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首席丫頭花襲人為什麼那麼想當姨娘？做姨娘有那麼好嗎？

怡紅院首席丫頭花襲人為什麼那麼想當姨娘？做姨娘有那麼好嗎？

婉如清揚

襲人在怡紅院是實打實的一等丫頭，雖在寶玉身邊，人事關係卻還在賈母房裡，後來轉到了王夫人房裡。她的月錢是一兩銀子，如晴雯等大丫頭是一吊錢，（雖然理論上一兩銀子等於一吊錢，但是事實上賈府或者其他地方發放的銅錢都不可能全是新錢，通脹，折舊，都導致了一兩銀子比一弔銀子划算。）襲人在怡紅院就是個總管，大小事情都得經她的手，丫頭婆子的安排，院里財政大權，都是她負責，她在工作上，那是沒得說，把寶玉侍候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雖然不是第一等的美貌，沒有第一等的手工，可是，她愣是在怡紅院待得穩，自然有她的本事。她最大的願望是當姨娘。

早在賈寶玉做了春夢，拉著襲人試一試的時候，襲人就已經把自己當作是寶玉的人了，原文是怎麼寫的呢？原文如此：「襲人素知賈母已將自己與了寶玉的，今便如此，亦不為越禮，遂和寶玉偷試一番，幸得無人撞見。」賈母把襲人和晴雯送給寶玉，其實就已經準備把她們培養成姨娘了，賈府歷來有這傳統，主子在成親之前，長輩往往會送兩個合自己心意的丫頭，成親後抬一抬身份的。襲人就是這麼其中一個。

襲人當初是被賣到賈府的，花家發了小財後，想把她贖出去，襲人不答應說權當她死了，不要再提贖她的事了，剛巧，寶玉又去花家，他們兩秀了好一回恩愛，徹底讓花母放了心。要不是有長住賈府的心，心思細膩的襲人，是不會在自己母親和哥哥面前和寶玉親密無間的。一個丫頭怎麼能持久？但是姨娘卻可以和主子長相廝守。

為了能順利升級，襲人盡心儘力照顧寶玉，事事為自己鋪路，她轉投王夫人懷抱，為王夫人提供了許多第一手資料，成了王夫人的「心耳神意」，也被王夫人稱之為「我的兒」，經過多次努力，在寶玉還沒有成親前，襲人就掙到了每月二兩銀子的准姨娘資格，在她母親的喪銀上，更是得了王夫人額外批准的四十兩待遇，風頭一時無兩，甚至可以說她是丫頭裡面最成功的一個了。

那麼，襲人為什麼想當姨娘？

首先，咱們得認識到，做人丫頭很辛苦，前途卻不是很亮。她們生活在那個時代，又是那樣的出身，要離開賈府做人家平頭正妻，多半只能是普通人家，想過個小康生活都難，在賈府雖然是丫頭，卻是吃穿不愁，月月有高薪；要不就是配個小子，但是生個孩子還是奴才命，正如襲人感嘆，她們家有她一個丫頭就夠了；還有另一個出路，就是做姨娘。

其次，做姨娘比做丫頭還是好一些的，至少在襲人眼裡是這樣認為的。做姨娘有什麼好呢？月錢二兩，還有兩個一吊錢的丫頭可以使喚（雖然後來裁減開支減成五百錢，但是人數並沒有變），從地位上來說，已經從奴才升級成了半個主子，如果能生個一兒半女的，孩子是主子，她也有些臉面。

如邢夫人所說的，這升了級做姨娘的，就是又體面，又尊貴，要使喚誰，誰敢不動呢？就沖著這，也有無數的丫頭往前擠了，襲人自然也不例外，實在也是就業形勢不樂觀，出去找不著事少錢多離家近的好活啊。

那麼姨娘真有那麼好嗎？

邢夫人說的，姨娘好，未必是好，鴛鴦嫂子說的好，也未必就是真好，事實上只有當了姨娘的人才明白這裡面的苦。

比如趙姨娘，生了一兒一女，夠可以的吧，她還很得賈政寵愛，時常可以吹吹枕頭風，整整寶玉出出氣。但是那又怎麼樣呢？女兒斥責她是奴才，兒子又被人稱上不得高檯面。重要場合她不能出場，連個戲子丫頭都不認可她的主子身份，賈母不當她一回事，動不動就啐她，賈政和王夫人會面，她還得和丫頭一樣射門簾，端端凳子給人坐，說起來，不過就是高級點的丫頭罷了，雖然每月銀錢比做丫頭強多了，但是尊嚴幾乎沒有……

好吧，就算趙姨娘是個生事精，她的苦日子有一半是自己作出來的，但是看看那個周姨娘，有什麼存在感沒？完全就是一個符號。想當年提拔成姨娘的時候，想必也是風光的，可是她無兒無女，重要場合看不見，賈政幾乎不去她的院子，王夫人把她提拉出來，不過是為壓制趙姨娘，她不過就是個棋子罷了……

賈政還不是好色的，做他姨娘尚且要如此寂寞，要是那好色的，日子更難過。看看年輕一輩的姨娘，比如說嫣紅佩鳳偕鸞等人，青春美麗，可是她們的生活有多光鮮呢？不過是仗著年輕，互相爭寵罷了，實權這東西，那是一點沒有的，別說是她們了，就是象平兒這樣的，聰慧忠心，還不是人家想打就打想罵就罵的？還有象秋桐那樣的，轉手就被送給了賈璉？尊嚴這東西，在她們身上，是不存在的。

好事沒她們的份，她們連體面的丫頭都不如，可是到了出份子錢的時候，也不會被忘記，比如鳳姐生日，她們也得拿出一筆錢來，雖然尤氏說她們是「苦瓠子」，把錢還給了她們，可是這樣的事情未必沒有第二回，誰說姨娘好呢？

襲人在院里，對著丫頭，那是說一不二，即使是在主子寶玉那裡，也是聽話的時候多，寶玉對她，噓寒問暖，也是體面得很，可是做了姨娘，那可不一定是好事。

就算是襲人把准姨娘的那個准字去掉，真成了寶玉的姨娘，日子也並不會多好過。無論是寶釵或者黛玉或者別的誰成了寶二奶奶，襲人也不可能有做丫頭時的風光。娶了別的誰（那必然是林妹妹死了），依寶玉破罐破摔的性格，不做和尚，那絕對是詩酒放誕的，她會成為趙姨娘，娶了黛玉，寶玉一心只在黛玉身上，旁的人，哪怕是老資格的襲人，也會被忽視，她會成為周姨娘，娶了寶釵，雖然看似寬厚，但是也必然是第一個就把她開發走，寶釵的手段絕對比王熙鳳處理自己的陪嫁丫頭和賈璉婚前的房裡人要厲害，那是把你賣了還得感她的恩……

也就是說，如果寶玉不花心，襲人美麗的姨娘夢要破碎，如果寶玉花心，寶二奶奶也不計較，襲人也實現不了美麗的夢想——多的是人和她爭啊。

這還不算，這只是做做夢，現實比她想的要殘酷，高鶚續書別的不靠譜，把襲人嫁給蔣玉菡這橋段，絕對是靠譜的。襲人是最瞧不起戲子的（其實沒幾人瞧得起，那社會就那樣），她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留在賈府，和寶玉過日子，可是寶玉出了家，她沒有姨娘的資格，她沒理由守著，所以，寶二奶奶和王夫人等，一腳就把她給踢開了，她嫁給了蔣玉菡，成了蔣奶奶，看起來像是那麼回事，可是誰不知道蔣玉菡是忠順親王的禁臠？這個尷尬啊，襲人知道，可是又能怎麼樣呢？

襲人做了寶玉一輩子的屋裡人，准姨娘的月錢拿了不短時間，可是最終也沒有做上賈寶玉的姨娘，多年苦心終隨風流雲散，人的命運，誰又說得清啊。（婉如清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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