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孩子沒考好，你會怎麼辦？
1
周五午飯時間，恰好在餐桌上碰見了小尾巴和靴子，我們仨同齡，都是二寶媽，老大都上一年級。平時都忙，又不在一個組，難得湊到一起，話題自然離不開讓人又愛又恨的老大。
念及回家餵奶，我只顧低頭吃飯，正聽她們吐槽，忍不住插了一句：「學習是孩子自己的事……」
小尾巴接過話：「你這是站著說話腰不疼，如果德遠考了個B，你就不會這麼淡定了！」
2
回家路上，這句話一直盤旋在腦海里，我問自己：「如果德遠沒考好，我會怎樣？」
結果，機會很快就來了。不過，不是正式的考試，而是我考他。
每天下午一放學，他就會來我辦公室。一年級第二學期以來，大多數情況下，他都能在放學前完成作業；如果檢查沒問題，簽完字後，他就會跟快樂的兔子一般瘋跑出去玩會兒再回家。
這天下午，查看他記事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一周後就要期末綜合考試了！於是決定認真一回。
要知道，以往每次簽字前，我們之間互動的畫風都是這樣的：
我：你U4和U5複習了嗎？
他：複習了。
我：好。你課文背了嗎？
他：背了。
我：嗯。下一項……
……
我是照著他的記事本問的，連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只要他敢說，我就敢信！估計這種懶媽也是世間少有！
但這次不同，畢竟要考試了，怎麼著也得多追問兩句吧！要不這媽也實在太渣了！
於是，我說：「我來考考你吧！」他欣然接受。
然後就傻了！
第一課他就背不下去了!
我還沒啥事呢，抬頭一看，他卻不見了！
原來，他蹲在地上正壓抑地哭鼻子，渾身發抖。
我心裡發出一聲哀嚎：「又來了！」他很久沒這樣了！
哼！紙包不住火，肯定是露餡了才惱羞成怒！我心裡的火苗呼呼直躥，冷著一張臉，繼續給他簽別的字。可他還在哭。
若是以往，我一定會起急。正要發作的當下，中午那個問題再次浮現上來。
如果孩子沒考好，你會怎麼辦？
3
記得有句話說：真正的教育，始於孩子讓我們為難的那一刻。
到底是沒有複習還是背得不熟，原因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無論哪種原因，追問下去，都會讓他更難堪。而這其中，還有我作為媽媽的部分責任。
當然，我還可以勸告或指責，尤其後者，借用我作為成人的權威，肯定會有立竿見影的效果，但這些做法無一例外，都會破壞親子關係！
我清楚，他現在處境很艱難，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憤怒和無助。此時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給予他傾聽，理解他的羞赧和沮喪，給他更多的接納與關懷。
我深吸一口氣，走過去，蹲下來，試著傾聽他：「你沒有記住這些課文，感覺特別沮喪！」
這下不要緊，他一邊揚聲大哭一邊喊著：「我真笨！以前學過的，現在就是想不起來了！」那張小臉急得紅彤彤，滿頭大汗。
「嗯，學過很久了，現在想不起來了！很懊惱！」我繼續耐著性子回應。
「我~沒~時~間~了！還要寫語文卷子，還要複述小故事，還要指讀和閱讀！連玩的時間都沒有了！嗚嗚嗚……」原來如此！這幾天世界盃每晚八點那場，他必看無疑。這樣一來，似乎英語沒背會、作業沒完成就意味著玩耍和看世界盃都會受影響。
我繼續傾聽，可實在嘴笨，黔驢技窮，車軲轆話來迴轉，反而一直沒啥效果，他甚至鑽到了同事的椅子底下去了，還會惱火地拍打自己腦袋。
看到這一幕，我心痛不已：「德遠，看到你這樣媽媽很心疼，但我也感到非常無奈，我覺得自己已經儘力了，可依然沒辦法幫到你。現在都四點多了，我們還耗在這裡，奶奶一個人在家帶小寶，她也很累，我想早點回家。」一邊說，一邊往出拉他。
可能我的真實和面質起了作用，他退了出來，我順勢抱住他，一再強調：「無論你怎樣，媽媽都會陪伴你、支持你！」他抱緊我，又哭了半天（寫到這裡，我才意識到，這是他許久以來積累到一起的情緒的宣洩，因為媽媽難得的一次覺察和冷靜，讓他感到安全，所以一再宣洩與釋放）。
一會兒後，他看上去好了很多，擦乾眼淚，站起來去改數學錯題。
我從抽屜里找出三塊糖，讓他挑一顆自己喜歡的，告訴他：這是媽媽給他送的愛心寶蛋，吃了會特別有力量！他笑著選了一顆，邊吃邊改；隨後，我又把午飯留給他的一塊糕點和一盒酸奶放到他面前，他也笑嘻嘻地接納了。
後來又經歷了一點小波折，還好我都能接住，他也就漸漸陽光了起來。
4
回家路上，他想吃蛋糕，我二話沒說就去給買。
排隊的過程中，我覺察到自己的煩躁——之前對他有一些虛假接納了，可其實我有些心急，對奶奶和小寶感到愧疚。
再次騎行在路上，我氣鼓鼓地不想說話：生自己的氣——沒有原則和底線的虛假接納，也生他的氣——耽擱了我們早點回家。
或許是中午的聊天給了我覺察的力量，我深入到憤怒和煩躁的背後，看到了一個極力想給兒子溫暖抱持的媽媽，也看到了一個想做好自己的兒子。
這份覺察讓我煩躁的心瞬間安寧了許多。等綠燈的時候，我向後伸出右手，這是我倆的暗號。每次騎車帶他，握手是平靜時關係的加持信號，也是衝突時關係的修複信號。那一刻，早就覺察到我異樣的兒子也將手伸了出來，我們緊緊握住……
回到家裡，看到等待我們的奶奶和小寶，聽到他不僅不抓緊完成作業，還要看晚上十一點的世界盃，我還是忍不住將之前殘餘的怒氣發了出來，只不過用了比較溫和的方式威逼利誘：「明天上午你要去看話劇，下午上機器人課，後天上午打球，下午上英語課，睡這麼晚，哪有時間和精力完成剩下的作業？！」
他二話沒說，就將北屋的門關了起來。
約么二十分鐘後，他笑嘻嘻地拿著英語書跑了出來：「媽媽，我都做完了！」哎呀！世界盃的力量比當媽苦口婆心地說還管用啊！
他不僅完成了閱讀記錄本信息的填寫，寫完了語文卷子，還複習完了英語的U4和U5。
在我給記事本簽字的時候，他笑著說：「媽媽，我覺得付出了就是有收穫！」頓了一下接著說：「我覺得這次我很棒！一次性完成了這麼多作業！」臉上又出現了最近半年常有的招牌燦爛笑容。
是的，他已經雞血復活！
5
回到小尾巴的問題：如果兒子得了B，我會怎麼做？
我想，如果我還有清醒的覺知和足夠的能量，一定會像這次一樣，給他更多的接納與支持、傾聽與鼓勵——雖然這個過程磕磕絆絆，還有很多問題。
劃分清晰的界限，明白學習是孩子自己的事情，他需要為自己負責；與此同時，在孩子需要幫助的時候，儘可能地給予他足夠多的接納與包容。這份抱持是孩子最溫暖的港灣，也是他們在現實生活中披荊斬棘最堅韌的盔甲和最有力的武器，它能將孩子儘快從沮喪與無助中拉出來，從而使他們有力量去面對困難。
自信是優秀的前提，尊重、允許和接納是自信的前提。被尊重、允許和接納的孩子，內心一定是幸福而有力的。
所以，剔除評價標準變數，成績下滑或波動只是孩子身心狀態的外在體現，根在親子關係，本質上是父母與自己的關係。
父母重新養育自己，帶著覺知與孩子相處，就能從根上滋養到孩子。
後記：這是發生在昨天的事情。從昨天到現在，兒子總是時不時找機會和我親近，「赤裸裸」地表達對我的愛，比如：笑眯眯地跟我說：「媽媽，我愛你」；出門時塞給我一塊小蛋糕；向我大膽地索取十分五分鐘專門陪伴時間……
願我們一起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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