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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卡洛琳·古伊拉·阮談《西貢》

卡洛琳·古伊拉·阮

卡洛琳·古伊拉·阮,法籍越南裔導演。2005年,她進入斯特拉斯堡國家劇院高等戲劇藝術學院學習戲劇。2009年創辦了「模糊的人」劇社。在改編了幾部經典作品之後,她開始創作自己的戲劇,關於消失的故事和消失的人。

《西貢》是她在阿維尼翁戲劇節的首秀作品,創作靈感來自於杜拉斯的《情人》。它的獨特之處在於,不同的聲音與不同的語言融合在一起形成音韻,讓劇場成為了一種講述的藝術,讓每位觀眾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本文是導演談《西貢》的創作。

我很晚進入戲劇界,最開始在法國學社會學,我發現自己喜歡站在遠處觀察。社會學有一個旁支是民族研究,從那裡接觸到了民族戲劇學,是巴黎新的學科,然後慢慢進入這個行業。我的家庭背景很適合這個學科,父親來自阿爾及爾,母親來自越南。我去過日本、越南學習戲劇導演,後來順利考入了斯特拉斯堡國家劇院高等戲劇藝術學院學習導演專業,一開始進行經典劇本的創作,後來我想探索一下自己的戲劇創作。

講講我的家庭,這和我的創作是有關係的。在法國當我進入戲劇圈,我發現在舞台上我們看到的人沒有代表性。生活中我母親是越南人,講越南話,她的兄弟姐妹講越南話;我爸爸是在北非生活的法國人,他和兄弟姐妹講當地的語言,我的堂兄、表弟和外國女人結婚等等。這些人的生平從來沒有在大劇院的舞台上表現過,我覺得不管是這些人還是他們的故事是需要在舞台上呈現的。

▼這是我想討論的問題

我怎麼開始決定做這麼一個宏大題目的呢?這要從1996年說起。1996年越南政府第一次邀請在法國的越南人(越僑)回到出生的地方看一看,我當時十幾歲,不管是外祖母還是舅舅都在討論這個問題,他們離開越南40年了,要不要回去那個對他們來說已經是外國的地方,我們討論了1年左右,16歲時我和母親還有一部分母親家庭的親戚回去了。

我到了越南後有非常奇特的感受。生活在法國的時候,每天吃的是越南餐,我一直以為自己是越南人。到了越南後我發現,第一我不講越南話,第二人們把我當法國人看,我覺得非常困惑。我長得像我母親,所以和越南親戚長得很像,但因為經濟情況、生活環境、語言障礙,還是不能溝通。我左右為難,在越南被當作法國人,在法國被當作越南人。我到底是誰?這是個很大的問題。當時我想以後一定回來,把這個故事講出來,這是我個人的故事。在這裡不想用「身份」兩個字。因為「身份」在法國是很敏感的詞,我想說到底是什麼構成一個人的內心,這是我想討論的問題。

▼戲是磨出來的

我在法國、在越南做了很多基本調查。在法國主要在巴黎的十三區,我們經常說的亞裔區,有很多越僑、華僑,我在越南飯館待著,等著聽他們講故事,聽他們的聲音。我也在過去叫西貢,現在叫胡志明市的地方待了很長時間。胡志明市有很多飯館,我聽他們怎麼說話,用什麼聲音語調說話。我母親想回到故鄉,但她回不去西貢,那個地方不存在了。我在法國和越南待了很長時間,進行基本的材料整理和調查,跟我一起去越南的人都是認識十年以上的舞美、音樂、燈光等等。

回來以後,我跟演員進行排練,排練的時候給了他們一本資料集,這本資料集裡面有DVD、很多音樂和當時錄下的聲音、照片等等。讓他們對整個劇的背景有一個觀感,然後看每個人的感覺是什麼。排練時,我要求演員們看這些資料進行即興創作,然後把排練的場景拍下來。每天晚上我把這些拍下來的素材重新過一遍、拆一遍,第二天早上進行寫作。實際上戲是這麼磨出來的,不是寫出來的。

▼非常懷念講故事

講一下法國目前的戲劇風潮,在法國現在有這麼一種風潮,覺得講故事本身並不是那麼重要,而是如何講故事,如何脫離這個故事。現在舞台上會看到各種形式的戲劇,但我非常懷念講故事、聽故事的感覺。剛才談到越南人、阿爾及爾人,這些人在我生活中隨處可見,但是在舞台上看不到,這是非常遺憾的事情。我希望把這兩點拾起來,在我的劇目中有所體現。

關於形式,形式和寫作不是涇渭分明的。在這部劇中可以看到光影的運用,對我來說光影可以講述不同的時空。光影到底是形式還是寫作本身呢?我個人覺得光本身就是一種寫作。我理解的創作不是一個人在書桌前筆耕不輟,我覺得讓演員表演的創作者和經典創作者是不一樣的,前者是更加豐滿的形式。

這個戲出來之後,人家管我們叫「情感系」。法國戲劇只要看到和感情有關的,就把它放到匣子里叫「情感系」。說到感情,我想說在越南和法國非常不一樣,越南人很容易動情。我在胡志明市打車,司機愛聽非常苦情的歌曲,法語的、越南語的,聽著聽著就會哭,在法國人們覺得這樣很丟面子。在越南唱卡拉OK,很多人唱苦情的歌,眼淚嘩嘩流,可能是感情需要吧,在法國是看不到的。排練時讓胡志明市的演員來試鏡,讓他們即興演一小段,每個人兩分鐘都會流眼淚。這在法國選角過程中是幾乎看不到的,讓一個演員當眾哭出來是非常難的。這兩個國家對於眼淚的觀點是不一樣的,我排《西貢》這個戲的時候,根本沒有上任何一個枷鎖,並沒有要「情感系」,我們沒有想把觀眾眼淚逼出來。我對自己的要求是莫忘西貢的淚水,要呈現出這個地方大家的感情是什麼樣的,有了這條線,才能創作出忠於西貢、忠於歷史的故事。

談到這個戲就要談到法國在越南的殖民時期,這是不可迴避的。很多顆心被弄傷了,很多身體被弄傷了,很多眼淚流了出來。這不僅僅是討論越僑、越南人,對我來說,哪怕你不是越南人、法國人,沒有一個外祖母在西貢生活過,跟這些經歷完全無關的人一樣可以感受到這部戲中談到的創傷。這部戲在法國、越南和其他國家演出的時候,已經有了這樣的反響。最重要的不是討論它講的是越南人的創傷還是法國人的創傷,我們的傷口是由別人造成的,每個人的傷口其實都差不多,我們體會到的創傷是整個世界人類的創傷。這部戲不僅僅局限在越南殖民期的背景下,我覺得我談到的是整個人類的問題。

本文根據導演4月23日在北京講座內容整理,

刊於2018年第3期《上海戲劇》原標題為「莫忘西貢的眼淚」

法國維尼翁戲劇節優秀劇目《西貢》

SAIGON - A Show of Festival D"Avignon

編劇、導演 | 卡洛琳·古伊拉·阮

藝術合作 | 克萊爾·卡爾維

製作 | 「模糊的人」劇團

2018/6/29-30

更詳細劇目介紹和購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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