖畫書畫家。沒想到除了克萊恩、格林納威設計藏書票之外,在英國1891年創刊的《藏書票月刊》中,有一款凱迪克設計的藏書票。原來只是一幅他生前的畫稿,主題是在海上奔跑的馬,凱迪克去世七年後,票主才請人雕刻在木板上,刷印成藏書票。

凱迪克(1846-1886年)3月23日出生在英國切斯特市,他在家中排行第三。從小飽受風濕熱之苦,但是他熱愛運動,喜歡在戶外從事各種探險。凱迪克就讀於國王學院時,隨時保持笑容,態度親和,經常以自我調侃為樂,被同學推舉為學生代表。十四歲時完成正式的學校教育。1861年在父親的催促之下,到惠特徹奇與埃爾斯米銀行擔任職員。

平時凱迪克在鄉間小路散步,總是隨身攜帶素描本;在上班的時候,銀行的文具紙張也派上用場。繪畫對於他來說,不只是休閑娛樂的嗜好,他決定用繪畫擺脫銀行的工作,發揮自己的擅長。他在銀行工作的第一年,賣出第一幅畫給《倫敦插畫周報》,是全英國最暢銷的報紙。不過他知道,如果要自己的技藝更精湛,只有在大城市才有能夠指導他的美術老師,也才有機會找到能幫助他發展事業的編輯和畫廊從業者。1866年的聖誕節前夕,凱迪克去應徵曼徹斯特與索爾福銀行的辦事員。來年三月,他開始在新的地方工作。

上班之餘,凱迪克在曼徹斯特藝術學院上夜間班的繪畫課。他還加入布雷齊諾斯俱樂部,成員多是當地的詩人、畫家、記者、演員、科學家和對新概念有興趣的紳士,在此能夠遇到給他插畫工作機會的編輯。沒多久,他的插畫便定期給曼徹斯特《鬼火》和《史芬尼克斯》兩家雜誌社供稿。1869年,凱迪克的畫作入選皇家曼徹斯特學會的秋季畫展。

1870年5月,凱迪克帶著自己的作品集,在倫敦見到湯姆士·阿姆斯特朗,獲得他的保證,回來辭掉工作、搬去倫敦。同年秋天阿姆斯特朗把他的圖畫,轉給《倫敦社交月刊》的編輯亨利·布萊克伯恩,並附一封推薦信。該刊採用他畫的第一幅插圖,刊登在1871年2月刊上,很快地成了雜誌社定期邀稿的畫家。凱迪克對倫敦越來越熟悉,逐漸打開社交圈,當時插畫界的名流,例如:劉易斯·卡洛爾、約翰·譚尼爾、喬治·杜莫尼耶和美國畫家詹姆斯·麥克尼爾·惠斯勒等人,都與他有往來,可以近距離研究他們的作品,目睹他們的生活。

凱迪克知道,插畫家可能會接到各式各樣的稿約,必須什麼都會畫。他特地在大英博物館對面,租了兩個房間。如果他想要練習畫人,大英博物館有聞名的古典希臘和羅馬雕像。如果他想要研究動物結構,博物館收藏非常完善的動物骨骼和標本,包括鳥類、昆蟲和長頸鹿。博物館還保存許多古代的手稿、稀有的善本書、繪畫、中東和亞洲的考古文物,以及歐洲中世紀使用的硬幣和軍事武器等。

1872年,凱迪克搬到倫敦沒多久,報名參加寫生課,授課老師是英國最有名的畫家艾德華·波因特。同時凱迪克開始靠自己的畫作,尋找新的謀生方式。他為《笨拙》畫的第一幅圖在六月刊出,幾個月後,他的作品在優雅的《每周畫報》上首次亮相。這一年結束以前凱迪克有四幅畫作獲選,參加名為「黑與白」的繪畫藝術展覽,地點在埃及展覽館的達利畫廊,那裡是倫敦市中心的熱門景點。

當時布萊克伯恩正在撰寫德國北部哈爾茨山的旅遊導覽書,邀請凱迪克陪同前往,並請他為這本書畫插畫。來年這本書出版,取了很奇特的書名《哈爾茨山區:玩具王國之旅》。出版之後,布萊克伯恩幫凱迪克賣出好幾幅畫給《每周畫報》。然後帶他前往紐約,拜訪幾個最頂尖的編輯。《哈潑新月刊》選22幅他的插畫,搭配布萊克伯恩的新書摘要。紐約《每日畫報》也選他的幾幅畫,並且聘請他擔任報社「倫敦藝術特派員」。

1874年初,凱迪克為華盛頓·歐文新書《古老的聖誕節:華盛頓·歐文的札記》一書,畫了一百多幅插畫。該書非常暢銷,促成第二本《布雷斯布里奇田莊》出版計劃,於1877年秋天出版。從那個時候起,他經常為報紙和雜誌畫插畫,同時至少一本書的插畫工作正在進行。他幾乎沒什麼休息時間,就像在奔跑的馬,在人生的海浪上前行。

1878年初,艾德華·伊凡斯研發出新的印刷技術,以擅長印製有彩色插畫的書聞名全英國,他很欣賞凱迪克為《古老的聖誕節》和《布雷斯布里奇田莊》所畫的插畫,促使凱迪克加入兒童彩色圖畫書畫插圖。兩人達成共識:每一本圖畫書里有少數幾頁是完整的彩圖,其間穿插多頁較簡約的素描線畫,後者要用褐色而不是標準黑色的油墨去印,才能傳遞溫軟的感覺。將兩種類型的圖畫組合起來放在一本書中,對書的版型和設計而言,是很有趣的實驗。

這個名為《倫道夫·凱迪克的圖畫書》系列,1878年出版了前兩本:《約翰·吉平的旅程》是滑稽的敘事詩,敘述布店主人騎上一匹失控的馬(左上圖),這匹「奔跑的馬」,後來成為他創新的象徵;而《傑克蓋的房子》則是受歡迎的鵝媽媽童謠。兩本各印一萬本,很快銷售一空,後來又加印好幾次,從此每年為這一系列創作兩本圖畫書。1879年凱迪克創作的兩本書,其中一本是《森林裡的小孩》,他跟伊凡斯開玩笑,把他畫成書里的惡棍。

1880年3月,凱迪克娶了瑪麗安·布蘭德。來年他創作一本圖畫書《紅心皇后》,書中主角的造型以他妻子作為模特兒。同時在這一年,他為切爾福德區克魯郡的朋友西門(H. G. Seaman)設計藏書票,畫面上是他擅長的奔跑的馬,腳上有蹼,從海中躍出,馬韁上系著一條船。船的中板豎起的桅杆上,有一條代替風帆的帶子,隨風飄出「VIVE PIUS MORIERE PIUS」拉丁語格言,意思是:生活與壽終,都是聖潔的。暮靄沉沉的右上角,月亮露出笑容。船上有位紳士,打開讚美詩(Book of Psalm)閱讀。它畫在一張明信片後面,票主請友人庫柏(J. D. Cooper)雕成木版,印成藏書票,刊登在《英國藏書票月刊》1893年5月號。

1882年,凱迪克把兩首鵝媽媽童謠做成圖畫書,其中一本是《嘀,嘀哆嘀哆和小女孩邦婷》,他刻意強調文字敘述沒有直接點明的一小段故事,在圖畫描繪一群農莊動物組成活潑合唱團,並且用圖畫示意盤子和湯匙一起跑掉之後,可能會有什麼結果。這段時期,凱迪克的圖畫書持續暢銷,他的知名度越來越高,連美國的兒童也很喜愛他的作品。

1883年凱迪克把英國民謠《青蛙求偶記》做成圖畫書,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嘗試讓圖畫的動物全部穿上衣服。到了這個時候,圖畫書普遍受到人們的讚賞和推崇。藝術收藏家願意出高價購買圖畫書的原稿。1884年一家倫敦畫廊在凱迪克的授權下,賣出兩幅《青蛙求偶記》插畫,給富有的大律師魯伯·波特。律師有一個立志成為插畫家的女兒碧雅翠絲·波特,她不僅欣賞凱迪克的原稿,並且仔細研究。碧雅翠絲·波特以這樣的方式給自己上了重要的繪畫課,她後來創造出許多經典的圖畫書角色,如彼得兔、青蛙吉瑞米·費雪和其它穿著衣服的動物。

凱迪克夫婦沒有小孩,但他留下的圖畫書,豐富數百萬個孩童的生活。此外,無數插畫家從凱迪克的圖畫書中獲得啟發,也藉由他的書了解如何使靜態的圖畫在頁面上動起來。碧雅翠絲·波特視凱迪克為圖畫藝術書的「先驅者」。她和凱迪克未曾謀面,更進一步承認她嫉妒凱迪克的作品,而且這一生都希望自己能畫得像凱迪克一樣好。

莫里斯·桑達克(Maurice Sendak)對於凱迪克能將連續動作中最能表現動感的瞬間畫出來,使這些動畫般的畫面組合成一本書,感到敬重與佩服。桑達克說:「凱迪克的圖畫里有一種動態:『靈活』這個詞,最適合用來形容其精髓;生命的氣息,瞬間的動感,我認為這是童書插畫最必要的特質。」

凱迪克這些充滿活力、優雅、有如魔術般神奇的圖畫,使得美國圖書館協會於1938年以他之名設立了凱迪克大獎,以「奔跑的馬」設計這個獎的標誌,和他生前的創作一樣,每年獲獎的繪本叫好又叫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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