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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拐搶騙:有個和尚帶兒子去搶劫,被人把兒子偷走了

【北洋夜行記】是魔宙的半虛構寫作故事

由老金講述民國「夜行者」的都市傳說

大多基於真實歷史而進行虛構的日記式寫作

從而達到娛樂和長見識的目的

我最早看小說,是上初二時。古今中外都讀過幾本,不多,大部分現在也都忘了。

有本書卻至今難忘。

暑假的一個下午,跟同學在他家吹牛逼。他正在讀一本極厚的盜版書:《巴黎聖母院》,推薦我也看。

我嫌字兒太小,不看。在他屋裡亂翻,發現地上丟著本書,封面泛紅光,書名字兒很多——《多情劍客無情劍(中)》。

翻開一頁,臉紅心跳,立馬就看進去了。

看過的人都知道,這是古龍「小李飛刀」系列第一套,後來改名叫《風雲第一刀》。

成年後看,發現古龍寫得「假」,不太講現實邏輯,有胡編亂造的嫌疑。

但至今我還很喜歡,偶爾重翻。因為他編造的世界是假的,但人物真實,還能讓我臉紅心跳——不只因為性,更因為人性。

現在我寫故事,也追求人物真實。

離奇的事情總讓人覺得不可思議,但人是真的,我就多會多相信幾分。

太爺爺金木的筆記里,有太多離奇的案子,我都相信——因為那是我太爺講的啊。

然而,今天這個故事,讓我第一次對太爺爺筆記里的故事產生了質疑。

1922年冬天,金木在火車上碰見一個英國老頭,這老頭給他講了一段自己的經歷。

我初看筆記,覺得這老頭牛逼極了。翻資料一查,這老頭竟是個名人,叫白克思爵士。

太爺爺在北京做夜行者那幾年,白克思在中國遊歷。他曾寫過一本慈禧太后的傳記,史料詳實,震驚中外。

後來,他又寫了一本回憶錄,叫《太后與我》。

他在書里說自己曾在紫禁城裡跟慈禧太后睡覺,並事無巨細地描寫了太后的私生活。

細到什麼程度?

寫得幾乎全是脖子以下的部分——具體到器官特徵和姿勢,還有見證人、資料引證。

2011年發現的《太后與我》的創作手稿。

後來,有學者發現,這TM全是白克思自己編的,他其實寫的是本YY小說。

他引用的那些日記、資料,也是他虛構的——他中文很好,不但會說,還會寫漢字。

也有學者分析,確實有誇大虛構,但也含有事實——簡直是個半虛構大師。

我又查資料,發現他還說自己曾在倫敦救過孫中山一命。

這麼一個老頭講的故事,讓我怎麼敢相信——我太爺爺是不是被騙了?

因此,我讓助手桃十三詳細整理了金木的筆記,把全部經過都發出來。

你們幫我驗證一下。

《北洋夜行記》是我太爺爺金木留下的筆記,記錄了1911年到1928年期間他做夜行者時調查的故事。我在金家老宅,將這些故事整理成白話,講給大家聽。

案件名稱:人蝟目擊事件

案發地點:北煙閣衚衕

案發時間:1919年夏

記錄時間:1922年12月23日

民國十一年(1922年)十二月十一日,一個冬日的傍晚,天氣異常寒冷。

我在天津登上回北京的火車,火車預計行駛六個小時,天明的時候,到北京前門車站。

1901年天津至北京前門東站的鐵路通車,津盧(天津-盧溝橋)鐵路更名為京津鐵路,後成為京奉鐵路的一段。

火車行駛沒多久,在一個小站稍微停留。

我往車窗外看去,這裡是一片小平地。夜幕四垂,還沒完全落在地面,依稀可以看見,四處遍布窩棚,許多衣衫襤褸的貧民,三五成群,緩緩向窩棚區走去。

這些貧民白天四處討要,晚上趁夜色還沒降臨,趕回自己的棲身之所,再晚一些,窩棚區就要被夜色吞沒,一絲一毫也看不見。

幾個趕檔子賣鮮貨的小販,趁機上火車叫賣。

頂上一朵小黃花、身上帶刺的黃瓜,在冬天很稀罕,暖洞里出的,四根一塊大洋,少了不賣。

我的鄰座,一個穿大氅的乘客,買了十塊錢的,捆成粗大的一提,不知要去送給誰。

我所在的六號二等車廂,上來一主一仆兩個客人。

主人穿著黑色棉長衫,戴著黑色瓜皮小帽,腳蹬千層底棉鞋,他的相貌,卻是一個洋人,年紀五六十歲,留著大鬍子,鷹鉤鼻,眼睛閃爍著精明的光。

僕人穿著青色短棉布衫,呢子洋布西褲,兩膝打著補丁,頭上戴著英式軟呢帽,是個中國人,身材十分高大。

英式軟呢帽。

這兩人顛倒的穿衣打扮,馬上引起我的注意。不知道為什麼,看見老洋人的第一眼,就覺得這人很靠不住。

老洋人在我對面坐下,他上來就介紹自己,說自己中國名字叫白克思,絮絮叨叨,自來熟的跟我說著閑話,有一種老北京人的熱情。

說實話,白克思是我見過中國話說得最好的洋人,帶著地道的京口,還有點慢斯條理的腔調,有種在北城富貴圈子裡浸淫過幾十年的氣度。

白克思自我介紹,說他是做圖書生意的,去天津送一批圖書上船,要運往博德利圖書館,是一所「著名的宮廷圖書館」。

交談了幾句,白克思開始閉目養神。他的中國僕人站在一旁,一絲不響。

我看見僕人的腰裡,掛著一把形制奇怪的刀,刀柄長,刀身短。刀柄纏繞粗布,刀刃藏在牛皮的鞘里,鞘上面鑲著幾個銅釘。

火車行駛在大地上,寒冷的空氣里,傳來車輪撞擊鐵軌的咣當聲,單調而且清脆。

我起身去餐車,想吃點東西暖暖身子,不料餐車裡坐滿了人,一個軍官甚至一個人佔了三個位置,服務生敢怒不敢言。

火車餐廳備的是西餐,我叫了一份煎豬排、牛尾湯,配上一瓶白蘭地,由夥計送到我的座位上。

京奉鐵路二等車內部(圖片來源:北京青年報 供圖:李子明)

我看看白克思,依舊閉著眼睛,不知道睡著了沒。我招呼僕人過來一起吃,僕人看了看我,沒說話。

我又說,你的刀挺別緻,能否借來看看?

僕人不理我,轉身就走。

白克思這才睜開眼睛,手指著頭,解釋說,他的中國僕人,這裡有點痴傻,不要怪他。他的座位在三等車廂,現在要去自己的位置睡覺。

白克思瞟了一眼桌上的酒菜,坐直身子,說,我這個僕人,還有一段不凡的故事,要不要我細細講給你聽?

這個老洋人說話虛虛實實,恐怕有詐,為何盯上了我?

我低頭看看自己,一身麻布薄棉袍,身邊只有破舊的小皮箱,我放下心來。長夜漫漫,有人講故事,何樂而不為?我欣然點頭同意。

白克思伸了伸手,很自然的拿起刀叉,切下一塊豬排肉,放進嘴裡,咀嚼了一會,咽下去,這才說話。

「第一次見到我的神奇的僕人,是在彰義門內的大街上。」

彰義門內,北煙閣衚衕,一個偏僻無人的院子里,一群行腳的僧人聚集在一起。

眾位和尚個個衣衫襤褸,面色菜黃。但是他們絲毫沒有苦色,所有人聚精會神的盯著一個人看。

一個大和尚光著上身,盤腿坐在一個柳條編織的架子上,旁邊一個精瘦的和尚,手裡拿著一根四寸長針,從大和尚的左手腕刺入。

長度類似針灸用的長針。

大和尚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有點痛。第二針又刺來,不太痛了。

慢慢的,大和尚從腰往上,前胸後背,兩條胳膊,密密麻麻釘滿了鋼針。

直到大和尚的光頭、臉面上,都釘滿了,瘦和尚才放下鋼針,臉上淌下汗水,不禁默念了一句佛號。

其他僧人跟著念,嗡鳴聲一片。

大和尚渾身支支張張,立著不知道幾百隻細針,在陽光下點點閃亮——人形刺蝟。

兩個和尚自告奮勇,上前抬起柳條架子,盤腿端坐的人蝟緩緩升起來。

出了院,轉過街角,走到菜市口大街上。

沒有多久,圍觀的人擠得水泄不通,人人都被這殘忍怪異的場景驚呆了。

瘦和尚宣了佛號,說,這是我們大師兄,苦修代眾生受難,有施錢者,可拔去一針。

善男信女紛紛施錢,一角、兩角不等,然後小心翼翼地拔下長針,用手帕包起來,當寶貝。有些平日不信佛的,也覺得不妨試一試,打開了錢袋。

一個五十多歲、全中式打扮的洋人也在人群中旁觀——正是白克思。這身行頭遮掩不住他的高鼻深目。

他只是看著,並不施錢。旁邊一個人故意撞了他一下,白克思聽見這人低低的罵,洋鬼子,信豬(主)教。

義和團的反洋人、洋教的畫。

白克思假裝沒聽見,擠到旁邊去。

這時,白克思聽見人群的中心傳出一陣驚呼,往前擠過去。原來施錢的人太多,把柳條架子擠倒,大和尚竟然滾落在地上,所有的人都不動了。

瘦和尚上前,想扶大和尚起來,手伸了伸,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停在半空中。

大和尚自己站了起來,臉上磕破了,鮮血把塵土衝出幾道。再看身上,長針折斷了不少,有的甚至全部刺進身體里。

白克思深吸一口氣,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大師兄面無苦色,反而露出愉悅的表情。

瘦和尚肅然起敬,說,佛祖割肉飼鷹,救了苦難,心中因此喜悅,面露微笑。大師兄修為,我等自愧不如。

釋迦牟尼在成佛前遇見一隻禿鷹追捕一隻鴿子,為了救鴿子他將自己的肉割給禿鷹吃。最後禿鷹被感動恢復了天帝真身。原來禿鷹是天帝變化來考驗他的。

圍觀的人捐錢更加踴躍,不一會,用來盛錢的缽盂就裝滿了。

這群苦行僧捧著缽盂離去,原地只留下一個散開的柳條架子,馬上被信徒拆散,分掉。

故事講到這裡,白克思停下來,看了看我的反應,他說,我的從前的老闆莫里循先生說過,你們中國人知覺神經遲鈍,不知道疼。

喬治·厄內斯特·莫理循(George Ernest Morrison),澳大利亞出生的蘇格蘭人,1887年畢業於愛丁堡大學醫科,曾任《泰晤士報》駐華首席記者和袁世凱的政治顧問。莫理循曾居住在王府井大街南段路西,1915年袁世凱將王府井大街改為莫理循大街。

這個扎針的故事,我似乎在哪本古代的小說里看過,沒接話,懷疑地笑笑。

白克思搖搖頭,接著講下去。

幾天以後,白克思路過陝西巷,遇見一個光頭瘦子,衣著光鮮,牽著一個小男孩,小男孩六七歲,時不時猛咳一陣。

八大胡同地區的陝西巷。

這個光頭,前些天才遇見過,正是給大和尚扎針的瘦和尚。

瘦和尚把小孩寄存在茶攤上,進了對面的妓院。

白克思一看,馬上明白,前些天碰見的,是一夥行騙的假和尚,如果在附近寺院里掛單,絕對不敢大天白日里逛窯子。

白克思去茶攤,叫了一壺茶,幾碟子點心,一直等到天色昏暗,瘦和尚才晃晃的從妓院的窄門裡出來,向南走去。

走了十幾步,一拍腦門,又急忙倒回來,領了男孩,牽著離開。

白克思一把揪住他,瘦和尚見白克思是洋人,到了警察那裡,肯定嚴查,只好一五一十交代。

他們的確不是出家人,扎針是苦肉計,為了騙人錢。

渾身插針的大和尚,是新加入的,男孩就是他的兒子,自己幫忙照顧。

說到大和尚,白克思嘆了一口氣,這也是個可憐人。

此人名叫陳秉華,從前是個木匠,後來歐洲開戰,要從中國招華工,陳秉華因為生活困難,就報名參加。

在法國薩尼特凡斯地區建設火藥廠的華工。(圖片來源:青島新聞網)

原想著漂洋過海去苦幹幾年,回家的時候可以對著妻兒說一句,我也算對得住你們娘兒倆。

沒想到幾年回來,妻子跟人跑了,捲走了這些年寄回來的賣命錢,丟下七歲的兒子在家,靠著鄰居輪流接濟,才沒餓死。

屋漏偏逢連夜雨,兒子還患上了肺癆。

陳秉華在歐洲戰場上,被炮彈震壞了一隻耳朵,英國人只賠了120塊錢,隨身帶著,就是所有的積蓄。

他帶著兒子,從直隸老家進京,要給兒子治病。

陳秉華從小在永定河畔長大,熟悉船篙,自己找木頭,扎了一個簡易的木筏,撐篙順流而下,一天功夫,到了盧溝橋附近水域。

看看天上的斜日,紅紅的,馬上就要落山。四周煙水凄清,除了蘆葦,只有自家的木筏。

將木筏停在盧溝橋最旁邊的一個橋洞里,陳秉華和兒子淌著淺水上岸,從這裡走路進京。

盧溝橋在北京市西南約15公里處,丰台區永定河上。因橫跨盧溝河(即永定河)而得名,是北京市現存最古老的石造聯拱橋。

一陣嘩嘩的聲音,有人撥開蘆葦,竄了出來,攔住他們的去路。

這人拿一塊青布蒙著臉,手裡拿著一柄斧頭,新磨得閃亮,斧頭低垂,幾乎挨到地面。

蒙面人自稱「爺爺」,要兩個無頭鬼趕快伸出脖子,好接他的斧子,或者拿出身上的錢來買命。

斧頭。

陳秉華握緊拳頭,看看身邊的兒子,獃獃站著,懵懂無知,然後他跪在地上,把錢袋丟在泥地里,沉甸甸的陷進泥里。

蒙面人沒想到收穫這麼豐盛,呼吸急促了,一把抓起泥中的錢袋,重新鑽進蘆葦盪,嘩嘩的打葉聲音,越來越遠。

幾天之後,陳秉華帶著兒子流浪進京,正好碰見瘦和尚一伙人扎針騙人,受針的那個人忍不住痛,當場被人識破,圍觀的百姓上前就是一陣痛打。

陳秉華沒有動手,事後追上他們,說自己完全不怕痛,也要入伙。

於是就有了前面大和尚扎針成人蝟的一幕。

不出去行騙的時候,陳秉華還要去工地幹活,孩子就託付給瘦和尚照看。

白克思聽了瘦和尚的講述,心想,這個陳秉華去過英國,溝通應該容易些。

他心中升起一絲思鄉之情,於是給了瘦和尚兩塊錢,叫他帶自己去見見陳秉華。

陳秉華在弓弦衚衕附近的木料廠里幹活,乾的工作是煞大鋸。

陳秉華早年學木工,學的最好的,是錛。任何木頭,一錛下去,說是一寸就是一寸,不多不少,驚人的準頭,靠的就是腰好。

雙刃錛。錛是削平木料的平斧頭。一般用於去除樹皮或加工成大概輪廓的粗糙加工。雙刃錛橫向的刃用於削平木材,縱向的刃用於劈開木材。

煞大鋸靠的也是腰。

白克思、和尚、小男孩到的時候,只見場地上一根大原木斜立,站在大原木上的,就是那天的人蝟大和尚,真名陳秉華。

一人在上,一人在下,一聲不響的猛拉,沙沙沙沙。

煞大鋸。中國北京,1917-1919年,甘博拍攝

突然,陳秉華觸電一般,猛地腰僵直了,手一松,下面的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人跳起來就罵,言語十分惡毒。

陳秉華一手扶著腰,眼睛瞟了一眼不遠處地上,那裡扔著一隻刨錛,錛頭磨得雪白。他搖搖頭,只怪自己的腰壞了。

他的腰是在歐洲砸壞的。

一天,英軍的軍械庫下命令,要華工協助將一根巨大的艦炮吊起來。

當時大雨滂沱,不遠處炮聲隆隆作響,地上滿是泥濘,

英國的工程師束手無策。華工的英國主管認為,只有古代的漢尼拔將軍和他的戰象才能做到,一根炮管就好幾噸重。

一戰時期,英國謝菲爾德的一個軍械庫僱傭了數只從印度運來的大象,以拖曳重型軍械。

陳秉華想了個辦法,在地上打了楔子,再架上橫樑,做出一個精巧的槓桿,把一頭緩緩的壓下去,艦炮在大雨中向空中升起。

英國主管激動不已,高聲喊著,中國人打敗了軍隊的工程師。他沒有看見英國工程師嫉恨的眼神。

第二天,在修建溝壕的時候,那個英國工程師不小心,砍斷了一根固定繩索,一根木頭落下來,砸傷了陳秉華的腰。華工地位低,後來此事不了了之。

從此陳秉華的腰,就落下了傷疾。

陳秉華正在原木上,心裡懊惱自己的腰傷。他居高臨下,遠遠看見一個穿著中國人衣服的洋人,帶著自己的兒子與和尚,朝這邊走來。

陳秉華連忙跳下原木,和尚上前,有點喪氣的說,我們的事情,這個洋人都知道了。

不等和尚反應過來,陳秉華大步走向白克思,白克思眼前一黑,就被一拳打倒了。

和尚趕忙拉住,解釋說,老洋人不是警察探子。

陳秉華一怔,看見地上亮晶晶的一角,他撿起來,是墨西哥鷹洋的一角,還能看見兩個文字:9R。

這是從白克思瓜皮帽的縫隙里掉落出來的。

陳秉華堅信,這就是他被搶劫的錢,120塊鷹洋,不知被誰剪下了一角。

墨西哥銀圓,又叫做「墨銀」或「鷹洋」。是指墨西哥獨立後使用的新鑄幣。晚清民國年間,輸入中國的外國銀元屬墨西哥鷹洋最多。

白克思忍著疼,拍拍胸脯,說既然是從自己帽子里掉出來,就一定能找到,這一角鷹洋是如何跑進去的。

原來,白克思有一項技能,就是精通利瑪竇的記憶法。

這個辦法,就是在大腦里想像許許多多的房間,把所有看見過的事物、想要記憶的元素,依附在不同形象中,擺放在大大小小的房間里,隨時供他索取。

《西國記法》和利瑪竇。《西國記法》又名《記憶宮殿》,是一本介紹利瑪竇如何能過目不忘的書。據利瑪竇的記述,此記憶法的創始人,是古希臘詩人西莫尼德斯。有一次詩人與眾親友在一間屋子裡喝酒,賓客很多。詩人偶然間走出室外,來了一陣大風,把房屋摧垮。屋裡的人全被壓死,血肉稀爛,家人也辨認不出。詩人回憶親友的座次行列,把屍體一一標記出來。因此領悟記憶法,傳之後世。(圖片圖注來源:網友烏程一書生的新浪博客)

白克思運用記憶法,閃回到當天的情景,在腦中還原了一角錢的來龍去脈。

他目睹人蝟的當天,現場圍觀的人紛紛從身上掏錢,一家熟肉鋪的老闆叫夥計施錢。

夥計從櫃檯取出半塊鷹洋,老闆一巴掌拍過去,罵道,一角就夠了。

夥計拿出夾剪,夾下一角。不料一角鷹洋崩濺出去,飛入人群中白克思的帽子里。老闆找了一圈,沒找到,於是又是一巴掌打過去。

夾剪夾過的銀錠。當時也有將鷹洋剪碎使用的。

白克思給此記憶法起了個名字,叫做記憶的宮殿。

我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你這個記憶的房子,簡直是無稽之談,你如何確定房子里放入的,不是你自己的想像?

比如那個一角鷹洋的文字:9R,鷹洋根本沒有9塊的幣值。你要不說這些,我幾乎就信了。

白克思眼神躲閃,連連說道,是自己的口誤,應該是8R才對。

我不再追究,聽他接著講——反正是聽故事。

找出了鷹洋的來歷,小男孩暫時還由和尚照看,陳秉華與白克思一起,回到那家剪鷹洋的熟肉鋪。

老闆很快認出一角銀錢,告訴二人,錢是白順的。

白順是附近的破落戶。突然有一天就有了錢,天天來買熟羊肉,說是家裡挖出了窖金,真是運氣好。

在附近稍微一打聽,就找到了白順的家,是大雜院里普通的兩間瓦房。

開門的正是白順,似乎正在午睡,眼睛半睜,光著上身。

白順一見陳秉華,馬上就蔫了,承認是自己搶的錢,既不反抗,也不辯解,老老實實的坐在千穿百孔的破床上。

陳秉華看著瘦弱的白順,白順正在撓癢,一隻手穿過另一手臂腋下,去撓後背,露出一排肋骨,一根根亂動——怎麼看怎麼不像盧溝橋邊那個劫匪。

他再三確認,最後白順急了,把搶劫時的狠話又複述了一遍。

的確是他。

將白順交給偵緝隊,在門後找到了那把搶劫用的斧子。追回那筆鷹洋,少了三十塊,白順說買酒菜吃掉了。

離開警局,陳秉華低著頭,一聲不吭。

白克思掏出身上所有的錢,遞給陳秉華,給他兒子治病。然後帶著他去一間飯店吃飯。

吃到一半,突然從後廚傳來一咣當一聲,不知誰把湯鍋打翻了。

陳秉華一下子鑽到桌底,眼神亂晃,不知道往哪看,嘴裡一直大叫,雞蛋!德國雞蛋(德國炸彈)!

陳秉華眼前又浮現恐怖的一夜。

有一次,他所在的華工團被派往前線,運送彈藥。夜裡,華工營地被鐵絲網圈了起來,英國人把華工當成囚犯一樣。

睡到半夜,陳秉華被巨大的嗡嗡聲驚醒,後來他知道那是飛機引擎的轟鳴。接著就是巨大的爆炸聲。

陳秉華鑽出帳篷,所有的華工兄弟在營地里團團轉,被鐵絲網阻擋,跑不出去。英國的官兵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沒人來打開營地的門。

德國人在飛機上,手持炸彈,不停俯衝,投擲。鐵絲網圈禁的營地里,全是殘肢斷臂,幾頂帳篷在燃燒。

一戰期間,德國信天翁III型飛機。

陳秉華拉過一個華工同伴的屍體,壓在自己身上,他心裡清楚,根本擋不住,只好大聲喊叫,減輕心中的恐懼。

就像現在他在萬里之遙的中國餐館裡一樣,不停地喊叫。

白克思伏下身子,安撫陳秉華的情緒,在桌子下撿到一枚圓圓的金屬牌,那是一枚一戰勳章。

英國一戰勝利獎章,銅質。正面為勝利女神形象,背面為英文「為了文明進行的偉大戰爭1914-1919」。

白克思曾經與英國軍隊打過一陣交道,知道這是所謂的「炸彈驚恐」,先是勸住了不滿的店掌柜,然後耐心的安撫陳秉華。

漸漸地,陳秉華冷靜下來。

二人重新入席,白克思大談一戰的勝利,運用他語言的天賦,狠狠地讚揚了一番華工的貢獻和英勇。

陳秉華聽了,眼圈發紅,說他是好英國人,不像那些英國兵。

陳秉華見過各色英國人,甚至還見過英國的皇帝。

一戰華工與歐洲軍官合影的照片。(圖片圖注來源:新華視界 武巍)

1918年年末的某個星期五,英皇喬治五世檢閱凱旋的部隊,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吃午飯,下人做出了安排:第五十八華工營地挺合適。

皇帝要來的消息傳遍華工營,華工們犯了難,他們不會用英語喊萬歲。

一個機靈的中國翻譯出了點子,皇帝到來時,大家一起喊好哇,好哇。因為發音和英文Hurrah(萬歲)很像。

陳秉華的木工手藝派上用場,他精心打造了一個木拱門,上面彩旗招招,還貼著一個橫幅,寫著:普天同慶,勝利曙光。

皇帝來了,480名華工整齊列隊,敬禮的動作就像一個人。英皇很驚訝,還回了敬禮。

所有華工一起大喊,好哇,好哇!

陳秉華也用盡全力大喊,他真心希望一切都好,尤其希望英國戰勝,那樣他就能回家了。

喬治五世對華工的軍容十分滿意,將自己的食物賞賜給華工,那天他吃的是乳酪三明治。

一塊三明治被分成十幾個小塊,陳秉華拿到了一塊,他放進嘴裡,細細品味,裡面的確有他們皇帝的味道。

喬治五世(George V,1865年6月3日-1936年1月20日),1910年即位英國國王及印度皇帝,溫莎王朝的開創者。英國自1714年以來,歷代王室的始祖是喬治一世,喬治一世是德國人,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喬治五世捨棄了自己的德國姓氏,將王室改稱「溫莎」。

吃完飯,白克思給了陳秉華一張名片,說隨時可以來找他。

故事到此處,告一段落。

白克思停下來,端起一杯酒,感慨道,中國人善於以德報怨,一點點小恩小惠,過去的不快都可以一筆勾銷。

我說,有個疑問,陳秉華的勳章,你是不是順走了,沒還?

老洋人沒回答,手一抖,白蘭地散出了不少,趕緊舉杯一飲而盡。

喝完酒,老洋人手伸進口袋,摸摸搜搜,半天掏出一個銅牌,往桌上一拍。上面印著一位女神,身背巨大翅膀,高舉一隻手臂。

我翻過來一看,銅牌背面鐫刻了一行英文小字——

THE GREAT WAR FOR CIVILISATION 1914-1919

為了文明進行的偉大戰爭 1914-1919

鄰座穿大氅的旅客,一直支著耳朵聽故事,聽到銅牌勳章,拎著皮箱,和上一站買的天價黃瓜,也坐了過來,仔細打量起來。

我跟白克思說,這個勳章我出十塊錢,讓給我。

穿大氅的旅客噗嗤一笑,拍拍手裡的黃瓜。意思是這破銅牌值不了十塊錢。

老洋人將勳章捏的緊緊地:「我畢竟付出這麼多功夫……」

二十塊,你留著也沒啥用。

成交。

拿到勳章,我假裝起身上廁所,此時已經是半夜,到了三等車廂,裡面傳來一陣喧嘩,原來是有人跳車逃票。

跳了兩個,揪住一個,一身農夫打扮,直愣愣的樣子,腦後還掛著一條辮子。

我越過大包小包,尋找那個高大的身影,一直找到車尾,看見他坐在外面。

山東城陽站景。幾個人靠在火車車尾的圍欄上。(圖片來源:華辰影像)

他看見我走來,雙手叉在胸前。

我把勳章遞給他,陳秉華看見勳章,眼睛微微一亮,一把抓在手裡,對著亮處看了看,又收在懷裡。

我指指他的腰刀,你會磨刀嗎?我磨得還湊合。

陳秉華對我的態度改善了許多,但是說話不利索,就點了點頭。

我接著說,我磨的刀,吹毛可以斷髮,但是砍柴火不行,會崩口,這是怎麼回事?

陳秉華終於開口,磨得不對。說著,倏地拔出腰刀,剁在圍欄的木頭上,一大塊木頭飛下來,露出巴掌大的白茬。

然後他把刀把倒轉,遞給我,你摸摸刀刃。

我接過刀,大拇指小心的在刀刃上一抹,完全沒有崩口的痕迹。這一下,我興緻也來了。

他說,你再看看刀。

我抬起刀,借著車廂里的燈光一瞄,刃的兩側窄窄的開口,刀刃幾乎是個鈍角。

把刀還給陳秉華,他又沒了話,我久未回座位,就向他告別,回到車廂里。

座位上,老洋人已經酒飽飯足,正在擦嘴。

我對他說,您接著講吧。

回到故事中,白克思與陳秉華分別以後,又過去了一個多月。

據新聞報道,京西有劫匪出沒,作案數起。該匪徒身材高大,以青布蒙面,手持一柄利斧。更可異的是,匪徒行劫之時,攜一六七歲稚兒,父子劫匪,聞所未聞云云。

一天中午,白克思在西城石駙馬大街的住所睡覺,突然有人找上門,是陳秉華。

陳秉華向白克思坦白,京西犯案的劫匪,就是他。

這事得罪了附近的兩個綹子,以兇殘出名,一個叫楊拓,一個叫雲鵬,他二人怪陳秉華搶地盤,要給他一個教訓。

兩人尾隨到城裡,打傷了和尚,擄走了陳秉華的兒子。

陳秉華打聽到楊拓、雲鵬的落腳地。要去救人,一個人沒把握,又不認得別人,就按照名片找到了白克思。

白克思一口應允,二人出發,出了彰義門,一路向西。

路上,白克思問,為啥要去搶劫?

陳秉華的回答出人意料——

清白做人,臉就是人臉。蒙上面,就是鬼臉。

戴著人臉掙錢,十年都攢不夠,戴著鬼臉掙錢,一晚上就夠了。

那個白順,就是個孱弱的小無賴,把臉一變,就能搶走自己的所有積蓄。

他說,這想法在腦子裡憋了很久。每回一想到,就有渾身發癢,想去搶別人。

白克思沉默了一會,決意幫他。

二人一起來到永定河邊,只見河水茫茫,蘆葦叢生。

岸邊一個木橋。過了橋,是一個半塌的牌樓,上面匾額,原本有幾個金字,都昏暗不清了,只能認出「無定XX」兩個字。

牌樓後面,是三五個院落,大多都破敗了,有的四周的院牆都沒了。永定河水時而漫漲,河沙將這些院子半掩埋,原來的居民想來因此搬走了。

陳秉華與白克思轉了一圈,發現一個院子門外沙地上,有人的腳印。於是走進院子。

院子里落滿燕子糞,屋檐上掛著蜘蛛網。

一側的廚房開著門,二人走進去,屋裡比較黑,眼睛適應了一下,猛然發現地上坐著幾個人。

白克思退了一步,陳秉華不動,斧子已經拿在手裡。

地上坐著三個人,一對老夫婦和一個年輕男子,三人都是面黃肌瘦的模樣,沒有危險。白克思這才又走近。

白克思問,你們幾個坐在這裡幹什麼。

老夫婦中的老頭子連忙搖手,不要高聲。

原來這是一家人,老夫婦和兒子兒媳住在這裡,後來來了兩個綹子,把院子佔了,趕他們到一旁的小院子住,已經幾天沒吃了。

白克思問,怎麼不報警?

老頭子說,這裡天高皇帝遠,步軍衙門管不著,兩人又狠,惹不起,惹不起。

那怎麼不跑?

年輕男子唉了一聲,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

老頭說,我家的兒媳婦被兩個抓去,說是要她燒水做飯……老婆子一直低頭不語,這時突然惡狠狠的說,還不如死了,沒這個媳婦,臉都沒了。

陳秉華問,他們還有別人嗎?是不是有個孩子?

年輕男子說,有的。

看來這二人就是楊拓和雲鵬沒跑了。

老頭子帶路,走到一堵牆邊,牆上有道裂縫。

白克思順著裂縫望進去,看見一個大胖子,個子和陳秉華差不多高,渾身不穿衣服,身上一團團肥肉,肚子上一道黑毛,正坐在一棵槐樹的樹蔭里納涼,身邊用葦葉托著一隻燒雞。

根據傳聞描述,這個就是雲鵬了。但是沒看見楊拓和陳秉華的兒子。

陳秉華繞過去,走到大院子的正門,一腳把門踹開。

白克思跟在後面,這才看見,正對大門的屋子裡,坐著一個瘦子,這人就是楊拓。

他也是光著身子,手裡端著一碗酒在喝,腿間的東西直挺挺,像一個剝了皮的黃鼠狼。旁邊一個赤身裸體的姑娘,正在給他倒酒。

雲鵬最先反應過來,向這邊衝過來,像一座肉山壓過來。陳秉華弓起腿,一擰腰,手起斧落,劈在雲鵬的頭頂,雲鵬轟然倒地。

砸得地面都震了一震。

楊拓從身邊拎起一把砍刀,也衝過來。陳秉華從雲鵬頭上拔斧子,拔不動,斧刃嵌進了顱骨。

陳秉華只好轉身向門外跑去,白克思早就閃到了門口的樹後。

門外臨著河水,沙地跑不快,沒幾步,陳秉華腳下一軟,倒在地上。

楊拓揮刀追到,陳秉華情急之下,兩手在沙灘里一抓,右手竟抓到一個硬硬的把手。

楊拓衝到跟前,陳秉華右手一掀,沙土飛揚,迷住楊拓的眼睛。陳秉華一瞥手中,是一把生鏽的斷刀,手一揮,斷刀撕開了楊拓的喉嚨。

回到院子里,年輕姑娘不見了,二人找了一圈,在一個井口,看見兩隻腳向上伸出井沿,腳底蒼白。

那是一口淤井,淤泥幾乎填滿。姑娘見我們殺死土匪,投井自殺。

講到這裡,白克思停了下來,一臉遺憾又期待的表情。

穿大氅的旅客「嘶——」的倒吸一口氣。白克思滿意的眯起眼,補了一句,中國女人的貞潔觀念,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也有些感慨,也許不救她,她就不會死。

白克思喝了一口酒,繼續講。

他們兩人把四處的大大小小的房間找了一個遍,都沒有小男孩的身影。

最後來到一間小房間里,房間的屋頂塌了半邊,陽光照進來。屋子已經被河沙埋了一半,牆角生了幾根蘆葦。沙子上蓋著一張破席子。

白克思一指席子,席子在動。

席子中間,微微的凸起,果然在緩緩的一起一落。陳秉華上前,掀開席子。

席子底下,是一片顏色迥異的沙土,有挖掘過的痕迹,從新沙土的縫隙里,湧出一大團白蛆,席子的動靜,正是這團活物在蠕動。

白克思提議挖開,說不定還有別的遇害者,或者根本不是人,是死掉的動物。

陳秉華止住了白克思,彎著腰走出小房間,在門口劇烈的嘔吐。

吐完,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白克思追了半天,沒追上,想返回現場,又有點犯怵,於是直接回家去了。

白克思回到家中,當晚下了一夜暴雨,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白克思帶了一把鐵鏟,雇了馬車,重新返回河邊。

到那才發現,一夜暴雨,永定河水漫出來,昨天的院落、牌坊,都已經被淹沒,更看不見那間小房間,只有一隻無主的破爛小船在漂。

白克思突然醒悟,不挖開那處泥沙,陳秉華的孩子就活著。

於是他放棄,回家。

再後來,陳秉華投奔了白克思,做了貼身的僕人。

陳秉華在永定河邊精神受到巨大刺激。從此以後,變得有些沉默寡言,甚至有點痴傻。

他常常說,還要再找找兒子,等找到了,就送他去英國讀書。

白克思講完故事,擠出了一滴眼淚,不像假的。我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時天已經大亮,從車窗看出去,前門箭樓巨大的身影矗立著,北京城就在眼前。

下了火車,我再次與陳秉華道別,他解下腰裡的刀,送給我。

白克思罵他,你這個八義!這可是古董,不能亂給人。

陳秉華撓撓頭,很難受的樣子,執意要給,又怕違背了洋主人。

我走過去,悄悄把自己的懷錶拍在老洋人手裡,他看了一眼,努努嘴,同意了。陳秉華趕緊把刀塞在我的懷裡。

我看見老洋人手裡提著一捆東西,上面蓋著圍巾,從圍巾的一角,露出一朵小小的黃花——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把鄰座的黃瓜給順走了。

二人走遠,我看看天,開始下雪了。

拔出那把刀,刀刃只有一半,劍刃靠近劍鍔處,鏨著一行小字,已經幾乎被歲月磨平,依稀是「大明戚少保自用劍」八個字。

戚繼光曾鎮守北方邊境,與蒙古人作戰,任薊州總兵十四年,重修長城,建造塔樓加強防務,官拜左都督,加封少保兼太子太保,活動範圍包含北京。傳說,北京漁民曾經在永定河內撈出戚繼光金印,後來被英國商人買去。

回家前,我順道去拜訪一位朋友,給他講了火車見聞,不想我的朋友卻認識老洋人。

朋友曾經和他有過一面之緣,老頭名叫Edmund Backhouse,大家都叫他白克斯,是個英國人,自稱漢學家。

一年前在北京,幾個落魄的貝勒爺找他的麻煩,要和他算算庚子年的舊賬。庚子年洋人聯軍打進北京,白克思仗著自己的洋人面孔,從一些王府里,連騙帶詐,弄走不少寶貝。

現在被後人找上了門,老洋人嚇得躲在石駙馬衚衕的家裡,不敢露面。我的一個朋友在中間調停,彼此見過面。

埃德蒙·白克思(Edmund Backhouse),英國人,1899年來到北京,據傳精通漢、日、俄、蒙、滿等多種語言,為當時駐華的歐美人士及機構工作。晚年隱居並逝於北京。著有幾本滿清歷史相關的書,內容真偽存在爭議。

老洋人兜里其實沒幾個錢,全靠偽造一些假古籍,賣給外國圖書館度日。

還有一個細節,白克思1922年才回到北京,而華工陳秉華可能早在1919年就回國了。

當我最終西四羊肉衚衕的家中,匆匆記錄下這篇故事的時候,這把刀正掛在書桌前的牆上,

這把刀的存在,令我堅信陳秉華的故事是真實的。

至於白克思的出場是不是添油加醋,只能姑妄聽之了。

故事讀完,你信了嗎?

桃十三說,金木選擇相信華工的故事,是因為那把戚少保的古刀,大概是一種記者職業習慣,從細節推斷真實性。

除此之外,我覺得還有一點:白克思即使在添油加醋,這些油和醋也極有可能是有源頭的。

白克思能把謊話講得真,是技術純熟。

但是,這世上沒有純粹的虛構事件,故事裡的人和事必有現實來源。

生病的兒子。投井的女人。騙人的和尚。走投無路的華工。窮凶極惡的土匪。沙土裡的蛆蟲。永定河上的破船。

所有的一切,都像那把古刀一樣真實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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