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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顯民:家有老墳

咱們村|第117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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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老墳

李顯民

說來慚愧,自打17歲走出那個閉塞的大山,我便很少回老家上墳。說路途遠,其實也不過三十多公里路程,並不算遠。主要是我一向視燒紙祭掃為迷信之舉而嗤之以鼻,認為人死如燈滅,與其興師動眾為死人忙碌,還不如好好孝敬活著的人,多做一些實事,讓他們在活著時都看得見、摸得著。每逢清明節,幾個兄弟姐妹張羅著要去掃墓時,我只在電話里簡單交代幾句,讓他們代表了之。這些年,自認對寡居多年的老母照顧有加,或供銀子或買東西,向無吝嗇,親友們對此都有目共睹,因而對我多年懶於祭奠先人並無異議之辭,我自己也未對此有過不安之感。

去年,老家的姑姑病逝,葬到姑父家老墳。墳地很大,周遭滿是參天的落葉松,據說這裡長眠著這個家族的六代先人。下葬後,姑父的幾個兄弟,聚在墳地前指指點點,找尋著各自死後應安葬的位置來。除去先故的老大已佔據一席之地外,自右至左,依次是老二、老三……每個人都有確定的位置。看著這幾位年紀很大但還不算很老的人,聽著他們從容不迫地討論著自己未來的歸宿,我暗自感嘆,家有老墳,真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人,終會老去,待油盡燈干時,誰不希望自己能有一個長久之地安眠?忽而,便對自己很少回老家掃墓的行為,產生了深深的自責。

姑姑的葬禮結束後,我便迫不及待趕到自家老墳。墳塋地坐落在老屋後山坡上,坐西北朝東南,窩風向陽,視野開闊。那是爺爺在世時,請其看風水的拜把子兄弟聶疤瘌眼為自己選定的陰宅。爺爺是唱驢皮影出身,拉得一手好二胡,經常同來家小住的聶疤瘌眼坐在炕頭上自娛自樂,老哥倆一個拉琴,一個伴唱,配合得珠聯壁合,常招來滿屋人,好不熱鬧。後來,爺爺病倒了,在炕上躺了整整一個冬天。那天,只有剛剛結婚不久的二嬸帶我們幾個孩子在家。爺爺忽然起來了,顫巍巍來到屋後,暢快地撒了一泡尿後,站在那,默默望著後山良久不動。回屋後,爺爺將火盆上熱著的大米粥給我們幾個孩子分了。那時,平時大米在我們這裡還是稀少之物,父親為孝敬病中的爺爺,費盡周折才淘騰來幾斤大米,盛在鐵罐頭盒裡在火盆上給他熬粥喝,我對那香噴噴的大米粥早已垂涎欲滴,接過來便狼吞虎咽吃了個精光。忽然,我發現爺爺瞪起了眼睛,涎水自口中流出來,洇濕了枕頭。我不知道爺爺怎麼了,忙跑去喊來二嬸,她俯身在爺爺頭前連聲叫著「爸爸」,但爺爺已沒有了聲息。爺爺就這樣走了,埋進了他自己早已選好的墳地,這裡也便成了我家的老墳。如今,除了爺爺、奶奶,這裡還長眠著父親、二叔。

良久,我默默俯視著幾個靜默的土丘,在記憶中撿拾著這些長眠地下的親人們曾經的音容笑貌,竟還是那般清晰,那般明朗,一切都恍如昨日。想想自己,知天命之年也行將而至,不禁感嘆人生之苦短。不知不覺中,我也開始在父親墳前默默找尋,目光最終落在屬於自己的那塊土地上。不久的將來,我也將葉落歸根,在這熟悉的山野中棲息,背靠生養自己的父母默默長眠,慢慢融入塵埃……

這時,我才忽然徹悟,祭祖掃墓的習俗為何延續數千年而不斷,那是一種心靈的祭奠,那是一種虔誠的撫慰,那是一種文化的傳承,不該簡單地以迷信和陋習加以指責。因為,世上最不能割斷也最不該忘卻的,便是一個民族血脈的源遠流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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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顯民,筆名左撇子、黎民,1964年出生,1985年畢業於師範學校,1990年參加公安工作,現任吉林市公安局交通管理支隊宣傳處基層指導科科長,吉林市電視台《天天說交通》主持人,吉林市交通音樂廣播《交警在線》欄目主持人,吉林省作家協會會員。1981年開始文學創作,在《中國作家》《山花》《短篇小說》《文史精華》《人民公安報》《吉林日報》《關東周報》等報刊發表過小說、散文、報告文學、新聞紀實等作品300餘篇。由長春出版社出版(少兒交通安全全常識)、《駕駛員安全行車200問》、《發生交通事故怎麼辦》等三部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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