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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黑夜我想你沒辦法——溫家窯紀事》簡介

發表在《北京文學》1998年第6期的《到黑夜想你沒辦法——溫家窯風景五題 》，是曹乃謙的成名之作，也是他最優秀的小小說代表作。作者以樸素自然的筆法原生態地展示了中國傳統鄉村生活的本質：貧窮、閉塞、卑微甚至荒謬，純樸而又充滿詩意。在大量方言俚語和近乎口語般不動聲色的敘述中，在小說所展示的一幅幅遠離當下令人驚悸戰慄的生活場景中，在被本能折磨驅使的人性深處，在充滿絕望的凄婉的要飯調的旋律中，滿含著作者的悲憫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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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與雷霆

讀曹乃謙《到黑夜我想你沒辦法——溫家窯紀事》，讓人反反覆復聽見紙頁里的慘笑與悲戚，逼仄環境中人性之惡無處遁形。

作品內容我不願詳述。我從中看到，時間的雨刷之下藏著的食與色，看到月黑風高之夜的死去活來，看到窮凶極惡的死相，看到腳下白骨骷髏堆成的小山，看到漲大屍體之上的人擠人人踩人人吃人……那麼多那麼多的悲苦與沉痛與同隆隆雷霆，讓人驚嚇恐慌，只想逃，逃。

作家葉傾城感嘆：有些文字只能寫世界的絕望，認為這是核磁共振的體檢報告。

我從未對曹乃謙這類作家動搖過尊敬的念頭，他們寫著「月黑風高之夜的死去活來」，像大疫時沖在第一線的醫生，烽火連天時的戰地記者，面對著獅吻還在拍照的攝影師，直面災難、飢餓、醜陋人性和種種絕望，是民族的沉默史官，是小小的良心，梗在腸滿腦肥里，讓每個人因為刺痛而驚醒。他們手握利刃，有雷霆千鈞之力，千軍萬馬在白紙黑字間揚起塵煙滾滾。他們將人間的醜惡從「萬花叢」中拔出，攤開來叫世人看看，這一份又一份的憂患報告。

可這類憂患報告真是讓人艱於視聽。況且，在跟風嚴重的當下，一份份所謂「體檢報告」紛至沓來，宣稱是轉型時代中國落下的病根，大言社會已病入膏肓，需以筆為刀，剖開將愈的傷疤，把血肉挖出來給人看，以促進國人「覺醒」。殊不知，魯迅先生一般的尖銳刻薄早已不適合不再愚昧的國民。

李慎之有言：「二十世紀是魯迅的世紀，二十一世紀是胡適的世紀。」確實，「一個也不饒恕」看似讓人血脈噴張，實則充斥著不合理的野蠻與荒謬。正如驚蟄一過，喚醒萬物的不是雷聲而是濕度的提升。現而今，胡適先生式的娓娓道來遠比口誅筆伐更為見效。記得谷林嘗說讀胡適之文章「於沉思默想之餘，恍若悠遊乎清蔭泉流之間」，想必這才是真正的寫作智慧，這對於「喚醒國人」亦已足矣。

紀實文學的職責在於讓人看見。看見中國繁花似錦下的血色肉色，可是這些景象讓人害怕，讓人「捂上眼睛假裝不敢看」，因此看見之後必要的行動便擱置不療。那觸目驚心的疾患，也許會讓痴情加重，人心惶惶不得所安。何況，是不是庸醫誤診，也說不定。

想必作家們對此類雷霆性質的文學偏愛有加，認為唯有對醜惡現狀的無情揭露，才可喚醒沉睡或者裝睡的群眾。殊不知雷霆乍驚會讓人驚恐卻不足以驚醒，驚雷滾滾，驚不醒沉睡的人，更叫不起裝睡的人。

私以為，就當下而言，用溫暖喚醒人類封存的良知才是行之有效的。我們看到程乃珊筆下溫情的大上海，看到韓少功心中飽含詩意的小鄉村，讓人心生善意。細膩嫻靜，繾綣溫柔，卻也寫出了對時代的體察與考量。他們是時代的小小良心。

在閱讀作家曹乃謙的紀實文學作品的同時，我還讀了饒平如的作品《平如美棠——我倆的故事》。饒平如不寫動蕩歲月的坎坷波折，只回憶田園牧歌時的相愛相親，寫美棠石榴花下的鮮妍的臉，捲髮尖臉細彎眉；寫他們彈琴唱和，「白石為憑，日月為證，我心照相許。」至末尾，一句「海並不深，懷念一個人比海還要深」收穫了遺憾圓滿。而他，始終用甜蜜的話語講述一個平凡而又不平淡的故事。

可就是這樣一個「僅僅只是溫暖而已」的故事，讓我們在這恨於玩弄感情、恣於褻瀆婚姻的時代里，重新相信永不止息的愛情。

這類溫暖之作，底下都潛著一顆悲天憫人的心，體察盡不辛艱難，卻不縱哀傷憂慮於筆尖，給失意者一份慰藉，給怨懟者一種達觀，留下光明的尾巴，給遊盪徘徊的苦難魂靈精神超度。

黑暗中摸索的人群會因突如其來的雷鳴閃電頓住腳步，無所適從。卻會跟著前方微弱的燈火緩慢前行。

我們所期待的文學功用大抵如此了。

電子1702班

張寅

排 版:劉海洲

責 編:龍雲康

審 核:彭 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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