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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間的長河,彼此供養

廣福鎮板湖村大夫第巷 王芸攝

南劉家自然村雕花石礎 魏小英攝

蠶石村老宅外牆 魏小英攝

蠶石村吳氏家廟 王芸攝

鄧埠陳氏宗祠牆上懸掛的祖訓 王芸攝

這年春天,我們一次次出發,尋訪散落於鄉間阡陌中的宗祠。我們在驚訝與嘆惜中行進,為那些曾經精美而今殘缺的木刻與石雕,為那些曾經高聳而今傾圮的古建築,為那些我們唯恐消逝的物事,心懷祈願——從這些由古代延續而來的線索中,或可以看清我們從何而來,為何而在,憑何而行。

報本堂、四勿堂、崇本堂、心遠堂、原本堂、訓義堂、萃渙堂、彛倫堂……戊戌年仲春,我們行走在南昌縣,這片比南昌市區更古老的土地上,尋古訪祠,搜譜求源,與它們相遇。

羅氏「報本堂」

據《漢書》記載,公元前202年漢高祖劉邦命大將灌嬰修築城池,初具規模,所立南昌縣隸屬豫章郡,為18縣之首。柏林村的羅氏族人卻有另一種說法:南昌城的實際修築者是羅氏先祖羅珠。

「灌嬰正在規劃築城之時,奉詔北調。漢惠帝三年,羅珠出任九江郡守,奉命修築豫章郡治南昌城。」(羅賢訪主編《豫章羅氏祖基——柏林》,武漢出版社)羅珠率領當地軍民奮戰3年,終於「繕完城郭」,城池周圍十里許,辟有六門。羅珠便在此安家,自此豫章有了羅姓。《太平寰宇紀》載:「豫章五姓,羅第一。」

延續至今的柏林羅氏,開基之祖為羅瑭,系羅珠的第十三世裔孫,生於東漢建安年間。古時,柏林風光秀美,東面不遠是南北走向的岱山,山上綠植如蓋,雄溪河如一條玉帶依山向北流入贛江。西面越過平野就是贛江,北面是碧波萬頃的象湖,南面是陌陌鋪展的良田。柏林遍植古柏,一條驛道穿村而過,車馬馳奔。村邊的染湖(今為銀湖)連接象湖,船帆點點。據史書載,柏林最繁華時期在晉至宋朝。當時曾有過三條商貿大街,一條專門經營農產品的米店、豆類和豆製品店、乾貨店、農具店等,一條專門經營布類和布製品、服飾、珠寶的店鋪,一條是餐飲、茶座、小吃、娛樂店鋪等,此外還有一個牲口交易市場,集市常年熱鬧喧騰。商貿大街從清朝開始逐漸衰退,每日集貿改為每月三、六、九日集市,一直延續至今。昔日的三條商貿街道也已經萎縮成一條。

羅氏瑭公在柏林開創基業後,據《隋書》《舊唐書》《新唐書》《宋史》及地方志、宗族族譜記載,柏林被當朝或後來追封為王爵的有4人,位居僕射(丞相)的1人,封侯爵的3人,封公爵的2人,封伯爵的1人,封男爵的2人。從柏林還走出了49位進士,都為族譜所記載。走上仕途的羅氏子孫中,也不乏忠孝節義的典範。

唐元和七年(812年),曾任長安府尹的羅氏後裔羅紹慎首建柏林羅氏大宗祠——「報本堂」。報本之名,有何深意?據《羅氏報本堂記》(宋代光祿寺少卿老翁同邑人錢郎所寫),「羅公紹慎建堂曰『報本』,是謂人生本乎祖考,奉先崇孝者也,故思報本」。

「天下之道二出。處而已出仕於國,則惟致君澤民,為一國之政。處隱於家,則惟敦睦九族,為一家之政。」(宋代程元風著《豫章羅氏家政要略序》)家是社會的細胞,家族構成古代宗法社會的基礎,其內部架構涉及政治、經濟、宗教、教育等多重功能。家族得以團結緊密、有序發展,有賴於每個家庭的每個成員對共同的規矩準則的遵守。「知善之可慕而必為,不善之可辱而必去,則家政立焉。蓋子孫之從欲,如水之趨下,不堤防之不止也。故家政立,而姦邪止者,堤防完也。家政不立,而姦邪肆者,堤防壞也。」《豫章羅氏家政要略序》中的這段文字,闡述了家政於宗族管理的重要性。「為登記善惡,創建祠堂」,在祠堂里供奉和祭拜的都是宗族中有德行、功績的先輩典範,祠堂也常常是執行家法族規之地,意為在列祖列宗面前,懲戒後世不良之徒。

在柏林羅氏《家訓》篇中列有20個條目:「奉先祖,孝父母,睦兄弟,和夫婦,嚴閨闈,親宗族,敬師長,信朋友,力耕種,勤誦讀,存忠厚,尚勤儉,習禮儀,戒淫惡,戒為非,戒賭博,戒酗酒,戒爭訟,戒溺女,戒洋煙。」從敬慕祖上到與親朋相處,從農作到讀書,從品性到言行,都立下了規矩,甚至連戒洋煙也專門用一條目來提醒、告誡族人。凡此種種,若每一族人都謹守,各安其位,各行其是,各盡其責,一個家族即使再龐大,也不必擔心難以治理。

吳氏「崇本堂」

春日午後,淡金色的光線漏過叢生的草木枝葉,在紅石建基、青石鋪面的牆壁落下斑駁的光影。風拂之際,光影晃動如盪起時光的漣漪,帶我們的腳步探向蠶石村深邃的歷史深處。

這是一個處處有文化、步步有歷史的古村,有99條青石與紅石鋪就的巷道,還有一座集宋至民國多代風格的宏偉壯觀的「吳氏家廟」。蠶石吳氏,南宋時開基,始祖是與孔子並列稱聖的「延陵季子」季札公。詩書傳家,忠厚為本,自宋至清,八百餘年,蠶石吳氏賢官名士眾多,百業人才俱全,富庶人家多如牛毛,留下眾多舊聞佳話。

清代,蠶石吳氏是江南一帶的名門望族,擁有百戶千丁,數百座深宅大院,有私塾學堂10所、房族堂會10所、房族支祠10所。「進士第」巷、「大夫第」巷等99條巷子縱橫交織,巷道、小路的地面全鋪上了青石或紅石。士、農、工、商百業皆有。耕作者,良田肥沃物阜年豐;捕魚人,河澤密布水產豐饒;養蠶人,絲綢之路暢通四海;仕途上,達官顯貴層出不窮;經商路,富豪人家多如牛毛。

而今,99條巷道依舊縱橫交錯,構成老村的骨架,苔蘚似有形的時光攀附其上,時淺時深。已經空寂的深院,依然高牆聳峙,飛檐挑空,只是木質的樑柱經不得風雨蟲蠹,半傾半立,勉力支撐不復完整。村中寂然,唯陽光與草木葳蕤,巷道足音深深。

為祭祀祖先,蠶石吳氏開基祖吳天民建立吳氏宗祠,稱「吳氏家廟」(南宋理學家朱熹《朱文公家禮》立祠堂之制,後只有做過皇帝或封過侯的姓氏才可稱「家廟」,其餘皆稱「宗祠」),祭奉祖先,經數代子孫維護、擴建、修繕,歷850多年風雨至今,有「江南最大的祠堂」之譽。

蠶石吳氏家廟整體氣勢恢宏,前有一紅青石碼邊的大湖,背靠一片山林,可謂山環水抱。進入一側的偏門,入眼是一片寬闊的紅石鋪砌的廣場,對面亦有門與亭,構成對稱之美。家廟坐西朝東,三間四柱正面大門上懸掛著「吳氏家廟」牌匾,下掛對聯「長感先遠創業維艱 啟迪後生繼往開來」。短短數字盡述立祠本意,追遠慕先,啟迪後生,與祠堂內第二進兩邊側門上懸掛的「繼往」「裕後」相呼應。

家廟有三進二天井,軒敞高闊,兩旁設有耳房、廂房、廳堂,鐘樓、鼓樓及南亭、北亭,組成兩個四合院落。越天井,進入第二進大殿,懸掛有兩塊牌匾「延陵世家」「萃渙堂」,再越天井,便是最深處的大殿,高懸「崇本堂」匾牌。三大殿,每一殿高3級台階,成步步高之勢,寓意顯然,也供三拜九叩祭祀之禮。全殿抬梁穹頂結構,殿高8米、寬40米,軒敞高闊,飛檐飄角,風鈴長鳴,氣勢恢宏,處處雕花如畫,花鳥栩栩如生。

廟堂宏大,可容家族集會。家廟內,懸掛有《吳氏家訓》:「孝親敬長,以篤人倫;尊祖敬宗,以奉祭祀;教子訓弟,以守典型;夫義婦順,以正家道;勤勞敬業,以昌家運;尊師重教,以培書香;誠實守信,以敦品行;安分守己,以保身家;好義行善,以綿世德,凡我子孫,不忘家訓。」

1988年,電影《牡丹亭》在蠶石村選址拍攝,古味盎然、氣象莊嚴的吳氏家廟聲名傳揚。之後《狀元老表》《子夜槍聲》《喬老爺上轎》《驚濤駭浪》等十多部影視作品在這裡取景拍攝,蠶石村的99條巷道延伸進多部影視畫面,成為回到往昔的通道。

鍾氏「原本堂」

郭上村鍾氏擁有「一鍾雙祠」,其中一個宗祠名為「原本堂」。「原本堂」初建於清康熙十八年(1679年),後經幾次擴建日臻精美。其規模之大、設計之巧、氣勢之宏、雕刻之精、裝飾之美、佔地之廣,在江西全省也不多見。

呈長方形的「原本堂」,南北長、東西窄,內有四進院落,4個大廳、6個天井、8道直通石門、10間休息室。祠堂主體為抬梁穿斗式木結構的徽派建築,祠堂外圍3米之外建有圍牆,圍牆正門上端為拱形,站在門外即可望見裡面的「鍾氏宗祠」石刻門頭。

走進去,須抬起頭來,方可望到高聳的門樓全貌。圍繞「鍾氏宗祠」四字,是一圈精美石刻。整個門頭系三開間三頂牌樓式,雕刻著精美繁複的圖案或花紋,據說是由20餘位工匠耗費3年時間精雕細刻而成。巧奪天工的郭子儀拜壽、木蘭從軍、牡丹亭、岳母刺字等經典戲文浮雕,二龍戲珠、二鳳朝陽、鰲魚翹立、神獅搶球等吉祥如意浮雕,文武曲星各站兩旁、神仙騰雲駕霧等浮雕,栩栩如生,氣派又精美。

祠堂的牆體由青灰磚砌成。門楣上石刻陰模的「原本堂」三字,筆觸清晰可見。進入祠堂正門,迎面一眼可望到底的四座軒敞大廳,擺放有禮、義、廉、恥四字家訓。前廳有三門,中門上刻著「通德公祠」四字,字下有四個凸出的石柱頭,顯示鐘氏宗祠光耀的門庭。兩邊的門頭亦雕刻精美,分別刻著祖訓「循規」「蹈矩」,告誡後世子孫本分做人。

廳里懸掛有兩排宮燈,宇頂上盤龍翔鳳,牆壁上雕畫著福、祿、壽等吉祥花紋。八根白玉石柱呈頂天立地之勢,六根石柱上雕刻有對聯,其中一副曰:

歷覽前賢光耀門楣昭穆有序長幼有分看你們同輩尊祖敬宗彰顯潁川名門望族風範

祈望後代英雄輩出聰慧讀書樸實耕作願子孫若輩勞心費力宏揚郭上文武世家聲譽

歷史上,郭上村鍾家有萬畝良田、千頃荒山野地,18個庄每年都可收到豐厚的地租。除做公益事業、敬祖祭祀開銷外,還用於族內敬老愛幼濟貧。每年正月初一,族人相互拜年後,各坊抬譜敲鑼打鼓巡村,然後齊聚宗祠掛吊譜,隆重舉行祭祖敬宗儀式。祭祖完畢,新丁上譜,凡「原本堂」子孫男丁皆可得一份譜餅,上了花甲之人可多領一份譜餅,此後每加十歲增領一份譜餅。春節期間,對村中貧窮人家發放相應的救濟物資。平時對遇到災禍的人家、子女眾多生活困難人家,也會救濟穀米幫他們渡過難關,所謂同族共濟,敦睦永和。

顏氏「四勿堂」

在大洲村顏氏宗祠里,除供奉有顏氏始祖友公外,還並排供奉著「顏氏基祖」顏紹公、「大洲支祖」顏麟公,和「顏氏一始祖 復聖顏回公」的畫像。

顏回,孔子最得意的門生之一。他跟隨孔子周遊列國,過匡地遇亂,在陳、蔡間遇險,其他弟子對孔子的學說心生懷疑,唯他不改其志,始終堅信不渝。從沒有哪個學生承受過孔子這麼多的讚美——「好學」「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論語·雍也》),顏回一心一意安於清貧,心地純凈,端正自守,嚮往著「君臣一心,上下和睦,豐衣足食,老少康健,四方咸服,天下安寧」的理想社會。自漢高帝始,顏回被列為七十二賢之首,孔廟四配之首,也是顏氏子孫無比敬仰的祖先。

大洲顏氏宗祠始建於清乾隆五年(1740年),屬徽派磚木結構建築,坐西朝東。大門素樸內斂,木質出檐,紅石鑲邊,青石上鑲嵌紅石四字「顏氏宗祠」掛於門頭,其上還有一塊木質匾額「東魯名家」。站在門前,一眼可望到後廳門首懸掛的匾額「紹儒」。

越天井,須邁上六級台階進入後廳。最里正中懸掛的「四勿堂」牌匾下是四幅顏氏祖先畫像和一排祖先牌位。黑底棕框木匾「四勿堂」,懸掛在後牆橫樑正中。「四勿」源出於顏麟公的「四勿家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

承祖先之訓誨,顏氏子孫一直奉行立身格言:「聖賢之書,教人誠孝,慎言檢跡,立身揚名」。世人皆知的《顏氏家訓》,是漢族歷史上第一部體系宏大而全面的家訓,成書於南北朝時期。作者顏之推從個人經歷出發,以思想為經、學識為緯,涉及治家之道、鄉鄰相處、讀書求學、為人處事、經世濟國、音辭雜藝等,對家人的生活和精神修養都細加評析框束。

陳氏「訓義堂」

南昌縣陳姓多屬九江義門陳氏。唐宋時期,江洲義門陳氏家族創造了十五代不分家,闔族3900餘人、332年和諧共處的家族奇蹟。唐中和四年(884年),唐僖宗旌表「義門陳氏」;宋至道二年(996年),封義門陳氏為「天下第一家」;宋太宗御封「真良家」,次年又贈「聚族三千口天下第一,同居五百年世上無雙」。義門陳氏以「忠孝節義為本,耕讀奉公傳家」,譽滿華夏。

鄧埠村陳氏宗祠始建於明代中期,距今600餘年,是鄧埠陳氏為紀念祖先而建,也是商議宗族大事、興修家譜、教化後代的場所。

宗祠坐西朝東,門前有一片場地,原有一大一小兩口水塘,今已被淤塞。大門、偏門的紅石長條石柱為明代的原始建築,上面飾有浮雕,可惜大部分已在「文革」中被鑿毀。

大門門樓高聳,白牆嵌紅條石,門樓正中嵌豎排「義門」二字,下有橫排的「緒纘江州」四字匾。進入大門,抬頭可見正廳中的「陳氏宗祠」大匾,周圍木牆上環掛祖先群像。門柱上有歷代留存的楹聯。正廳的南、北牆上有八個大字——禮、義、廉、恥,孝、弟、忠、信,字體遒勁,是明代建祠時的遺迹。這八字乃陳氏宗祠的祖訓,也是教化後人的道德行為準則。祠堂內還有一塊牌匾,上有三字「訓義堂」,亦含訓導子孫忠孝節義之意。

整座祠堂木樑、門頭、雀替上都有雕花,一些殘存的遺留紅石上也有古老的雕飾。在一塊遺存的石匾上,清晰可見「義門世家」四字。

陳氏宗祠在乾隆七年(1742年)冬季重修過一次。抗日戰爭時期,陳氏宗祠成了日寇的維持會的所在地;新中國成立後,宗祠曾先後作為村小學校舍、富山鄉政府、翻砂廠、倉庫、機米間、染織廠車間等,整體建築顯得破舊不堪。距第一次修繕273年後,殘破的祠堂於2015年再度重修,但祠中很多古老的遺迹已然消逝,或正在消逝。

不變的信仰

散落於鄉間阡陌中的宗祠,千百年來成為族權與神權交織的載體。一代代子孫在宗族祠堂里序昭穆,崇功德,敬祖尊親,追遠睦族,遵族規循家法,猶如花葉吸納來自樹根的精神滋養,自茁壯,自明媚,自堅強。

它們有著不同的輪廓眉眼,卻有著相仿的神態與表情。在被書寫的時刻,它們如在顯影液中晃動的一幀幀模糊底片,竭力從被濾去了燥氣與賊光的時光深處,浮現出真實的光影、細節乃至早已消隱的聲響。年復一年,它們在莊重的儀式、叩拜的身影、喃喃的低語、靜寂或轟烈的塵煙中,接受跨越千百年而不渝的供養。這供養看似是單向度的逆時光而上的反哺,其實卻是雙向度的,蘊含在簡單的供養之中是逆向而來的、綿長豐厚的滋養,這是另一種意義的供養。

戰火、動亂、水患、人禍、迀徙、流離,似洶湧的江流波濤,暴虐時可沒人頭頂,窒人鼻息,瞬息間毀滅世間萬物,卻又無法全然毀滅。人們在動蕩之流中竭力求生,掙扎、浮沉、泅游,愈是艱難,對宗祠的供養便愈虔誠。每一生死瞬間,浮於腦際的信念,無不出於祖先那閉合多年的喉頭,於無聲間傳遞,於骨血中沉澱,拍打瀕臨危境的肉身與意志。

一座座初建於漢唐至明清的宗族祠堂,少有挺立不朽的,木質構件和磚石軀體,抗不過風雨的剝蝕、蟲蠹的噬咬、時間粉塵的掩埋,還有朝代更迭、兵燹炮火、人間動亂。但殘存的就是珍貴的,不只是可見的雕花、壁畫、匾額、字跡,還有寄於其中的那些飄忽的影像、記憶、追念,以及意志、訓導、勸誡。

中國古代,人們聚族而居,姓氏如一根不斷衍生的鏈條將有著血脈親緣的人們維繫在一起。哪怕他們在不斷的遷徙、繁衍中,逐漸遍及世界各地,支系龐大,子孫繁多,姓之一字、派之一脈依然是彼此「相認」的依據,可以跨越國界的阻隔,跨越語言的溝壑。他們祭祀同一祖先,在每年重要的時間節點從天南地北聚集在一起,以儀式的莊重、肅穆表達對先祖的緬懷和敬仰,對賢德的認同與追慕。這是每一宗族綿延千百年不變的信仰。

祭拜祖先的處所,往往是人們自小依傍的家族宗祠,也有到祖先最初開闢基業的宗祠里祭拜的。一座座宗祠,承載了子子孫孫對祖先的思念之情,也延續著從古至今的關於天地人倫的樸素之理。我們的每一次歸來,每一次祭祖,都如清水洗塵,洗去精神的塵垢,讓心再一次獲得力量。

幾乎沒有長盛不衰的宗族,也沒有長衰不盛的宗族。除開外在的因素,於一個宗族內部去找尋原因的話,興盛的背後隱含的無不是最基本的人之美德,是對人倫秩序的信守,是向善求真的信念,是奮發上進的精神。它們在宗族的血管里流淌,滋養著每一族人。無論子孫們離家多遠,都能收穫這來自祖先的供養。

《光明日報》( 2018年06月22日 13版)

(作者:王芸,系南昌市作協主席、南昌市文學藝術院專業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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