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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故事、加班必備、出行神器……改革開放40年里的速食麵「枯榮線」

首發:6月22日《新華每日電訊》調查·觀察周刊

作者:新華每日電訊記者劉雅鳴、宋曉東

一位母親正在喂孩子吃速食麵。 (新華社資料圖)

童年故事、創業伴侶、加班必備、出行神器……沒有哪一種食品能像速食麵這樣,承載如此多中國人的個人情感和集體記憶

沒有哪一種食品能像速食麵這樣,生動地折射改革開放大潮中的我國在「食」上的快速繁榮發展

拿起一袋速食麵,先不打開,雙手左右上下揉搓,然後撕開袋,打開調料倒入袋中,捏住袋口,一陣猛搖後,再一撮兒一撮兒地把面送入口中。

在80後的童年記憶中,速食麵是最難忘的美食之一。幾乎每個人都有關於速食麵的故事,比如,考試得了好成績,父母會獎勵一袋速食麵。

零亂的辦公室一角堆著成箱的速食麵,主人公忙得根本顧不上出去吃飯。於是隨手打開一桶速食麵,開水一衝扒拉幾口就完事兒。這是幾乎每一位創業者和奮鬥者都曾有的過往。

「花生瓜子速食麵。」一年一度的春運,速食麵更是出行神器。在漫漫歸鄉途中,多少遊子不是靠速食麵來打發的?

童年故事、創業伴侶、加班必備、出行神器……沒有哪一種食品能像速食麵這樣,承載如此多中國人的個人情感和集體記憶。

如果要在食品行業選出中國改革開放的「代表作」,可能不少人首先會想到速食麵。某種程度上,伴隨著改革開放而興的速食麵正是改革開放的產物。

2015年春運期間,一位旅客在鄭州火車站廣場吃速食麵。(新華社記者王頌攝)

一袋速食麵與一個中部億元村的崛起

「南街村的起家、發家都離不開速食麵。」

在赫赫有名的河南南街村,當家人王宏斌回憶起20世紀80年代末,第一條速食麵生產線在南街村投產時的盛況,村幹部們圍坐一起品嘗速食麵的情形,至今記憶猶新:「沒有改革開放就沒有速食麵,沒有速食麵就沒有今天的南街村。」

1988年,30出頭的王宏斌第一次走出國門去了日本。在那裡,他第一次吃到了速食麵,「牛肉味的,香、真好吃,也好奇。」王宏斌回國後才發現,北京早有了這種食品,鄭州也有了。

因為南街村最早的村辦企業是一家麵粉加工廠,這讓王宏斌也萌生了自辦速食麵廠的念頭。

1989年前後,平頂山一家企業試生產速食麵,進了兩條生產線,但沒弄成。獲知信息的南街人就把還是新的生產線接了過來,又從天津引進了油炸設備。

「咱南街也能生產速食麵了!」以示不忘北京食品廠,他們的速食麵就以穎松、北京牌命名。

圖片來源於網路。

咋打開市場?正值霜降,村裡組織了十幾輛架子車,車上拉著速食麵還有熱水瓶,呼啦啦就開到了縣城最熱鬧處。

當地正在舉行物資交流大會,人來人往,南街人幫大家泡好速食麵,免費請大家品嘗,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食品,一下圍得水泄不通。

定位大眾食品,價格不高,主打縣城、農村和校園,就這樣讓南街村速食麵走進了千家萬戶。

速食麵進入農村市場比城市差不多晚了10年。那個年代的中原農村,當地人走親串友往往要掂幾箱速食麵,大方又實惠。辦紅白事,家裡甚至會置備上百箱速食麵,有的還拿速食麵當供品。

而20世紀90年代初,參觀速食麵生產線,是上至來南街考察調研的高官、學者,下至普通遊客都是必做之事。

圍繞速食麵這個主業,南街村不斷延展生產鏈條,調料廠、包裝彩印廠等配套產業陸續興起,最終成為一個產業集團。

「從兩條線、4條線、8條線、16條線到最多時36條線,速食麵成了南街村的支柱產業、一個招牌,去年南街村速食麵銷售額有6個億。現在,南街村商品在網上銷售最好的還是速食麵,一年網上銷售額有8千萬。」南街村集團銷售部主任耿富傑介紹說。

除了中原主市場,南街村速食麵在西藏群眾尤其是農牧民中一直享有很好的口碑。他們出行都會帶著速食麵。

南街村速食麵也歷經波折。2003年以來,一度急於調整配方,向高端品牌學習,「失去了自己本來的味道」。低迷的狀態一直持續到2010年,達到最低谷。

此後,圍繞確保自己的特色和質量,南街村又開始漸漸打出了南街村速食麵的威風,村裡還成立了專門的科研所。「我們的製作過程,任何人都可以看。麵粉沒有添加,油是純的棕櫚油,我們提供的是貨真價實的產品。」耿富傑說。

「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說速食麵是垃圾食品,這是不公平的。你可以說它營養不全面。」耿富傑反覆替速食麵打抱不平。

最近幾年,速食麵的品類口味多到數不過來,南街村速食麵也形成了3大系列10多個品種,包括鮮食麵、熱乾麵等從日本引進的生產線。當年一條線生產3萬袋,如今一條線能產12萬袋。

現今已年過六旬的王宏斌語速緩慢、語氣沉靜地說:「首先是改革開放好政策,改掉了過去不好的做法,一切從實際出發,多樣化發展,可以引進優秀人才、先進技術設備。如果不是改革開放,這些都不會來到南街村。」

圖片來源於網路。

從奢侈品到尋常物

20世紀90年代,在西部一些山區,媽媽們為了給孩子們換一袋速食麵,要用掉3個雞蛋。

這個故事曾被廣泛傳播,也曾讓營養學家們詬病。但對當時山區的孩子而言,雞蛋營養價值再高,也趕不上速食麵的稀奇與美味。

世界上第一袋速食麵於1958年8月出現在日本,由日清食品公司的創始人安騰百福製作的袋裝「雞湯拉麵」。當時,二戰剛剛結束,安騰的初衷是緩解日本的糧食短缺問題,後來隨著社會進步,速食麵逐漸演變為即食快餐食品。

雖說早在20世紀70年代,上海就誕生了中國的第一袋速食麵,但它真正在中國大規模生產應始於1980年左右,當時正值中國改革開放初期。

據資料顯示,1985年全國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每年不到800元,月均只有60來塊錢。而速食麵每袋0.35元或0.5元的售價,相對來說還是奢侈的。

今年45歲的山東人周楓,20多年前外出打工。「當時從家裡出來找工作,我媽就給我帶了兩袋速食麵,那會兒速食麵可是奢侈品,我們普通老百姓家的孩子根本吃不到,因為是出遠門,媽媽才特意給我買的。」周楓說。

曾幾何時,隨著中國市場經濟的迅猛發展,速食麵生產線大量上馬,加之人們購買力的提高,速食麵迅速從大中城市流向廣大鄉村,再也不是稀罕物了,人稱「國民食品」。

後來做起銷售工作的周楓,經常要四處跑,速食麵成了他的出差標配,坐3天火車至少得帶上6袋速食麵,甚至10袋。昔日的稀罕物成了必需品後,再不覺其美味。

1987年出生的楊志超,在河南郟縣的一個食品廠做業務員。他說,小時候把速食麵當零食吃,讀書時速食麵是省錢度日的法寶,工作之後速食麵意味著效率與業績。

楊志超與速食麵的故事在他的同齡人當中頗有代表性:大學時一個月的生活費只有700塊錢,經常前20天就把錢花完了,剩下10天只能吃速食麵。2011年大學畢業後,他成為一名業務員,常常背著產品在全國各地奔波,帶著滿兜子的樣品也不捨得吃,留給客戶試吃,他都是買速食麵,兩塊錢一袋,一頓吃兩袋。

「那幾年我一年能吃幾百袋速食麵。」楊志超說,現在收入高了,條件也好了,速食麵是真的吃夠了,寧願餓著也不吃速食麵。「但是我感謝速食麵,它就像是跟我一起打拚的兄弟,我們一起過的苦日子也是我成長的日子,就是我最珍貴的青春。」

與楊志超不同,周楓現在偶爾還會吃速食麵,但心境與之前完全不同:成了一種回憶,找一找過去的那種感覺。

時代潮流變化之快,讓人猝不及防。進入21世紀以來,以油炸為主的速食麵轉眼就成了不健康食品的代表、甚而被稱之為「垃圾食品」。越來越關注飲食健康、安全的人們,面對琳琅滿目的速食麵食品,眼光越來越挑剔。

2013年始,中國外賣行業進入高速發展期,速食麵的便捷性被快速崛起的外賣O2O行業替代。再加上高鐵、飛機的普及,消費者路上的時間大大縮短,速食麵作為出行神器的功能也被大大減弱。

當速食麵成了人們為重拾記憶而偶然食之的選擇時,該何去何從?

圖片來源於網路。

應時代而生,也需順時代發展而變

速食麵被日本評為20世紀最偉大的發明之一。作為一種主食方便食品,其最大特點是方便快捷、美味而價格實惠。一進入中國,便與當時國人的胃口和內心需求一拍即合。

有心人作過這樣的對比:速食麵20世紀70年代開始引入中國,80年代初,在開放最前沿的深圳,即出現了日後響徹全國的口號「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某種程度上,速食麵的普及與改革開放後的中國奇蹟緊密相連。

日益豐富的食品,愈加便捷的渠道,生活方式的多樣性,帶給人們選擇的多樣化。今天,速食麵盛景不再實屬正常。

速食麵業界也在進行反思。「過去盲目上了太多生產線。」耿富傑認為,長期的產能過剩和企業無序競爭,低質低價,廣告過度推銷,再加上這麼多年沒有「質」的變化等,這些都導致了速食麵銷量的下降。在他看來,未來的速食麵更要著力品質提升。「只要適合中國人的口味,相信還會有市場。」

與消費者對營養健康的訴求相應,速食麵也以「價值提升」為主題開啟了行業的轉型升級,依靠科技提高它的價值,以多元化的創新,致力於開發出更趨於營養健康、種類豐富、口感美味的產品。

一個讓速食麵界興奮的信息是,在經歷了5年銷量連續下滑後,去年以來,開始出現復甦跡象。以創新推動健康轉型和價值提升,也許會迎來方便食品的「東山再起」。

據載,速食麵的發明者曾說過,它是「被飢餓催生的靈感」。這種造福大眾的發明,與老百姓對美好生活的嚮往息息相關。

其實,正如它初進中國是順應了改革開放以來人們對時間和效率的重視,眼下,處於窘境的速食麵,最關鍵點仍是需要把握住當下的時代精神。

在這個變幻莫測的時代,誰也別輕言,誰就能一定打敗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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