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饑荒一邊放棄小孩一邊拋卻老人這大概就是中日文化的區別吧

原標題：遇到饑荒一邊放棄小孩一邊拋卻老人這大概就是中日文化的區別吧

現代已經不缺吃穿的我們難以體會真正饑荒來臨的時候是怎樣一種慘像，只能從一些簡單的「赤地千里」、「飢殍遍野」這樣的歷史描述中感慨一番。人在處於飢餓的絕境中是不會挑食的，無論是剝樹皮挖草根充饑，還是觀音土填腹，甚至人皆相食。因為到了這一地步所謂的道德法律對他們來說都是狗屁而已。

個人在這樣的絕境中如果還能堅守仁義道德那就是聖人，翻開史書這樣的人雖然歷代都有，但說萬中無一大概還是誇大的。所以不同國家的百姓在面對這樣的情況時的不同抉擇大概體現的就是他們民族中最重視的東西吧。

我們知道，日本自西晉開始就和中國一樣受到儒家文化影響，到唐朝更是從建築、服裝、禮儀、茶道、文字、科舉等等全面學習中國。照理說，這樣的日本和中國應該是極為相似的，如果看表面的話的確如此，但內里就有很多差別了。這些差別在面對同樣的饑荒時便極為明顯的表現了出來。

日本電影《樽山節考》描述了一個讓人看了心裡發寒的故事。一座被樽山包圍的鄉村，因為糧食是如此匱乏，為了生命的延續，這裡的人往往會將老人背進樽山丟棄，美其名曰供奉山神。無論電影中如何將這種行為賦予神聖的含義，現實就是被父母含辛茹苦帶大的兒子將生養自己的父母丟進深山活活餓死，或者餵養叢林的野獸。甚至兒子還會因為自己父親不忍將奶奶背進樽山而感到恥辱，以至於槍殺了自己父親。

日本有這種習俗並不奇怪，事實上這種行為在古代世界各地都是普遍存在的。而且因為日本國土貧瘠，面積狹小，卻又大部分都是山區。資源的匱乏下為了種族的延續遺棄沒有什麼勞動力無法創造價值的老人是很正常的事情。電影中的貧民都有名字，再看裡面出現的槍支，推測這應該是明治維新之後的事情了。當時的日本人口從明朝中期的700萬暴增到明治時期將近4000萬，人口和資源的矛盾應該也是日本不得不對外戰爭掠奪的原因。

中國在很早以前也有這種棄老的習俗，如春秋時期漢水中游的麇國凡是老人歲數到60，都會被人送進「自死窯」，在前三天還給老人食物，之後便任老人自生自滅。古代朝鮮地區喪失勞動能力的老人也會和日本一樣被背進深山遺棄。歐洲、印度、非洲、印尼等地方都曾經有過這樣的現象。這和許多動物的習俗其實是一樣的，像老狼在感知自己快死亡時會準備幾天的食物找個地方等死，大象在死亡前會去到祖先的骸骨邊等待死神召喚，都是為了種群的延續。

如上面所說，為了種群的延續，在物資匱乏時先放棄老人是一種無情但合理的做法，這一切都是為了保障壯年人和小孩能存活下去。甚至再養活不了那麼多小孩時先放棄女嬰，其次是沒那麼強壯的男孩，這都是基於同樣的考慮。

但中國和朝鮮在開始接受儒家文化影響後棄老這種習俗就開始慢慢式微，儒家的倫理道德都是基於仁和義的推導，而仁的基礎就是孝道。所謂百善孝為先，不但生前要對父母恭敬侍奉，死後還要守孝三年，如果做官的還要丁憂，之後年年祭拜。這就是「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如果從族群的延續，從弱肉強食的動物性來說，這種做法是不明智、也是不合理的。但從儒家道德的角度來看這才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本，人活著不僅僅是追求強大或存續，更重要的是堅守道義，孟子說的「道至所至雖千萬人吾往矣」正是如此。

不過，儒家這種推崇孝道，甚至歷代以孝治天下的歷史也誕生了許多悲劇。如二十四孝中的郭巨家貧，沒有糧食吃的時候為了減輕負擔奉養母親準備把兒子埋掉。明清時期因為父母病重而割掉自己身上的肉給父母治病的事情甚至是一種流行的做法，民國時期的北大校長蔡元培聽說也曾經做過此事。我們在災荒的歷史描述中經常看到「易子而食」或「賣身葬母葬父」的看法，我們也知道南宋時期因為國土狹小人口眾多又土地兼并，所以在福建生育兩個孩子之外的小孩多是溺死，但我們很少看到對年邁的父母這樣做的。

這些愚孝的行為自然不值得效仿甚至應該譴責，但從上面的例子裡面我們大概能看出中日文化的區別了。我以前的文章說過，文化是受客觀環境決定的，中國孝道文化能盛行的原因大概也和中國物質相對豐盛有關。日本雖然也受到儒家文化的影響，從神道到武士道都有儒家的影子，但日本相對貧苦的生活決定了他們側重點必然和中國不一樣。如武士道核心理念大半都來自儒家，但他們的順序是「名，忠，勇，義，禮，誠，克，仁

」，仁的地位被降低，孝就自然更被忽視了，有人將之稱為異化的儒家。中國人深惡痛絕的朱熹理學是日本學得最多的，無論是成為官學還是和神道深度融合誕生的派別，但他們受理學影響誕生的垂加神道、吉川神道和朱熹理學也不一樣了。

日本人大概更看重的是力量，是生存，是忠勇；中國看重的則是道德，是仁義，是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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