矯正牙齒會不會也是一個消費陷阱呢？

某大學舍友眼中的我

說明：這不是一篇醫學科普文，純屬個人經歷分享，觀點僅供參考。猶豫要不要整牙的朋友們請諮詢醫生。

不久前我預約了人生第一次洗牙。洗牙之前拍了全口CT，護士小姐姐看了一眼就說：「你的牙齒咬合不太好，門牙也有點突出，考慮過矯正嗎？」

我說考慮過，護士說那你待會跟醫生聊聊。

護士帶我進了診室，簡單介紹了情況。醫生掃了一眼CT就說：「你的牙齒每側只有最後面四個是完全咬合的，平時吃麵條什麼的沒感覺有問題嗎？」

我：「沒有啊。」說真的，要不是拍CT，我都不覺得自己的牙有問題。

醫生笑了：「那你可能是習慣了。」

我們說起整牙的事，醫生又問了我的年齡，說：「現在整還來得及，大約一年半到兩年就可以整完。如果到三十歲再整，就得三年左右了。」

回家後我一直在考慮整牙這件事。我的上頜整體有點凸出，自然狀態下上唇有點翹，會露出兩顆門牙。雖然大學舍友曾說我像倉鼠，我也不覺得這有多麼糟糕。

更重要的是，作為一個連打耳洞都不敢的慫包，想到可能要在嘴裡安裝各種骨釘、皮筋和鋼絲，我已經開始琢磨能不能每次看牙醫都讓我全麻躺三天。

我搜了很多正畸攻略，很多人說，整的過程中會經歷口腔潰瘍、傷口感染、吃不下東西、疼得睡不著或者半夜疼醒等等等等，但是想到將來可以變得更美，就能忍下來了。

嗯？

看著看著，我發現不光是知乎上還是微信公眾號里，分享正畸經驗的幾乎全是女性。我很好奇：雖然分享行為可能有性別差異，但是牙齒的整齊程度大概和性別沒關係，那麼為什麼整牙的男性好像很少？

一個正畸醫生的回答也印證了我的猜測，他說：「以我的病人群體為樣本來看，成年男生真的是非常少。」

我和 CR 說了我的發現，CR 說：「因為我們糙漢不在乎。」

我開始思考：正畸會不會是一個消費陷阱呢？

在許多分享正畸經歷的帖子里，女生們發布前後對比照，指出整牙之前自己哪個角度不夠好看，為了以後「敢自信地笑」，「能拍出美美的婚紗照」，於是選擇了整牙。

我想起童話故事裡，灰姑娘的姐姐如何把腳硬塞進並不合適的玻璃鞋。

其實讀中學的時候，媽媽就考慮過帶我去整牙，但是我拒絕了，原因很簡單，怕同學笑話。沒想到十多年過去，大眾對正畸的認知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生活中不再有人嘲笑戴牙套的人，反而許多時尚博主大方曬出戴牙套的照片，驕傲地宣布自己「正在變美的路上」。

可是我沒那麼想變美，我更想要舒服。我是個對生活舒適度要求很高的人，想到整牙可能要經歷的疼痛，和將來花在刷牙和複查上面的大量時間和精力，還有可能因此錯過的許多美食，我就覺得不划算。

而且從健康的角度考慮，既然我的牙齒沒有影響進食，而且醫生也誇我牙齒清潔狀況還不錯（感謝電動牙刷），似乎沒有什麼必須整牙的理由。

審美從來就不是天然的，它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文化建構，而且往往對女性更苛刻一些。

例如幾年前日本流行的虎牙整形。大多數時候，歪斜的虎牙是人們想要矯正的對象；但是一旦它被視為可愛的象徵，又有許多女性用粘貼或種牙的方式，給自己造出一兩顆虎牙。

牙齒正畸也是一樣。那些分享經驗的姑娘大多本來就不醜，只是某些角度的照片不夠完美，但那真的是一個必要的理由嗎？我也很早就知道我的側臉不好看，但我發現只要不刻意拍自己的側臉照，這個問題就解決了。效果立竿見影，而且完全零成本。

也許正畸已經和馬拉松、沙拉一樣，變成了一件健康、時尚、能體現「新中產身份」的事情。我的父母那一輩保護牙齒的意識普遍不強，我小時候在整個換牙過程中都沒看過牙醫。直到近幾年，我在北京工作，才看到越來越多的同齡人戴上牙套。大概是在補當年落下的功課吧。

如果現在能讓我回到十年前，我肯定會去整牙。青春期矯正牙齒的成本和難度都大大降低，如果在那時候及時干預，我不必承受太多的痛苦，就能有一口整齊、「完美」的牙齒。

但是現在，那個「完美」的代價已經變得太大了。除非找到了比好看更重要、更迫切的理由，那麼我還是保持現在的模樣吧。

幻想中的我，朝陽區 Vanessa Paradis

拖稿的時間並沒有被浪費

只是寫出了意想不到的東西

關於我：瑪雅藍，互聯網從業者，科普翻譯，語言學和心理學愛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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