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時代，若是誰家有輛自行車，比成績名列前茅還值得顯擺

文：花牆老貓

我上小學的時候，村子裡自行車稀罕到和如今的私家豪車差不多，同齡的小夥伴若是誰家有輛自行車，比在學校成績名列前茅更值得顯擺。

假如家有自行車，又能時常牽出來慷慨大方地與大家分享，就是他不想成為孩子們的領袖都難。

大兵的父親，是村子裡腦殼最管用的能人。那時候他就南跑北奔販賣東西，冒著被打成投機倒把風險的結果，叫他偷偷成為村裡先富起來的人。他不久就擁有一輛二手自行車。

但凡父親自行車閑著，大兵總是見縫插針把車子牽出來到場里練習。每當大兵和自行車子一出現，幾乎所有的小夥伴都會尾隨而去。相對於練習騎車子，無論什麼遊戲都立馬變得味同嚼蠟。左擺右扭牽著車子的大兵身後，是一群興奮得如同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玩伴。

他們簇擁著大兵，心裡無比羨慕，又有些巴結，對他表示出異乎尋常的近乎，以便讓大兵在練習累了，稍事休整的閑暇，把車子大方相讓，也好孬過一把車癮。

一輛自行車，一群想騎的人，僧多粥少的問題顯得非常突出。小夥伴們表現出比攻克數學難題更大的耐心，在一旁興緻勃勃等待機會來臨。即便眼巴巴等到日頭過午還依然是候補，也依然興緻不減，堅持到最後。就是從頭到尾撈不到摸摸車子，也總能從別人騎車時洋相百出里得到無限樂趣。

比如哪個手扶車把剛一邁步便急速倒地，弄得人仰車翻；哪個戰戰兢兢才騎了兩步就撞到麥秸垛上，狼狽得不行；哪個騎上去了卻無論如何都再也下不來，一臉驚恐，欲哭無淚。

當然一晌下來人車翻過跟頭無數，大兵父親的車子也不再完好無損，往往油漆剝落，鏈瓦弄癟，鈴鐺摔掉。大兵一時滿足了領袖慾的代價每次都是相當沉重。對於價格不菲的自行車他父親自然珍愛有加，面對傷痕纍纍的愛車，他父親總是大為光火，結果大兵也總是代為大夥受過，沒少挨父親的責罵以致拳腳。

我鄰居大叔也買了一輛二手金鹿。這種山東出產的車子笨重紮實，可是行駛的時候不能往後倒鏈子，因為這樣就能一下子剎住後閘。用這種車子練習，絕對少兒不宜。就是這輛二手金鹿，讓他的孩子二羔陡然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和大兵一樣，二羔只要車子有空在家就拉出來練習。小夥伴們不了解這種車子的特點，好不容易等到機會垂青，也十有八九都會摔的四仰八叉，敗相很是難看。因此不是實在技癢難忍，大家對二羔家裡的金鹿大都敬而遠之。

我叔叔在幾十里的外地上班，他終於受不了每星期的來回奔波之苦，狠心咬牙買了一輛新車子。他一回到家就擺弄自己心愛的坐騎，車身上能圍裹的地方都用廢棄電影膠片緊緊包上，擦得漆黑髮亮光可鑒人。

家裡面我們幾個一般大的兄弟，只要叔叔一回來就圍著車子虎視眈眈，叔叔自然嚴加防範，戒備森嚴，我們試圖騎上一試身手的念想總是自生自滅。終於有一天叔叔和一個同事一道回來，趁他們放好車子進屋說話喝茶的當兒，我們衝動膽邊生，騎車的誘惑大到讓我們對於會引發的後果完全忽略不計。

我們把叔叔的車子一牽出去，立馬讓大兵和二羔們的二手車相形見絀，讓不可一世慣了的他倆頓感無地自容。自豪又自大的我們，竟忘了自己沒有駕馭一輛自行車的起碼技能，卻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摔倒爬起來，意志頑強得像個愈挫愈奮的鋼鐵戰士。

叔叔的寶貝車子自然也不聲不響地隨著我們跌打滾爬。到叔叔一臉怒氣地一路尋來，他的座駕已是車把歪斜，座子扭偏，鈴鐺怎麼費勁也按不到位。我們的一晌貪歡，換來半天罰站，心裡悲喜交加，憂樂參半，依然還是感覺很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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