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大多數古建築為什麼只能保存在山西〡嫻院演講第45位講者 楊傑
楊傑 文史研究者
明代有一個著名的作家叫謝肇淛，寫了一本書叫《五雜俎》。它裡邊講到一句話叫做「山右好鬼神」。就說山西人喜歡搞神神鬼鬼的事情，但是他不了解這是一個悲苦。
香風花雨 山河苦難
楊傑
大家知道1月9號是個什麼日子？可能大家不太熟悉，1月9號是梁思成先生的忌日。所以在2017年的1月9號那天我發了一個朋友圈，我寫啊我說，今天是您的忌日，您終身關注著中國古建築，而大家終日關注你的老婆。所以林徽因她是一個永遠不變的一個主題，從80年前講到80年後。
那麼首先我們說說林徽因是誰？然後我們再講她和山西有什麼關係？林徽因的研究現在出現了兩個極端：第一個極端就是學者眼中的林徽因，只有一句話總結得非常清楚。林徽因，福建閩侯人，生於1904，卒於1955。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人民英雄紀念碑、人民大會堂的設計者之一、著名的美術家、古建築學家。僅此而已，所以這是學術的總結。但是林徽因研究的另一個境界是存在於舞台上和存在於民間的一個研究狀況，就是大家喜聞樂見的那個林徽因，很多人給了她很多的評價，基本無外乎民國時期、溫文爾雅、知書達理、家世又好、有很多男朋友。對不對？一個美麗的集民國時期我們對美女理解的一個集合的綜合體。
她的父親叫做林長民先生，他的爺爺叫林孝恂，他的爺爺是前清的翰林，生活在福建，福州市的那個叫三坊七巷。林長民先生，中華民國司法總長兼外交總長，了不起吧，當兩個部長，兩個正兒八經的省部級。那個時候國家才幾個部啊，清朝是六個，到民國時期海軍部這些增加就十幾個了。我們現在多少個呢？將近30個。所以那時候他當兩部長，所以林長民先生，中華民國外交總長兼司法總長，林徽因是正兒八經的省部級子女。
林徽因的爸爸林長民先生很有名，但是他家族裡邊最有名的不是林長民，而是他的叔叔叫林覺民。林覺民我看見有朋友在點頭，可能稍微上點年紀的30歲以上的人知道。為什麼？因為30歲以上的人課本裡邊以前有這篇文章，現在的年輕人可能沒有了，課本裡邊有一篇文章叫做《與妻書》。林覺民先生，黃花崗72烈士之一，在中華民國誕生的前夜犧牲在黃花崗。他被清王朝抓住以後被關在牢里，牢頭讓他寫遺書，過去的監獄也是很仁慈的，死之前最起碼有什麼事要交代，不能讓人不交代，寫遺書，然後他在犧牲的前夜，遺書是這樣寫的。他給自己的妻子寫了一封信，這封信叫《與妻書》。開篇見字如面，是這麼幾句話，他說：「意映，卿卿如晤，我親愛的妻子陳意映，見字如面，看到這封信彷彿就看見我站在你的眼前，摟著你的肩膀對你說，後面後面這些話，意映卿卿如晤。」所以林徽因的叔叔林覺民先生黃花崗72烈士之一。
但是大家可能不知道，林徽因還有一個叔叔叫林尹民，也是黃花崗72烈士之一。林家為了這個國家的繁榮興盛犧牲了兩個。解放以後有著名的四大右派，有一個人叫儲安平。儲安平他研究什麼？他專門研究英國和中國的對比分析，他發現英國是歐洲的中國，中國是亞洲的英國，兩個國家很像，都很tradition傳統。他還發現什麼？他還發現這兩個國家人的性格比較像，英國講究紳士，中國講君子。你看那個法國人很浪漫，見了以後恨不得撲過來，英國人進來以後永遠也拄個棍子，見面以後就等著女孩伸手他才伸手。握手大家記住，一定不能男的先伸手，這是國際禮儀。所以說儲安平在英國研究完了以後，回來寫了一本書叫做《英國採風錄》。它裡邊講到一個詞叫「貴族」。什麼叫做貴族？一個貴族是對民族國家有擔當，而且正直不為私的人，我們中國現在多的是富人，少的是貴族。
林徽因家庭兩個叔叔犧牲。在1941年3月19號，在成都上空發生了中國和日本的一場空戰，林徽因的三弟林恆駕駛空軍的戰機與日軍鏖戰，最後犧牲在自己祖國的碧血長空，也為這個國家獻出了生命，所以這是中國的貴族。離我們不遠的山西的祁縣喬家大院，最後一代掌門人叫喬映庚，喬映庚是喬老五，喬家老五練拳的。他的兒子叫喬倜，20餘歲駕駛飛機與日軍作戰，犧牲在自己祖國的碧血長空。當時國民政府主席林森，他的兒子最後犧牲在山西的呂梁。當國家發生危難和苦難的時候，勇敢的把自己的子女獻身於祖國的保衛和邊疆，這些都是中國的貴族。但是儲安平因為寫這本書，當然還有其他的書，被後來定性為「四大右派」，永世不得翻身，還包括羅隆基這些人。所以林徽因的家世是這樣。
16歲的時候，她跟著她的爸爸林長民先生呢去什麼地方？去英國留學。其實她爸爸在英國那時候還沒當外交部長，之前是在英國當大使，所以她跟著爸爸去英國，其實也不是留學，她爸爸在那上班她跟著就去了。16歲的時候在那裡遇到了一個長得又帥、家世又好、又會寫詩的已婚男子叫徐志摩，徐志摩真的挺了不起。大家注意最後的定語，我前面加了很多定語，帥氣、個子高、家世好、浙江海寧人，徐志摩和穆旦金庸這些人都是表兄弟，那是非常了不起的家世，但注意最後一個定語往往是最關鍵的叫做已婚男子。
所以我們現在其實研究歷史一定要回歸人性，我們現在一定相信林徽因當時和徐志摩的感情是真摯的。因為對於一個16歲的少女來說，這樣一個男人對她來說還會寫詩，輕輕地你來了，什麼你輕輕地又走了，你說這個怎麼能不感動，所以我們相信那段感情是真摯的。但是時間不長，我們不能說好景不長，時間不長。林長民先生回國，林徽因跟她爸又回來了，那個時候跟現在不一樣，回來以後發微信繼續聯繫，那個時候基本上回來以後就斷絕了聯繫了。因為怎麼說呢？通訊不便。
回來以後遇到了一個加入者，這個加入者很多。有一個人叫梁思成。梁思成，廣東江門新會人，就現在廣東江門人，他也在追林徽因。你想啊，長得又漂亮、家世又好，也在追林徽因，還有很多追求林徽因的，不是後面的金岳霖，金岳霖都是往後排的，那排的人很多，那時候還輪不上他了。這個時候梁思成去追林徽因的時候，其實梁思成沒有什麼優勢，但這個人天生是個老實人。我們現在再看中國建築史以後，你發現梁思成真的是長了一副老實人的臉，他個子也沒有徐志摩個子那麼高，但是梁思成的家世更好，梁啟超的兒子。
梁啟超後來我們有一篇文章是講他一門九俊傑，他們家光院士出了三四個，最關鍵梁啟超他自己做人很正派，而且他還是戊戌變法百日維新的功臣，這種人到哪裡去找，最關鍵他是一個慈祥的父親。所以林徽因回到中國以後，她要去美國留學。大家如果熟悉這段歷史，就知道林徽因的父親林長民先生後來回來被人給炸死，民國時期的官員余財不多，即使是部長自己殞命以後孩子讀書都沒有錢。所以林徽因很苦惱，讀書又沒有錢，怎麼辦？所以她寫了一個朋友圈，大概意思就是說，我要去美國留學連錢都沒有，然後後面寫了一堆省略號，意思說你們這些男朋友看著辦。我給大家講徐志摩那是沒看見，徐志摩看見的話，湊點錢讓她讀書還是有可能，徐志摩還在外面還寫詩著呢。
梁思成在國內梁思成看見了，這個人特別老實，我相信他沒有什麼惡意，他把這個朋友圈拿給他爸梁啟超看，他說：「爸，小徽要念書，連錢都沒有怎麼辦？」梁啟超我給大家講啊，是非常聰明的中國父親，智商是絕對高，你別說讀書沒用，人讀書讀得很多的時候就是人精啊。梁啟超給孩子說了一句話，說：「你給小徽說，她和你一起去美國讀書，全當我多了一個女兒而已。」你看啊，所以我們後來一直在研究，為什麼林徽因選擇了梁思成而沒有選擇其他的人。很多專家提出了很多的觀點和研究方法，但是我們回到人性來說，我們寧願相信實際上這句話打動了林徽因。
為什麼？年少的時候失去了父親，後來又失去了弟弟，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她這時候更渴望是一個完整的家庭，徐志摩給不了，徐志摩的家庭狀況大家都知道。你看這個未來的公公，這麼仁慈這麼充滿著父愛，你想這個女孩，這個時候她宛若飄萍一樣，她怎麼能不愛這個父親。所以兩個人沒結婚就去美國去留學去了，徐志摩還在那寫詩，都搞不清楚怎麼回事。
到了美國以後，兩個人本來報考的是賓夕法尼亞大學，就是美國的賓州大學。本來都要讀建築系，但是林徽因去讀的反而是美術系，選修的是建築學專業。為什麼是這樣的？很多人後來有很多種解讀方法。實際上當時美國的賓夕法尼亞大學是不允許女孩讀建築系的，有人認為你看美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又歧視我們中國人，大家不要研究歷史老是上綱上線，美國也沒有那時候老針對中國人。梁啟超當時覺得還是針對中國人，所以他給賓州大學建築學院院長，他倆是好朋友，他給寫了一封信他說：「憑什麼不讓我未來的兒媳讀建築系啊？」那個院長還特別認真地給他回了一封信，說：「我們不是歧視你的兒媳婦，關鍵是我們美國的女孩也不讓她讀。為什麼?因為建築系晚上老畫圖，女生晚上回家比較晚這樣不安全，所以我們一般只招男生不招女生。」梁啟超說原來這樣，你早說我就明白了，所以林徽因後來讀的是美術系選修的建築學專業。
後來兩個人在加拿大結了婚。為什麼在加拿大結婚？因為兩個人結婚必須得有證婚人。畢竟還是中國傳統家庭出來，那麼父母又不在美國，怎麼辦？那麼父母不在的時候。姐姐和哥哥是兄長長姐，他的姐姐梁思庄和他姐夫在加拿大，他姐夫在加拿大任總領事，所以兩個人去加拿大找他姐夫當證婚人。所以加拿大結了婚，結完婚的當天晚上，他姐姐和他姐夫說：「恭喜你們！爸爸知道你們結婚非常的高興，從國內給你們寄來了婚禮的禮物，我們也就不再保存了，轉交給你們拿回去吧。」兩個人假裝無所謂，什麼五花馬，千金裘，我們是學者，我們是知識分子，我們是大學教授，我們不差這點。
回去一鎖上房門趕緊拆，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打開一看是一本書。這本書呢叫做《營造法式》，北宋李誡李明仲先生所著，是中國第一本系統的講述中國建築的一本科學教材。梁啟超挺狠的，在裡邊還寫了一封信，大概意思是說以吾之學識，就以我的學問梁啟超的學問是很好的，況且讀此書猶如天書，望汝夫妻二人學成歸國之後，以畢生所學研究中國古建築，告慰蒼生，告慰先賢。你看著這父親絕對是高人，我不給你們錢，給你們一本書，你們好好研究回來報答，你們搞得好我也名氣大。對不對？兒子成功父親也有光榮。
所以兩個人在1930年前後回到中國以後，首先在張學良的贊助下，在東北大學成立了中國建築系，開始系統地研究中國古建築。為什麼說開始？因為大家注意日本人研究中國古建築比我們早20年，日本人從1910年開始的，準確的說是1908年前後就開始。我們是在1930年開始，也就說中國人研究中國古建築其實比日本人晚了20年。大家記住這20年前，日本哪些人在研究？著名的常盤大定、鳥居龍藏、關野貞、足立喜六、長廣敏雄、日比野丈夫、水野清一，還有叫做孫本文三郎。20年之後中國人才開始研究。
所以回來以後兩個人在想，我們要搞中國的古建築研究，先得搞清楚中國建築的家底。那怎麼辦？先找中國最早的。大家知道中國的古建築非常多，現存的有33000處。大家知道主要保存的哪個省？今天的山西省。山西保存了28000多座，佔了全國的75%到80%。而整個中國唐代的木結構古建築，大家注意是木結構的，我們不說那種墓室，那個磚頭砌的墓再放100年它也壞不了，我們說的這個建築主要是地面建築就木結構的房子。最早的唐代目前只有三座，唐代之前的已經全部淹沒於荒野亂草間。唐結束是五代，五代58年總共現在發現了五座，也就是唐和五代加起來湊湊合合連十個都不到。
梁思成和林徽因當時就想著中國找見一座唐代的，因為日本人當時認為中國可能沒有唐代的古建築，要想看到唐代的日本有將近十座，這個不是日本人歧視我們，人家這也是科學的。就到底有還是沒有，這個東西誰也不要抵賴。那麼梁思成和林徽因兩位，大家注意，第一他是科學家。他們非常信任日本人的研究結，因為日本的學術精神大家還是要敬佩的。但是從民族情感，他們也是中國人，從民族情感上來說，所以他們就不認為中國沒有。
所以他們首先在山西來尋找中國早期的古建築。為什麼在山西尋找？當然前面的一些前輩可能留下了一些雪泥鴻爪，也有一些資料最關鍵的你要考慮差旅費的問題，你天天戳到貴州去研究的話，你來回交通怎麼辦，那山西離北京還是近嘛，越過娘子關，就來了山西了，所以在山西尋找。
我們今天在講梁思成和林徽因重新尋找山西的唐代古建築的時候，我們不是鼓勵大家再去尋找山西的唐代古建築，那麼歷史往往不可以複製，但是我們一定要學習當年的這些學者的科學的研究方法，這個是很重要的。那麼在這給大家插一句，為什麼中國保存不下來早期的古建築？大家知道埃及7000年的文明史，代表的就是金字塔，那東西放那尖尖的。是吧？7000年一點爭議都沒有，而國際上目前承認中國從考古的角度來說，只承認我們3500年的歷史，上下五千年是我們中國人自己說的。為什麼國外只承認3500年？因為我們國家到目前為止沒有完整的挖掘出來夏王朝，大家注意夏王朝的出土文物。那麼現在的考古學是一門科學，挖不出來當然就說不清楚，那麼問題出現了，中國3500年怎麼可能。
1982年的時候台灣著名的音樂人叫劉家昌，他之前他也沒來過大陸，因為當時兩岸對立 ，（上世紀）八十年代的時候第一次放開了。他說趕緊去大陸看一看，他來的時候懷著很大的敵意來的。因為他就是看不慣大陸，他覺得大陸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就像我們當時說台灣也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一樣。來了以後在大陸待了好幾個月，他的差旅費足夠，所以回去以後寫下了著名的一首歌（中華民族頌）。
大家注意第一句：
青海的草原一眼望不到邊
喜馬拉雅山
峰峰相連到天邊
古聖和先賢在這裡建家園
風吹雨打中矗立5000年
這詞每個中國人都很熟悉，可是國外愣是不承認，不承認我們就說說為什麼。近代物理三個最重要的發現，其中一個叫能量守恆定律。水永遠從高處往低處流，然後溫度從高能往低能傳導。所以中國人在地面建筑陽宅建築裡邊，基本上不用石頭，都用木頭，木頭很難耐久，木頭大概60年就是一個腐敗周期。那麼中國人為什麼不用石頭來建房子？你看埃及金字塔石頭當然保存得很好。主要的原因在這，能量守恆定律裡邊講，能量從高能往低能傳導。大家注意人的體溫，這是生物學講給我們的，人的體溫是37.2℃，這是人作為自然界裡邊的恆溫哺乳動物的一個特徵。如果你的體溫不是這個溫度，那你一定要小心了。大家知道整個中國處在北溫帶，我們大部分情況下的室溫，外面的溫度是低於37度2的。所以人在晚上休息的時候，人的身體器官運轉緩慢的時候，人的體溫依然是從身體往外釋放，所以當人住在一個很大的卧室裡邊的時候，人的體溫就不斷的和外面達成一個空氣平衡，所以一晚上就休息不好進入不了深度睡眠。
所以古人講住大房易夭。現在很多人實力很雄厚，買了一個30平的卧室，太大。如果你不信你去北京看一下故宮，我們知道明代的皇帝和清代的皇帝住哪，我們還是能搞得清楚的，住在北京故宮的養心殿的東暖閣，一個床上圍那麼厚的帘子，大家注意這不是資金實力的問題，這是對中國文化了解的問題。從這個角度來說中國人更不敢使用石頭。為什麼？石頭天性冰涼。所以大家注意現在大開發商做的房子，客廳裡邊用大理石，卧室裡邊絕對的是木地板，石頭吸熱。所以這就是中國人為什麼在陽宅裡邊不使用石頭。
但是大家注意中國人不是不使用石頭，中國人在墓道裡邊全部都用石頭，實在不濟在前面還立一個石碑。但是你看中國人在民居裡邊，基本上很少用到石頭，弄倆大石獅子放在大門口好幾米遠的位置。所以中國的建築保存不下來。有人說中國的古建築為什麼只能保存在今天的山西？為什麼山西這麼多有人講了很多的？專家有很多的研究意見。第一，山西氣候乾燥沒錯，潮濕是木料腐敗的一個很大原因。第二，山西在明清500年戰亂比較少沒錯。第三，山西沒有白蟻，白蟻簡直對木料來說是要命的。但是一個道理要想講的通，正著能講得通，反著推也要能說得通。那把這個事放到陝西和河南不也一樣嗎？那為什麼陝西河南沒有歸根結底沒有這麼多？不是說沒有。歸根結底看來這個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在於一點大家注意。明清500年山西都是錦衣貂裘走上了經商之路，晉商沿著汾河720里，數不盡的大院排成行，成功的有幾個失敗的是大多數。所以一個青年人剛結了婚出去做生意，到村口和母親和新婚的妻子做別，結果剛一拐過去就被土匪殺掉了，從此一走幾十年沒有音訊。父母和妻子在家裡一等一輩子，還以為他在外面事業成功以後，娶了老婆不回來了。所以每個村不建那麼多的爺爺廟、奶奶廟、牛王廟、馬王廟，內心的思念和柔軟將往何處安放。所以山西的廟多。明代有一個著名的作家叫謝肇淛，寫了一本書叫《五雜俎》。它裡邊講到一句話叫做「山右好鬼神」。就說山西人喜歡搞神神鬼鬼的事情，但是他不了解這是一個悲苦。所以因為建的多，後來塌的也多，拆了一批，文革又毀了一批，後來又點蠟燒香燒了一批，現在剩下的還有28000多處。
所以梁思成和林徽因就想在山西去尋找那個最早的，他們的研究方法很專業。大家注意我們學的是方法，不是學的是故事。他們怎麼搞的呢？他們首先想我要找唐代的建築，唐代之前他們也想肯定找不見了不用去想，找唐代的建築我能不能找見唐代的壁畫，如果唐代的壁畫裡邊畫有一座房子，這個房子現在還在，那至少說明唐代就已經有這個地方，我們再去看它的這個結構和唐代的是一模一樣，那這不就是唐代的建築嘛，這個很省事的。你想想如果說一個縣一個縣挨著去找去判斷的話，這個根本不現實。就今天的大巴車拉著你一天連一個鎮都看不完，那時候要把整個山西要搞完的話，那估計他倆現在活一百歲，都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所以方法論。
所以中國的唐代壁畫有沒有，大家想一想有。整個集中在，基本上我給大家告訴大家一個數據。山西是古建築之鄉，但是山西保存下來唐代壁畫並不多大概66.63平，而在甘肅就我老家那個地方，有一個東方瑰寶叫做莫高窟，莫高窟是唐代的，它有10000多平唐代壁畫，所以二人奔莫高窟而去。在那裡尋找中國早期的建築的影子，走到甘肅的東部的時候，兩個人為地方官所攔。
地方官就把他們給攔住了，說二位欲往何去啊，說欲去西天取經，開玩笑啊，說我們去莫高窟要去搞科學調查。那時候兵荒馬亂的，你想想地方官根本搞不清搞什麼，古建築研究這是幹嘛的，都搞不清楚。說不能去，說憑什麼不能去。說憑什麼？您二位一位是梁任公的公子，一位是林總長的姑娘，前方往敦煌還有千里戈壁盜匪橫行，您二位誰出點事，小官這烏紗就不保了。所以堅決不讓去，這兩個是堅決要求說不要攔我。那邊說就是不能去折騰了半天以後，這地方官說你們到底要去幹嘛，說句清楚的話，說我們要看那個壁畫。地方官說好了今天晚上先吃銅火鍋吧，壁畫不用去了，我這有一本法國人伯希和拍的那個敦煌圖錄送給你們，反正我也看不懂，你去也不就是為了這個東西，拿去看吧。
所以兩個人晚上吃了銅火鍋以後，一翻嚇一大跳，在敦煌的第61窟62窟的壁畫裡邊，有一幅圖叫做大《五台山圖》。就畫的山西五台山，中間出現了三座寺廟的名字，大家注意大集安之寺、大竹林之寺、大佛光之寺。
所以兩個人立馬調轉驢頭直奔山西五台山而來，在1937年的6月26號的傍晚到達了山西五台山的腳下，然後上山去以後，在1937年的7月15號經過20天的仔細測繪，在那裡發現了當時整個中國發現的，最早的一座唐代木結構建築佛光寺東大殿。
在他們之後，科學家又發現了兩座，現在一共是三座，本來是四座，去年取掉了一座，成了三座。分別是建於公元782年山西省五台縣南禪寺大佛殿；第二座建於公元831年山西省芮城縣廣仁王廟；第三座建於公元857年山西省五台縣佛光寺東大殿，他們發現就這一座。
然後在1937年的7月15號下山做完考察回北京，走到五台縣的時候，五台縣的條件不太好，連報紙都看不了。所以他們一路又去代縣，代縣就雁門關楊家將那個縣。對不對？在那兒呢可以收發電報可以看報紙，發現報紙上寫的原來幾天前日本人已經打入了我們的國家。所以科學家巨大的這種發現之後背負這麼大的國恥家仇，所以一路回京，一路無語很悲傷。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所以我們將演講的話題叫做「山河苦難，香風花雨」。為什麼叫香風花雨？因為他們發現了佛光寺東大殿，在當時的那個大雄寶殿名字叫「香風花雨樓」。所以林徽因在山西一共來過四次，1933年、1934年、1936年、1937年。1937年之後就發現佛光寺這一次之後，到1955年去世再也沒有來過山西。
林徽因的故事很多，我們今天用40分鐘很難講完，我最後再給大家講一張照片。
就是林徽因後來在汾陽和那個小像村靈岩寺鐵佛對視那張照片，作為今天演講的結尾。她和鐵佛對視的照片非常的美，是梁思成給她拍的。所以奉勸大家如果有沒結婚的女孩子，將來找男朋友盡量找個會照相的。因為人的容顏是很容易衰老的，任何偉大的力量，都無法控制歲月對人的滄桑的變遷。所以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找一個會攝影的老公，你的美貌和容顏將會永久地傳承下去。就像我們相信民國時期很多比林徽因更漂亮的女孩子，可是她的老公沒有照相機，所以我們今天只知道林徽因這個人很漂亮。對不對！
所以梁思成在傍晚的時候，給林徽因拍下了一個和鐵佛對視的照片。在將近80年之後，我給這幅照片配了一首小詩：
你有低眉慈悲
我自溫婉無語
靜默好似對話
凝望已然千言
好！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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