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離愁寒夜燈會寧女子思念奶奶淚濛濛

最新 06-26

孤燈伴影

水火相容原創

水火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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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裡守候的那盞孤燈

作者

王雪

奶奶十八歲那年，清晨的那縷陽光還未升起之時，被接親的毛驢馱到了「富農」家庭卻患有腿病的爺爺家。從此，丈夫是她的天，是她一生的守侯和依靠。幾十年如一日地照顧著爺爺的日常生活，飲食起居。爺爺也常常在奶奶外出晚歸之時及時的點亮一盞燈，互相摻扶著走過了他倆坎坷艱難的一生。

在那饑荒遍野的六零年，因為成份問題和勞力少多種原因，奶奶一家八口人最後只剩下了我的父親和爺爺奶奶。奶奶在急暈後醒過來時看到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丈夫和躲在牆角哭成淚人的小兒子，用雙手抺幹了眼角僅有的那滴淚，告訴丈夫她不能讓小兒子失去哥哥姐姐後又沒了父親，也不能讓這個家斷了香火。

奶奶強打精神端起家中僅有的那個破瓦盆腳步沉重地向大隊食堂走去。父親常常回憶起那時奶奶打來的麵湯「能照見娃娃」！當時的父親只有六歲多，看到那盆湯恨不得一個人喝光。如此情景，奶奶的心都碎了，她不知道怎樣做才不會被餓死，怎樣做才能撐起這個飄搖欲墜的家，那時的地里一片盡光，野菜都被村民們挖完了，就連那幾棵多年的老榆樹都只剩下了一根光禿禿的樹桿在風中搖晃。

一次偶然的機會，奶奶在別人的小聲議論中聽到，離我們村十幾里路程的任家大峴上有沒有挖乾淨的洋芋地，奶奶彷彿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回家告訴爺爺她要乘著晚上去挖洋芋，因為白天還要爭工分。於是奶奶在整個村莊安靜下來之後，偷偷的提著籃子，也提著一家人活下去的勇氣，踩著她那「三寸金蓮」急忙向別人挖過了好多遍的洋芋地奔去，臨走時再三囑咐爺爺無論她回來有多晚，多遲，一定要讓家裡亮著燈。在地里左翻右刨了好長時間之後，終於一個核桃大的洋芋在月光中朦朧的出現在奶奶面前，奶奶顧不得擦掉上面的泥土，一囗咬了大半，（後來奶奶回憶起當時吃洋芋的情景，說她一生從沒吃過那麼甜的生洋芋)正準備把剩下的一半洋芋送到嘴裡時，丈夫和兒子飢餓的樣子出現在她的眼前。奶奶本能地收回了手，把剩下的半個洋芋放到籃子里。乘著剛才吃過洋芋的那股勁，把附近的地翻了個遍，一個洋芋，兩個洋芋……終於挖了半籃子。奶奶蒼桑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顧不得拍掉身上的泥土趕緊向回家的方向奔去，一路上奶奶提著洋芋思緒萬千，她後悔為什麼沒早點出來，如果稍微早點出來，也許她的兒女就不會餓死那麼多，一路上她又是那麼的焦急，害怕回去遲了她的丈夫和小兒子也會吃不到她挖來的洋芋，隱約能看到自家的房子了，但燈卻黑著，莫名的不安向奶奶罩來，終於到了門口，打開了半掩的房門，輕輕地喚著兒子（我父親)的乳名，爺爺在土炕上答應著點亮了那盞煤油燈。奶奶像那無骨的海綿般順著籃子倒在地上，任淚水模糊了雙眼？一生沒有大聲對爺爺說過話的奶奶此時卻大聲用哀怨的語氣抱怨著丈夫:「你還活著？為什麼不開燈？」而爺爺因為心疼那一燈油而錯過了奶奶臨出門時的叮嚀，本來打算等奶奶回來時再點亮燈，結果因為飢餓疲勞過度睡著了。

第二天，奶奶照樣踩著月光出門了，爺爺從此再也沒有忘記奶奶說的話，只是捨不得那一燈煤油，從奶奶出門時第一腳算起，爺爺躺在土炕上用「心」數著奶奶的腳步，預算著奶奶差不多能看到家中燈光的距離，準確無誤的點亮那盞寄託著一家人希望的煤油燈。奶奶說，「看到那盞燈就知道她的丈夫和兒子還活著在家裡等她回來。看到那盞燈，她就看到了希望，回家的腳步就有勁兒！」就這樣在爺爺多少個深夜燈光的陪伴下奶奶挖來了那半籃籃的洋芋，才倖免三個人沒有被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