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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里的世界盃

看足球的歷史緣起於1982年的第十二屆西班牙世界盃。

那年決賽的時候,我剛參加完高考,哥哥也放假回家了。那時哥哥在北京航空學院讀大學,他每次放假回家,總能帶給我處於前沿的大都市裡大學生的文化生活。從他那裡我知道了黑膠唱片,知道了《天鵝湖》,知道了《命運交響曲》。82年的夏天,哥哥把足球帶進了我的生活,使我有幸成為中國最早一批知道世界盃的人。其實我一點都不懂足球,只是跟著哥哥看熱鬧。那一年的世界盃,我只記住了保羅·羅西,那個不停的把球踢進對方球門的、最終把義大利帶進決賽並且奪冠的年輕人。如果說還有哪個球員留在了記憶中,那就是冷靜的像座鐵塔一般的義大利足球門將,代表義大利驕傲的舉起了大力神杯的佐夫。

86年十三屆墨西哥世界盃,那時已經工作了,男生女生十幾個人住在同一層樓。決賽的那天晚上,大家半夜起來互相敲門,十幾個人魚貫去了辦公樓的會議室圍坐在電視機旁。那場比賽緊張激烈,終場前勝利的天平是怎樣倒向「上帝之手」的阿根廷人的已經記不得了,但是,對面家屬樓的責備聲現在還迴響在耳旁。因為太激動了,也因為天氣比較熱,我們的呼喊聲穿過無阻攔的窗戶,直撲對面的家屬樓而去,吵得家家戶戶都趴在窗戶上指責我們,而我們依然不管不顧的歇斯底里的喊叫著。三十二年過去了和歇斯底里一併保存在記憶里的還有馬拉多納面對那粒飽受爭議的「上帝之手」的進球時說的那句:「我不過用智慧騙過了裁判而已,這也是對英格蘭人入侵我們國家的懲罰。」

90年的十四屆義大利世界盃,一個人看的,不,兩個人。那時肚子里裝著我的女兒,常常半夜爬起來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看比賽。因為沒有人陪伴,因為是假球迷,常常看著看著就睡著了。90年的世界盃是「非洲雄獅」喀麥隆表現的舞台,在開幕戰中大爆冷門,以1比0戰勝上屆冠軍冠軍阿根廷。或許今天沒有幾個人記得「米拉大叔」了,但90年的「米拉大叔」以38歲即將退役的年齡,憑他神勇的表現把喀麥隆隊帶入了世界八強,也讓世界球迷記住了他的名字。那一年的德國戰車卧薪嘗膽,如日中天,陣容豪華,終於如我所願的奪冠了!那一年,陪我看完世界盃的是我肚子里的女兒。

足球賽,最怕的是點球。而94年決賽時的點球大戰,我幾乎是捂著眼睛看完的,太殘酷了。全世界幾十億雙眼睛都盯著那個踢球的人,幸虧不是我踢,否則壓力會將我逼瘋的。正因為如此,才有了巴喬心中永遠的痛。完美並不意味著不是最好,藍色的眼睛,泛濫著亞德里亞海憂鬱之藍的眼睛,巴喬作為一個人,一名球員,他的氣質、他的球技,他的人品征服了球迷,像地中海一樣湛藍透徹的巴喬,照亮了亞平寧。綠茵場上梳著馬尾辮的迷人的羅伯特·巴喬征服了無數球迷的心,無論把怎樣的讚美送給他都不為過。

98年,世界盃還沒開始的時候,有一天,偶爾看電視,被舞台上一個盡情「Go……Go」的小伙深深地吸引了,陽光,英俊,有神充滿靈氣的眼睛,還有那拉丁式的搖擺舞姿,簡直太漂亮了!他就是後來風靡世界的有著拉丁王子之稱的瑞奇·馬丁。

那一年的法國世界盃,有太多的情節留存在我們的記憶里。98年6月的一天,我和女兒在東大街一家名叫「蘋果」的服裝店給先生買了一條牛仔褲,店家送給我們一盒拼圖,起先沒在意,後來女兒一個人坐在客廳地板上默默的拼出一個個國旗時,我們才發現那是一幅入選當年世界盃的32個國家的國旗組成的拼圖,那幅拼圖一直伴隨著我們到決賽。也正是因為那幅拼圖,讓我們喜歡上了拼圖這個遊戲。

開幕式的時候,我們仨鋪著涼席坐在客廳的地板上,一邊討論著女兒語文期末考試那道題老師不給分的原因是少寫了一個「的」,讓整個句子的表達能力出了問題(這是我去開家長會時專門問了老師,老師告訴我的),一邊嘰哩哇啦的看著電視。主題曲響起的時候,一排排的模特開始走秀,有一個穿著黑色紗質上衣模特真空上陣,把我和女兒的下巴磕都要驚掉了!真的是浪漫之都。

那一年,齊達內的光頭成為世界盃上最閃耀的一道風景線。齊達內是法國隊球場上充滿智慧的靈魂人物,他像飄逸的舞者,帶領法國隊一路披荊斬棘最後用兩粒精彩的頭槌奠定了把法國隊送上冠軍寶座的基礎。

年輕養眼的貝克漢姆吸引了無數球迷的目光,那一記漂亮的「香蕉球」成了貝克漢姆的專利留在了很多人的記憶里,即使今天,那道美麗的弧線還歷歷在目。幾天後在對陣阿根廷的16強比賽中,他被絆倒後趴在地上,抬腿勾倒對方球員,被紅牌罰下,導致英格蘭輸給了阿根廷。從英雄到罪人,咫尺之間。後來他在責罵聲中離開賽場,去美國找他的女朋友維多利亞,女友用溫暖的懷抱迎接了他。他們結婚生子,20年走過,現在他們的事業和孩子都如此的根深葉茂。

眼神里總是帶有一縷淡淡憂傷的歐文,除了點球,還有那如入無人之地的長途奔襲,流暢攻入一球的身影,一夜之間,人們記住了這個18歲儒雅的天才少年。

巴喬也回來了,四年過去,他雖然不再是10號,也剪掉了他的馬尾辮,但依舊寶刀不老。和巴喬一起賓士在綠茵場上的還有顏值頗佳的皮耶羅和因扎吉。

還有葡萄牙「黃金一代」的領軍人物菲戈,雖然臉上或多或少的寫下了多年征戰球場的滄桑,但精湛的球技和獵豹一般的身影,依然閃爍在98年那個夏天巴黎群星璀璨的夜空里。

那個夏天,我和女兒去深圳哥哥家玩,和我總是走在時尚前沿的嫂子說起剛剛過去的足球,嫂子對我說:「我們不懂足球,我們欣賞足球其實是欣賞足球的性感。」這番話讓我對女性球迷和自身對足球的認識又往前邁了一步。

2002年第17屆日韓世界盃,留在記憶里的球星不多,好奇的是一路走來怎麼總有韓國隊?是的,韓國隊算是強隊,那也僅僅是在亞洲,怎麼在本土比賽中突然就走到了世界四強的行列?因此,02年的世界盃被譽為「東道主外的,全世界球迷公認為最差」的一次世界盃!

那一屆帶大力神杯回家的是巴西隊,成就了五連冠偉業。

2006年德國世界盃,最清晰的記憶是什麼呢?黃健翔!黃健翔在義大利對澳大利亞八分之一決賽最後幾分鐘的瘋狂解說,讓我禁不住從沙發上站了起來:「這是中國人在解說嗎?中國人什麼時候變的這樣激情四射了?」用今天時髦的話說我真的被老黃「球進了!……偉大的義大利!……馬爾蒂尼今天生日快樂!義大利萬歲!」雷到了,禁不住和朋友開玩笑:「黃健翔是潛伏在CCTV里的義大利人嗎?」

齊達內的光頭依舊是這屆世界盃的熱門話題,除了齊達內像定海神針一般帶著法國隊一路走到決賽,隨後頭頂對方球員被紅牌罰下,與大力神杯擦肩而過的一幕留在了無數球迷的心裡。義大利在點球大賽中戰勝法國隊奪冠。

2010年南非世界盃,西班牙獲得了他們歷史上的首個世界盃冠軍。

那年的世界盃,最難忘的是南非球迷用於助威的獨門神器「嗚嗚祖拉」。據說這種長約1米的喇叭可以製造出「來自地獄般」的噪音,三個吹著「嗚嗚祖拉」的人可以讓30萬人不勝其擾。「嗚嗚祖拉」發出的一百七十分貝的噪音,有可能導致永久性聽覺喪失,所以,球場的球迷們有的戴耳塞看球。這屆世界盃後,幾乎所有足球賽禁止這種神器入場。驚聞曾讓大家倍感恐懼的魔音「嗚嗚祖拉」在這個夏天現身莫斯科紅場,現身賽場,無數人的頭髮頓時又豎了起來,繼而脈搏加快,額頭上的冷汗也冒出來了!

那一年,我喜歡的德國戰車上11名年輕的小伙4:0戰勝了有無數大牌雲集的阿根廷,穆勒、厄齊爾成長為世界足球界的明星。

雖然那一屆德國隊與大力神杯無緣,但德國隊,是2010年世界盃最年輕的球隊,每一個隊員都像是超模,包括他們他們的教練勒夫。於是有笑話講德國女人不用長得很漂亮,隨便長一長就可以嫁給帥哥,因為日耳曼到處都是美男子。德國隊是進入世界盃8強次數最多的球隊,是進入世界盃4強次數最多的球隊。每逢世界盃定能造就出明星的德國隊已經為下一屆的大力神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2014年第20屆巴西世界盃,開幕式時我和朋友在燒烤攤前吃烤肉,吃完烤肉的好多天都沒看一場比賽。那一年家裡發生了不少事,心思很少在球賽上,只是偶爾關心一下德國隊踢得怎麼樣。有沒有晉級,晉級了,好,放心了,繼續等下一次晉級。

後來就發生了那一屆的足球慘案,巴西被德國那幫帥氣的小伙7:1碾壓。好多人都不相信那個比分是真的,以為哪裡出錯了。我腦洞大開的對朋友說:「一定是賭球的太多,巴西隊放水了。」

閑暇時再看那場比賽,就會發現德國隊表現出來的並不完全是硬朗,還有細膩的足下功夫,沉著冷靜的心態,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謙遜。我曾看過一部德國人拍的2014年征戰巴西的紀錄片,片中隊員之間,教練之間,隊員和教練之間都很友善和諧。在這部紀錄片里他們只表現了與巴西那場比賽的入場式和比賽結束後每個隊員與對方球員的擁抱,沒有一個賽場上的鏡頭。即使他們完勝巴西隊,在片中表現出來的是對巴西這個足球巨人謙遜的尊重。因為他們也曾失敗過,深知失敗帶給球員的痛苦。正是有了失利者的落寞,才會讓勝利更加喜悅。

1990年德國人捧起大力神杯時,和現在在場上的大多數德國球員一樣,我的女兒還沒出生。24年過去,女兒在這一年也找到了願牽手終身的伴侶。時間再往前推,從1982年開始接觸世界盃到現在,36年過去,我已從豆蔻少年步入垂垂暮老。歲月帶走的是年華,足球留給我們的是回憶,與回憶同時留下的還有它生生不息地向著勝利永不停歇的情緒。而我們普通人,也在這樣的情緒里,體會人生的意義。

下面是2018年賽事感悟的分割線

今年,2018年第21屆俄羅斯世界盃正在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有一天,看見一篇文章的標題《看肉第一,比賽第二》,忍不住會意的笑了,這樣的醒悟比時尚的女士們落後很多年了。20年前嫂子就告訴我看足球就是在欣賞球場上那群奔跑的肌肉男,其次是看熱鬧。其實不管在看什麼,四年一屆的世界盃帶給我們的是期盼和美的享受。這些點滴的期盼讓我們快樂的從少年走向老年,一個頓點,一個頓點的完成我們的使命。

2018年的世界盃希望誰贏呢,當然還是德國戰車上的那幫男模啦。其次是希望球技和顏值並存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義大利也能站在領獎台上!但是,直到開賽,才知道2017年11月亞平寧半島上的那群小夥子提前被打殘了,沒能走到俄羅斯,這是60年來義大利首次無緣世界盃。加之今年三月義大利國家隊隊長的猝死,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一定讓無數視足球為生命的義大利人痛徹心扉。相信,四年後的義大利國家隊又是顏值和球技俱佳的一條好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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