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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為什麼要「三打」這個女人?

在《金瓶梅》中,有一段三打的故事,打人的自然是常年肝火旺盛的西門慶。

文學作品中有很多著名的「三打」故事,《西遊記》中有:屍魔三戲唐三藏 聖僧恨逐美猴王,咱們熟知的三打白骨精,這個妖精在全書中分量並不重,卻讓唐僧師徒生了嫌隙。《水滸傳》里有三打祝家莊,這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戰役,書中描寫的也很精彩。不過相信各位印象更深刻的橋段,是中學課本里學過的。

魯提轄三拳打死鎮關西,第一拳鼻子、第二拳眼眶際眉梢、第三拳太陽穴,整套動作行雲流水酣暢淋漓,雖然場面極其血腥暴力,但是對於讀者來說,惡有惡報看得實在是過癮。

「三」是個很有意思的數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事不過三,到了第三次總要發生一個質的變化,或是事情的轉折,或是完結。在《金瓶梅》中,也有一段三打的故事,打人的自然是常年肝火旺盛的西門慶,挨打的卻是看似老實本分的孫雪娥。

孫雪娥名義上是西門慶的第四個小妾,其實在家中主要職責是上灶,主管廚房。有一手好廚藝,可惜卻沒有攏住漢子的心,西門慶對她一貫是視而不見、愛答不理。不過,孫雪娥雖然無寵,可家中大小灶房、端茶送水都少不了她操心,西門家的正常運轉正要仰仗孫雪娥,再加上孫雪娥一貫老實本分,西門慶為什麼要痛打她呢?

第十一回 潘金蓮激打孫雪娥 西門慶梳籠李桂姐,潘金蓮嫁入西門家,正是她最得寵的時候,於是乎在家恃寵生驕,顛寒作熱,鎮日夜不得個寧靜。這麼一天,金蓮身邊的大丫頭春梅在灶房和孫雪娥起了爭執。春梅立刻回去添油加醋的向潘金蓮告了一狀。到了第二天,春梅又在廚房裡找茬和孫雪吵架,回來當著西門慶的面,說孫雪娥如何如何欺負她們主僕,不肯好好做飯給西門慶吃:

婦人(金蓮)在旁便道:「我說別要使他去,人自恁和他合氣。說俺娘兒兩個霸攔你在這屋裡,只當吃人罵將來。」這西門慶聽了大怒,走到後邊廚房裡,不由分說,向雪娥踢了幾腳,罵道:「賊歪剌骨!我使他來要餅,你如何罵他?你罵他奴才,你如何不溺泡尿把你自家照照!」

這便是有了第一打。西門慶是個火爆脾氣,最禁不得人攛掇。更何況,潘金蓮此時受寵,不給潘金蓮面子就是不給西門慶面子,為了給金蓮撐腰,管他什麼家門和不和睦,先打一頓,出了氣再說。

孫雪娥挨了打自是萬分委屈,她萬萬沒想到,西門慶會因為這個動手打她。而且在自己的地盤,廚房裡,當著眾下人的面被如此對待,孫雪娥的臉上也很掛不住。

雪娥被西門慶踢罵了一頓,敢怒而不敢言。西門慶剛走出廚房外,孫雪娥對著來昭妻一丈青說道:「你看,我今日晦氣!早是你在旁聽,我又沒曾說什麼。他走將來凶神似一般,大吆小喝,把丫頭採的去了,反對主子面前輕事重報,惹的走來平白地把恁一場兒。我洗著眼兒,看著主子奴才長遠恁硬氣著,只休要錯了腳兒!」不想被西門慶聽見了,復回來又打了幾拳,罵道:「賊奴才淫婦!你還說不欺負他,親耳朵聽見你還罵他。」打的雪娥疼痛難忍,西門慶便往前邊去了。那雪娥氣的在廚房裡兩淚悲流,放聲大哭。

第一打沒過兩分鐘,雪娥就挨了第二頓打。書中有句話叫:「蚊蟲遭扇打,只為嘴傷人」,這第二回被打純屬是因為多嘴,給了西門慶打人的把柄。

挨了兩回打,這事兒還沒完。孫雪娥覺得,自己好歹是先頭娘子的丫頭,家裡的第四房老婆,就算是大老婆吳月娘對她也很客氣。潘金蓮初來乍到,慫恿著漢子打她,雪娥心中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跑到吳月娘面前告狀,不想又被金蓮知道了:

(金蓮)如此這般告訴(西門慶)一遍:「我當初又不曾圖你錢財,自恁跟了你來。如何今日教人這等欺負?千也說我擺殺漢子,萬也說我擺殺漢子!沒丫頭便罷了,如何要人房裡丫頭伏侍?吃人指罵!」這西門慶不聽便罷,聽了時,三屍神暴跳,五臟氣衝天。一陣風走到後邊,採過雪娥頭髮來,儘力拿短棍打了幾下。

一日之內,孫雪娥挨了三次打,她和潘金蓮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借著這頓打,潘金蓮確認了自己在漢子心中的地位,她才不管挨打的是孫雪娥還是李雪娥,只要自己恩寵常在,別的人通不用放在眼裡。

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此處的三打孫雪娥也為下文埋下了伏筆。雪娥挨打之時曾經說過,「我洗著眼兒,看著主子奴才長遠恁硬氣著,只休要錯了腳兒!」作者也說:不爭今日打了孫雪娥,管教潘金蓮從前作過事,沒興一齊來。

金蓮得寵之時,連吳月娘都不放在眼裡,等到西門慶死了,和她結怨的人排著隊的來報仇。第八十六回 雪娥唆打陳敬濟 金蓮解渴王潮兒,金蓮和女婿陳陳敬濟偷情,正是孫雪娥帶領著一眾僕婦,將這小伙痛打一頓趕出家門。不僅如此,雪娥還攛掇著吳月娘,把金蓮帶出去發賣,徹底逐出了西門家。這一回,雪娥著實出了一口惡氣。

看著這一幕幕,耳邊響起了蘭陵笑笑生絮絮叨叨的話語:自古感恩並積恨,萬年千載不生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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