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前山排之高花坪

圖片來自花瓣網

老家前山排之高花坪

謝廣森 / 文

高花坪。在前山排村老汽車站旁的田畈邊，和原來的李家糧站僅隔一條馬路。

高花坪是我們謝姓老祖宗的祖墳墳場。我們的祖宗於乾隆33年，從江西廣昌縣的水南鄉的水南村轉傳而來。我們謝氏老祖宗來前山排時有這麼一個傳說：一位舅舅帶著他的外甥從江西來浙江打工，其實是想尋找一個新的落戶之地。他倆來到了李家，當時這是個叫12都、叫四靈鄉的地方。舅舅和外甥，開頭在李家的一個財主家做長工，做了多年，財主對他倆不錯，後來財主便把李家對面龍山腳下，那一片名叫前山排的荒山荒地，順水推舟地讓舅舅和外甥前去開發拓展、前去另立門戶。

舅舅和外甥就在高花坪這個有幾棵大樟樹的地方，搭了個草棚，然後慢慢地開出了許多山地和水田。數年後，年紀大了的舅舅去世了，而外甥在前山排建了房屋並討了老婆。外甥有了自個的家，外甥名下還生出了6個兒子。從此便有了6房鳳字輩的男孩，在我們這個名叫前山排的地方，承傳起謝氏家族的代代香火。

從今往後，前山排村從謝氏原35代那鍾字輩的輩份，便逐漸排到了今天這承字輩的香火。我們這位名叫謝鍾寧的外甥先祖，在前山排不僅拓展出一片田地；拓展出9代子孫；拓展出一個大村坊；還先後拓展出1000多位姓謝的子子孫孫。

高花坪的祖墳很大。那大祖墳旁邊還緊挨著一個小墳，小墳就是那個舅舅。這舅舅據說為人相當憨厚老實、勤勞儉樸，與外甥相依為命、並終身孤寡地輔助著他的這個外甥。

小時候，我還見到過這祖墳旁有4棵老大的樟樹，它們高入雲天、四季常青。我們村子裡的一些喜鵲都在上面做窩。好多次我看見那樹上的喜鵲常與烏鴉打架。喜鵲與烏鴉打架的原因是，鵲窩裡乳有小喜鵲，而這些烏鴉們卻要去烏占鵲巢。因此，鵲們與鴉們便在樟樹上空，飛來追去地打起架來。那「嘰嘰喳喳」和「啊啊啊啊」的聲音，及啄來啄去的打鬥情形，伴著紛紛飄落的喜鵲羽毛和烏鴉羽毛，讓我們這些當時沒《動物世界》看的小鬼頭在下面看得口呆目愣、大呼小叫。

高花坪以前著實是前山排村的一處風景地。由於幾棵兩三人合圍的樟樹長得高大，來前山排的人老遠就能看到它們。而每逢夏日到來，這樹下也十分蔭涼。打從田畈里擔穀子回村的村民，擔到這兒都會歇一歇力。樹旁的東面還有一口水井，那井水特別涼爽。因此勞作的人也常到井旁去擦洗一番，渴的話，也可趴下去，或用手捧起來喝上幾口。

而高花坪對我記憶最深的是：每當冬天到來，高花坪古樟旁，還有一棵老大的苦櫧樹。樹上結著許多苦櫧。夜間霜風吹過，那苦櫧便會「啪噠、啪噠」地脫落下來。於是，為撿拾這些苦櫧，我會很早地起床，一起床，就趕緊朝高花坪跑。

大人們說這苦櫧可以做豆腐吃，但我撿來後卻像黃豆似地一顆顆地放在火熜里煨起來。其實煨起來的苦櫧並不好吃，但小時候的我們實在沒有吃的東西，便也一回回去撿，一回回將其當黃豆煨好，並一一吃進肚子里去。

在大躍進年代，我親眼見4、5個外村人，（肯定經過鄉幹部的批准）將這些古樟一一鋸倒後一樹兩用；樹榦用來煎香樟油，枝椏好像是給小高爐鍊鋼煉鐵之用。鋼和鐵並不見煉出來，但高花坪的古樟，這些我們謝氏祖墳旁的風水樹，打那後，就再也不見了蹤影。

大樟樹沒了，那樹上的喜鵲和烏鴉們，在我們村子裡再也不見了影蹤。如今的祖墳，近年來雖已讓謝氏子孫們修繕一新，但墳旁只剩下了一棵古老的苦櫧樹。可那苦櫧樹實在太老了，它的上半身的樹榦和枝椏全都枯死了，只有下半身仍然艱難頑強地活著——它像是我們寶樹堂的記憶；更像當年從江西帶外甥下來的那位老娘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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