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虞姬：成也霸王毀也霸王
野蠻生長第172篇
未來之前我還能更多少篇？今天為止你堅持了什麼？
魯迅在《再論雷峰塔的倒掉》里寫到：「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那麼《霸王別姬》就是創造了一個美好的東西，然後再毀滅給人看。
霸王成就了虞姬，最後也一步步地毀滅了虞姬。
霸王是段小樓，是菊仙在內的社會和時代。虞姬是程蝶衣，是依附霸王才能叫虞姬的程蝶衣。在這場霸王與虞姬之間的抗衡中，虞姬從來就不能。
01 成也，霸王
小豆子被母親送進了戲班，訓練時師傅讓小豆子背《思凡》里的唱詞，小豆子將「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背成了「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即便是被師傅打了還是背成了「我本是男兒郎」。
一開始我不太明白，一個唱詞為何不能背對。唱詞是戲，又不是真說的是自己。
後來小豆子在那坤來戲班裡選人的時候又一次背錯了。這次他的師兄小石頭一憤之下，拿了師傅的煙斗就往小豆子嘴裡亂捅一陣。當眾人以為這懲罰結束就完事了的時候，嘴裡流著鮮血的小豆子突然背出了那段唱詞：「小尼姑我年方二八，正青春被削去了頭髮，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
也許對小豆子來說，戲就是人生，人生就是戲。所以他糾於自己是個男孩子的身份，無法認同戲裡的唱詞。
而小石頭可以說是打破了這種矛盾，讓小豆子戲裡戲外的身份合而為一。當他背出「我本是女嬌娥」的時候，就是人已入戲。從此，只有為戲而生的程蝶衣。
小豆子和小石頭第一次同台演出霸王別姬，小豆子被張公公看上，然後遭到了張公公的侵犯，這裡的一處應該是加深了小豆子對自己「女性」身份的認同。
然後兩人一路直上，霸王成就了虞姬，虞姬也成就了霸王，兩人成為了深受追捧的程老闆和段老闆。
這段時間裡，小霸王和小虞姬一路扶持，就像戲裡的故事，兩人本就是一對兒。對程蝶衣來說，戲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戲，不出意外，兩人就這樣一直唱下去，一直到老去都演著這出霸王別姬的故事。
對段小樓來說卻不是。唱戲是他的手藝，為了生活而已。
兩人一起拍的那張照片，是兩個人的最紅的時候，也是兩個人距離最近的時候。雖然兩人心思各異，但這時候，虞姬還是霸王的虞姬，霸王也只是虞姬的霸王。
02 毀也，霸王
之後，日本侵華戰爭開始，但社會的變動似乎還沒有影響到他們。兩人一出場仍然是滿堂喝彩。
緊接著，出現了痴迷京戲的袁世卿袁四爺和花滿樓的頭牌菊仙。從這裡開始，霸王別姬這齣戲開始演到現實中了，霸王虞姬兩人之間開始出現破裂。
演出結束，兩人在後台化妝時，第一次出現了比較明顯的分歧。
程蝶衣說要和段小樓唱一輩子戲。而段小樓說，這小半輩子就唱過來了，意思是以後肯定還是要唱的啊，不唱戲幹嘛去。
脫了戲服的程蝶衣還是那個戲裡的虞姬，因為戲就是他的生命。不是人戲不分，而是在他看來，人戲本就是一件事。
他想跟段小樓唱一輩子戲，「說的是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
段小樓就是一個普通的男人，唱戲謀生之外，娶妻生子才是正常該有的生活。而一旦他選擇了成家立業，也意味著段小樓的凡人生活塵埃落定，和程蝶衣這樣的「仙人」註定要分道揚鑣了。
段小樓決定了要娶菊仙，程蝶衣喊著師兄別走，但他還是走了。走了霸王的虞姬還算虞姬嗎？
一怒之下，程蝶衣答應了去袁四爺家裡做客。在袁四爺家裡發現了小時候在戲班裡看到的那把劍。當時還小的霸王小石頭說：「霸王要是有了這把劍，早就殺了邦，那你就是真正的正宮娘娘了」。
程蝶衣看到了這把劍，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然而等把這把劍拿到段小樓面前，段小樓說：「又不唱戲，拿劍幹嘛」。
有了希望之後又破滅了，程蝶衣失望之極，對段小樓說：從今往後，你唱你的，我唱我的。
霸王不在，哪裡還有虞姬。那一出貴妃醉酒，真真是又凄又美。
接著段小樓被日本人抓走，程蝶衣救了他而被他啐了一口。兩人之間的關係斷裂。
拯救這段關係的是他們的師傅。面對師傅，兩人又一起跪下受罰。老師傅按著他倆的頭讓他們靠近點，不也是讓他們兩個人靠近些嗎？終於兩人又重新登台。
轉眼抗日戰爭勝利，程蝶衣因為給日本人唱過戲被抓走。在牢里看到了段小樓寫給他的信：從此不再一起唱戲。當袁四爺為程蝶衣作證救他時，他不聽反而怒吼：「你們殺了我吧」。
兩人的關係再次斷裂。
程蝶衣出來後，那把劍兜兜轉轉又回到了他的手裡。這時候段小樓放棄了唱戲，在戲院對面賣西瓜。程蝶衣讓小四把劍送給了段小樓，他收下了。也意味著兩人可以再次同台唱戲。
本以為修修補補的關係還可以繼續。然而文化大革命開始了，社會重壓之下，人性的醜惡開始顯露。
小四背叛、段小樓的揭露，連程蝶衣自己也瘋了，他要揭發這奼紫嫣紅、這斷壁殘垣，反正誰也回不去了。
在故事一開始，戲班老闆也就是他們師傅說，你們趕上了一個好時代，哪個時候的京戲也沒現在這麼火。
社會時代和小石頭成就了程蝶衣。最後也是他們毀了程蝶衣。
在這過程中，師傅救過他倆，那把劍也救過他倆，可最後還是抵不過霸王和霸王身後的力量。
等到十一年後，霸王和虞姬重新來到了排練的舞台。背思凡里的唱詞時，那句「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明明是已經齣戲了，最後還是以劍自刎。
程蝶衣就像是上天安排下凡歷劫的「仙人」，來這世間走一遭，終歸要回去。所以最後的自刎也算是解脫。
最喜歡的唱段不是霸王別姬，而是那段貴妃醉酒，美得要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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