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家族:披著災難片外衣的現代生活啟示錄
毀滅現代文明,不需要地震海嘯也不需要外星人入侵,只要讓電力消失就可以了,近幾天看了日本電影《生存家族》得出此結論。
這部非傳統的災難片,始於一場看似尋常的停電事故。清早,住在東京的主角一家醒來,發現電鍋不能煮飯,手機也充不進電。走出家門,發現停電的不止他們一戶,整幢樓的居民一邊抱怨著一邊走路下樓;而接下來,當他們走進車站,愕然發現連電車也停運;這不是一次普通的停電,它的規模與性質都超乎想像。不光是電路的問題,電池也無法使用,好像電力忽然消失了一般,不知原因何在,也不知何時結束。
沒有驚悚的景象,沒有浩大的場面,觀眾跟隨主角一家四口腳步,看著停電的影響如何滲入一個個細節,最終導致現代文明停擺:長時間停電也意味著停氣和停水;汽車無法點火,飛機也不能起飛,自行車成了唯一的代步工具;信用卡不能用,ATM機無法運作,而銀行也嚴格限制取款數額;沒人在意金錢了,只有食物和水才有交換價值……電力的消失,不單單只會讓沉迷互聯網和智能手機的人們無所適從,這相當於抽走了現代工業體系的內核致使其坍塌崩潰,建立在工業文明之上的城市生活,也會隨之瓦解。
東京城市功能瀕臨癱瘓,主角一家被迫離家。而那時超市裡的食物和水所剩無幾,連地圖都被搶購一空,他們只好依靠著一本小學地圖冊開始了艱難的逃難之旅。主角一家不情願地離開了都市,內心卻割捨不了對都市生活的依賴,仍然只會到超市和商店裡搜集食物,並相信大阪一定有電,只要到了大阪就能回歸原有的生活。與這種心態相伴的,是他們超差的生存技能。
在為片中人物的驚慌與笨拙發笑時,不禁捫心自問,換作自己面臨同樣的情境,是否能做得比他們好?對城市和現代工業的依賴,是否已磨鈍了我們基本的生存能力?當習以為常的生活消失時,我們是否能想起如何生存?對現代文明的反思,就在這一個個對生活細節的追問中平實而深刻地達成了。
在主角一家千里迢迢趕到大阪卻未能得到期待的物資後,飢腸轆轆的他們走進田野,卻迎來了整趟旅程的一個關鍵轉折點。獨居的老農夫田中先生收留了他們,讓他們用自己的勞動來換取充足的食物與溫暖的被窩。而當田中先生問他們要不要就此留下,一家人卻想起了遠在鹿兒島的漁民外公。這不僅僅是因為鹿兒島物產豐富,在沒有電的情況下也能生活得很好;更是因為這些日子的陪伴與支持、合作與奉獻,讓這家人一齊找回了久違的家庭價值。而為了促成家庭價值的圓滿,他們決心要前往外公所在的鹿兒島與之團聚,那個曾在孩子們的童年留下美好回憶、卻在成長中被他們淡忘而嫌棄的地方。
田中先生不是主角一家唯一的恩人。實際上一路走來,他們遇到的幾乎都是好人,他們的慷慨與熱心幫助一家四口渡過了不少難關。陌生人的善意消解了災難的殘酷,讓這部末世題材的電影籠罩在一片溫暖的柔光里。片中,為了保護家人差點被河水淹死的父親,在被家人救下後,第一件事便是探出蒸汽火車的窗,丟棄了那綹他用來遮掩謝頂的假髮——他不再執著於外表的光鮮,這趟旅程讓他明白,家人比什麼都重要,承擔起照顧家人的責任正是他的使命。
這趟充滿愛與陪伴的旅程,最終在鹿兒島的習習海風中划上了句號。捕魚和織布,一家人過著安靜充實的原生態生活,能否恢復用電、回歸都市變得不再重要。即便回到東京,他們的生活也不會退回到故事開始的狀態。
本片儘管對工業和科技做出了批判,但最終的落腳點還是在人心。技術究竟會讓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更近還是更遠,並不取決於技術,而是使用技術的人;而反思工業文明也不意味著必須要重返鄉土,重要的是要在心中永遠為故鄉與親人保留一席之地。
真是披著災難片外衣現代生活啟示錄,值得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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