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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端康成《雪國》:隱晦的唯美主義與虛無主義

關鍵詞:唯美;物哀思想;虛無;新感覺派;意識流

在日本的各式各樣的文藝作品中,我們都能體會到它們當中的美感的存在。不論是動漫、電影、小說還是藝術品,日本的藝術領域有著其獨特的美和風格。那種美,是一種單純的情緒的流露,是一種沒有時空和邏輯的混雜。這跟日本這個民族的性格是分不開的。唯美主義的文學作品,跟一般小說的風格很不一樣。人們對這種文學作品的態度也是見仁見智。

今天,我就介紹一部日本唯美主義作家川端康成的中篇小說《雪國》。川端康成的作品被譽為「日本近代文學史抒情文學的頂峰」。《雪國》堪稱川端康成最高成就代表作,其描繪的虛無之美、潔凈之美和悲哀之美達到極致。其中唯美的意象融入到人物情感的表達當中,帶有淡淡的哀思,表達了作者的物哀思想。這部小說的中文版約8萬字,我將用大約13分鐘的時間為你介紹這本書的內容。

1.川端康成與新感覺派文學

川端康成(1899-1972),日本小說家。他出生於大阪,自幼父母雙亡,之後姐姐和祖父母都相繼去世。他一生多苦悶憂鬱,性格孤獨感傷。他的代表作有《雪國》、《古都》、《千隻鶴》、《伊豆的舞女》。1972年,川端康成採用口含煤氣管的方式自殺,未留下任何遺書。

圖一:川端康成

川端康成的作品多是以愛情為主題,但他所描寫的愛情與傳統的愛情不同,是一種輕描淡寫的感傷。另外,死亡也是他作品中的主題。川端康成對寫作語言要求極為嚴格,據說他寫完一節之後,總要反覆推敲琢磨,修改之後往往刪掉大半部分。

一戰過後,1920年代爆發了經濟危機。日本社會充斥著虛無、絕望和貪圖享樂的思想。自然主義和現實主義文學和藝術迅速衰退,現代主義文學和藝術開始發展。1924年,日本誕生了新感覺派文學,川端康成就是新感覺派的代表之一。新感覺派認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物質文明迅速發展,人們要以視覺、聽覺等直觀感受來感知這個世界,主張對事物的新的感受方法、強調內心的感受和表達。新感覺派小說借鑒了西方文學的意識流方法。所謂「意識流」,就是不受時間和空間的束縛,進行內心獨白、自由聯想等等。

1968年,川端康成因《雪國》、《古都》和《千隻鶴》三部作品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他的獲獎題詞是:「這份獎狀,旨在表彰您以卓越的感受性,並用您的小說技巧,表現了日本人心靈的精髓」。

圖二:川端康成於1968年獲諾貝爾文學獎

2.《雪國》

《雪國》講的是一位名叫島村的舞蹈藝術研究家是一個有妻室兒女的中年男子,他是個坐食祖產、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他來到雪國的溫泉旅館,邂逅了藝妓駒子,並被她的清麗和單純所吸引。後來,他又多次與駒子相會,並與她產生感情糾葛。我將以島村跟駒子的三次見面為線索,把整本書的內容介紹一下。

第一次見面。島村研究歐洲舞蹈,他坐食祖產、無所事事。島村坐火車去雪國的溫泉浴場,想招一位藝妓,但這裡缺人。於是,客棧就臨時叫了一位姑娘,其師傅是三弦琴舞蹈家。島村得知,她叫駒子,出生在雪國,一開始在酒館當女招待,後來被人贖身出來。本來想做個舞蹈家,但她的恩主很快便去世了。島村看著眼前這位姑娘,覺得她潔凈得出奇,根本沒想到留她過夜,只想做朋友。他便想叫駒子幫自己找一位藝妓,可駒子說她這裡沒有藝妓。於是,島村跟駒子講起自己對西方舞蹈藝術的研究,駒子聽得也是饒有興味。

這天晚上,駒子陪客人喝酒,結果那幫人買的廉價酒,駒子喝過之後頭很痛,在走廊上呼叫島村,島村把駒子抱進自己屋來,幫她醒酒。第二天一早,姑娘就匆匆走了,怕別人看到自己在島村這裡過夜。

第二次見面。島村第二次去雪國找駒子,他在去雪國的火車上遇見了一位叫葉子的姑娘,坐在他斜對面。葉子身旁有個患病的男人,姑娘溫柔地照顧著男子,看起來他們像是對夫妻。葉子的弟弟馬上就要在跌路信號所工作了,於是葉子在火車開動的時候不斷對窗外的站長叮嚀囑咐照顧好自己的弟弟。

島村覺得葉子很美,她倒映在窗戶上的身影,更有一種朦朧之美。到站了,葉子他們竟然和島村在一站下了車。島村發現,葉子照顧的這個病人,原來是自己想要找的駒子的師傅的兒子行男。

島村又和駒子見面了,駒子已經做了真正的藝妓。兩人回憶起上次見面的情景。島村告訴駒子昨天在火車上見到一位叫葉子的姑娘照顧一位叫行男的病人,駒子有些埋怨島村為什麼不早點把這事告訴她。駒子告訴島村,行男得了腸結核,是回家鄉等死的。她還給島村講了行男的大體情況,但陪伴行男的葉子到底是誰,駒子隻字未提。

這時,從屋內出來一位姑娘,正是島村在火車上遇到的葉子。只匆匆見了一面,葉子就又走了。

島村走出屋來,找了一個按摩女給自己按摩。他從按摩女那裡聽到,駒子師傅的兒子行男長期在東京養病,駒子跟他已經訂了婚。駒子為了給他支付醫療費,只好出來當藝妓。

這晚,醉酒的駒子又來到島村這裡,跟他說,在濱松有個男人死皮賴臉地纏住她要同她結婚,可她並不喜歡那個男人。那個男人還威脅她,如果她跟別人結婚,就會不擇手段地加以破壞。島村跟駒子說,昨天聽說駒子跟她師傅的兒子訂婚並為他賺醫療費的事情,但駒子說並沒有這回事,都是傳聞。

駒子告訴島村,師傅得了中風,沒法親手教她,只有自己練習。駒子開始演奏三弦琴,島村被駒子演奏的三弦琴深深地打動了。第二天,島村要離開了,駒子戀戀不捨。這時,葉子突然跑進來,說行男的情況不好,叫駒子快回去。但是駒子說自己還在送客人,叫葉子先回去。島村以為是行男快要不行了,於是叫駒子也快回去,但駒子還是不回。駒子說,她害怕看到一個人的死。島村坐上了火車,駒子目送他離開。

第三次見面。這一日,島村又來到雪國,同駒子相約參加趕鳥節(禱告豐收的節日)。駒子告訴島村,前段時間師傅得了肺炎,自己去護理,但師傅還是去世了。兩個人又聊了駒子從當雛妓的經歷。她從小被賣到東京,當時只有師傅的兒子也就是行男一個人給她送行。

如今,師傅和行男都已經死了,駒子也一次都沒有給他們上過墳。這段時間,駒子經常跟島村秘密相會,每次相會都是在極不尋常的時間點,因為駒子生怕自己的名聲被毀,有種種拘束。駒子對島村十分真誠,但島村這個坐食家產的有婦之夫,卻覺得駒子對自己的愛是一種「美的徒勞」。

這一日,葉子來到島村的房間,給他送了一張字條,上面是駒子的字,說自己喝多了。葉子優美的聲音對島村有一種奇妙的吸引力,島村突然燃起了對葉子的愛情。

這天,雪國突然燃起了大火,是用來做放映室的蠶房著火了。駒子不顧島村的阻攔,徑自跑去蠶房救人。島村無奈,只好跟著去。原來,火是由於電影膠片起火引起的。突然,島村他們看到葉子從二樓墜落了下來,葉子在地上拚命掙扎,駒子趕緊過去搶救。島村想要過去,但被眾人推開。葉子就這樣死去了。

3.小閆點評

這本書的邏輯感不強,時空觀不強,整體上的時間先後順序有些錯亂。因此,閱讀的時候不能用普通的方法,而是主要體會作者的寫作手法、筆觸和情感的流露。作者通過島村三次來雪國與駒子相會的情景,展現了島村、駒子、葉子三個人之間的情感糾葛。

首先,島村跟駒子之間的感情就不是平等的。島村是個紈絝子弟,作者在描寫島村的時候,寫道:「他仔細地觀察著昆蟲悶死的模樣。隨著秋涼,每天都有昆蟲在他家裡的鋪席上死去。硬翅的昆蟲,一翻過身就再也飛不起來。蜜蜂還可以爬爬跌跌一番,再倒下才爬不起來。由於季節轉換而自然死亡,乍看好像是靜靜地死去。可是走近一看,只見它們抽搐著腿腳和觸覺,痛苦地拚命掙扎。」可見,島村簡直是個大閑人有沒有?

島村是個有婦之夫,他是個虛無主義者。所謂虛無主義,就是認為人類的存在沒有意義、沒有目的、沒有最本質的價值。在島村這裡,他認為雙方的關係是徒勞的,他對駒子並不上心,駒子對他來說就是生命中的過客。但駒子對島村可不是這樣,她是全心全意的投入,甚至為了島村願意改變自己——當島村最後一次要離開雪國的時候,她還說:「你走後,我就不做這個了」。

其次,島村對葉子的情感,存在於唯美主義之上。所謂的唯美主義,就是認為藝術不應該具有任何說教的因素,而是應該追求單純的美感,所謂的「為藝術而藝術」。島村跟葉子並沒有太多的直接交流,他感受到葉子的美只是從火車窗戶上的倒影以及葉子的聲音。

再次,駒子跟葉子之間的感情糾葛,是從側面反映出來的。她們兩人都對行男有感情,但兩人對行男的愛都是徒勞的。駒子和行男是青梅竹馬,她是師傅指定給行男的未婚妻,為了付行男的醫藥費,駒子當了藝妓。對於葉子,整個小說都沒有交代葉子的出身,只知道她對行男是有感情的。

小說中對雪國風光的描寫也是充滿了唯美主義。比如,「一走進村裡的街道,就聽到從屋檐滴落下來的輕輕的滴水聲」,「檐前的小冰柱閃著可愛的亮光」。

總體來說,小說寫得很美,有一種唯美電影的感覺,充滿了作者的物哀思想。所謂的物哀思想,就是感於物,心靈有所觸動,「物我同悲」。

但是,或許是由於當今社會快節奏的原因,我個人不是很喜歡這種文學類型。其邏輯感不是很強,寫作手法過於細膩,沒有太多內容,文風過於浮誇。而且,很多時候還需要猜測故事前前後後的順序。雖然是一部中篇小說,但讀起來,尤其是讀懂,很不容易。不過,之所以川端康成是諾貝爾獎得主,自然也是因為他的與眾不同之處以及他對文學領域的突出貢獻。僅從作品帶給人的感覺來看,確實也給人一種美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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