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去世後，80歲的奶奶變年輕了，她笑說：這才是真正的我

趙藍的記憶里並沒有父母的印象，他們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從他有記憶開始，兩個老人就一直吵嘴鬧矛盾，三十多年過去了，兩人中氣都不足了，但還是在吵嘴。

爺爺年輕的時候是個窮人，而奶奶則是出身書香門第的小姐，兩個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人，因為特殊時代的原因竟然成了一對夫妻。爺爺是實用派，做任何事都是為了糊口活下去，而奶奶用現在的話來說則很小資，她喜歡把日子過得詩情畫意，比如家裡那些破瓦破罐都被她合理利用，栽了花草。她還將院子打理得就像花園一樣漂亮。

為了這，爺爺很不高興。有一天，奶奶去了集市，他問趙藍：「孫子，你喜歡這些不能吃的花草嗎？」趙藍很誠實地說喜歡。爺爺皺眉說：「你就像她一樣，一點也不像我孫子。」爺爺拿來鋤頭，將院子里的幾壟花草全都給鋤了。奶奶回來後，趙藍以為她會亂叫亂跳，但事實上她只是愣了愣，隨後不動聲色地回了屋。

隨後，一連七八天，趙藍都是吃爺爺做的夾生飯，舊衣服都堆成了山，而奶奶也將爺爺當成空氣，視而不見。過了幾天後，爺爺一跺腳，說：「我不是為了自己呀，我是為了孫子。」然後他將院子里重新種上了花草。

這種事對他們來說經常發生，趙藍也早就習慣了，如果有幾天他們沒吵嘴，他還不大習慣。

趙藍長大後，雖然覺得爺爺很好，但也覺得奶奶這輩子活得很辛苦。他覺得奶奶應該是活在詩書里的人，溫文爾雅，滿腹才華，如果她遇到的是才子，必會成就一番才子佳人的美談同。只可惜，她的丈夫斗大的字不識幾個，喜歡摳腳丫，吃飯喜歡吧唧嘴，睡覺喜歡打呼嚕，對一棵蔥也比對一棵蘭花尊重。

從這一點上看，趙藍更像是爺爺，儘管他大學畢業。他的妻子經常跟奶奶告狀，說他各種拖沓、邋遢，奶奶就會很贊同，說上樑不正下樑歪，老趙家爺孫一個德性。奶奶更喜歡孫媳婦一些。

有一次，妻子像是發生新大陸一樣，捧著一本書來給趙藍看。趙藍打開，發現那是宣紙裁剪的本子，上面用娟秀得讓人汗顏的小楷工工整整地寫著一首首詩詞。妻子說，這是奶奶寫的。趙藍見得多了沒覺得稀奇，但妻子卻從此將她當成了偶像。

爺爺是在趙藍的兒子出世後不久去世的。那天，奶奶坐在病床前，安靜地看著他。爺爺說：「我都快死了，你也不傷心一下嗎？」奶奶說：「我想裝成很傷心，但裝不出來，老了，就沒這份傷心了。」爺爺嘀咕道：「可是，如果是你要死了，我一定會很傷心的。」

奶奶握住了他的手，輕輕地拍了拍，說：「死了的未必不幸，活著的未必幸福。」爺爺喉嚨里咕咕有聲，喘了幾口氣，說：「其實我很喜歡你打扮打扮，很美，我就是故意惹你生氣……」他突然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好好活著。」隨後長出了一口氣。

奶奶將臉貼在了他的身前，像是在聽他是否有心跳一般，但是良久，她都一動沒動，像是在回憶這個胸膛曾經給過她的溫暖。

爺爺走後，八十歲的奶奶突然像是年輕起來了，我是說，她會穿著她這個年紀的人不敢穿的衣服，有時候，還會摘一朵花戴在發間，優雅而時髦。她笑說，這才是真正的我。我見到她時，她正在試趙藍給她買的古琴，多年不練，手法幾乎忘記了，但想必練練就會回來的。牆上，爺爺在鏡框里微笑著，就像現在才發現自己妻子是如此厲害一樣。

（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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