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不過一人食之素食第五年
素食第五年
不知不覺，這是我吃素的第五個年頭了。剛吃素時，聽說人體內所有細胞全部更替一次需要七年。那麼，只要堅持吃素七年，整個身體就等於被徹底凈化了一次。那時候覺得七年是個特別漫長的時間，但到現在，居然也過了大半。
我從肉食過度到素食，沒什麼掙扎。原本對肉的執念就不深。食物對我而言，就是吃飽，並沒有特別的營養概念。也經常鬧著沒肉沒魚所以飯不好吃，但多是為了心理上的好玩，覺得是一種生活趣味。所以在念了一個月金剛經+藥師佛經後，忽然就覺得可以不用吃肉了，然後，就真的沒再吃過。
最初的半年，我也是不太相信的，漫長人生還有幾十年，難道真的就只吃蔬菜了么？那一念疑惑生出來的時候，心中搖晃的不是饞，而是無趣。生生少了那麼多選擇，望著剩下的人生路，一時間感覺蒼涼起來。
然後我試驗過兩次，是不是真的不吃肉了。我擔心我的素食只是一種強迫症式的自我壓抑。如果是這樣的，那未來會強烈反彈，一定會生病，心理上的。性格會變成某種偏執，那樣就糟糕了。
兩次試驗結果如下：
第一次是水煮魚，明明是很嫩的魚肉，放進嘴裡如嚼劈柴。吃了三十多年的肉，飯桌上經常聽人品評今天的肉老了還是很嫩，可我從來吃不出來。不論什麼肉，吃起來都是還好，不錯，可以吃。但那一次，我是真的吃出那塊魚肉很老，很老。都嚼出木頭渣子的口感了，你說得多老？
這樣過了兩個月，好奇心又起，又想試一試，真的就再不能吃了？這次是和同事一起吃午飯。因為在沒確定自己真的可以堅持吃素之前，我一直執行的都是天蠍座擅長的鴨子浮水計劃，表面靜如日常，水下暗自堅持。所以在最初的一年裡，我是默默吃著鍋邊素，並未告訴任何人知道。後來聽說這樣比較好，不會增生不必要的違緣。
那天同事點了個青椒回鍋肉，不僅是肉，還好大塊呢。我平靜地夾起一塊，淡定放入口中。剛準備嚼，忽然產生了一個感覺——也許是幻覺吧——那肉是活的，不是生，是活。我牙齒一咬合，它就自己滾到口腔另一側去了。頓時我心生恐怖，有塊活的肉，在我嘴裡翻滾來去。但這還不是最悲哀的。最悲哀的是，同事坐我對面，吃的很香，我吃不下去，但也不能吐，怕倒了別人的胃口。最後心一橫，把整塊肉整咽下去，那真是一個幾近梗死，又毛骨悚然的經歷，一場心驚肉跳的試驗結束。
之後老實了很久，因為被這塊肉驚悚到了，不再想做試驗。後來在接近一年的時間裡，看見生肉自己身上就會覺得疼，摸到生肉會心生驚恐。我覺得這不是矯情，或者為了表明自己懷有高出旁人的慈悲而故作心理。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這些疼痛和驚恐是從哪裡出來的。我並不覺得自己對動物有過多的關愛，也從不刻意做相關的心理暗示，但就在觸碰到生肉的時候，這些感覺，會條件反射似的迸發出來。所以家用冰箱和殯儀館冰櫃到底有什麼區別？對我來說都是冷藏屍體的地方。
再接下來，嗅覺味覺都得到極大提升，終於可以聞到傳說中的肉臭了。我也變成了「挑剔」的居士，一盤素菜端上來，我可以聞出那口鍋是不是炒過肉。
基本上一種動物的肉味和它排出的糞便是一致的，濃了是糞臭，淡了是肉香。就像11年去松江出差，公司對面是一家糕點廠，每天早晨進公司時，散發出的都是化學試劑式的惡臭，但下午走出公司時，飄出的都是蛋糕香。香臭不過是濃度問題，本源卻是同體。
這中間還伴隨一個心理過程。最初的時候，看見肉菜的圖片，還是會口生津液。這跟巴布羅夫試驗犬一樣，被肉食訓練了三十年，行為反射還是在的。但若真吃，卻是吃不下。這一階段吃肉的記憶還很活躍。記憶中的肉是美味的，但實際吃到卻總倒胃口。後來看見肉菜會恐怖，感覺是一盤腐爛的屍體。再後來看見火鍋辣椒等過去特別激發食慾的畫面，現在覺得很臟，也不知道過去自己是怎麼吃下去的。再後來，看見這些圖片，所有抗拒的感覺都平淡下去，但也不會被吸引，知道那只是一張圖片而已。這時候再摸到生肉，驚恐感沒有了，但依舊不會覺得想吃它。因為，吃素，已經成了習慣。
如此，我覺得才進入了吃的正常狀態，沒有特別的關於吃的想法，但不管遇到什麼，吃起來總是很滿足，很好味。不會被食的慾望牽絆，吃東西只是為了補充身體能量消耗。
堅持在這種狀態里時，心情容易保持平靜。停留在平靜中的心，其實並不是索然無味，對一切毫無感覺，其實反倒更細膩了，對很多細小瑣碎的事情生出幸福感，快樂變成一種特別容易得到的東西。時常就那麼坐著，或者躺著，心中就會升起一股淡淡的喜悅，不知從何而來。每當這份喜悅升起時，總感覺被無盡的陽光照耀。那份溫暖明亮的感覺特別熟悉，彷彿那才是我真正生活的地方。但這份喜悅不能去找，一找就消失了。這時會輕輕嘆口氣，感覺眼前的世界略顯蒼白。
不過人的身體狀態是不恆定的，生活的環境也總在變化。這就是無常。有時候生病，有時候忙碌，能量的損耗不均會影響心裡對食物的需求。
這種需求變化在口味輕重上反覆，能耗大時，會亂抓一把零食來吃，多鹽多辣，能耗低時吃的比較清淡。所以看自己最近吃什麼，就知道自己的身體處在什麼狀態。
基本小粥鹹菜水煮青菜的時候，是身心最健康的時候，簡單吃一吃就飽，身體會自然保持清爽，夏天出汗只是水，不會發臭油膩，也不會被蚊蟲盯上。心理也保持平和狀態，經歷不如意的人、事，也能寬容待之。但只要想吃想玩兒了，看上去是活潑生機起來了，但實際身心的狀態是日趨下滑。
吃的越豐富（雜），身心越疲勞，但我們普通人很難察覺。我們感受到的只是美食帶來的開心，實際只是亢奮。亢奮過後，心會疲勞。就像函數曲線，波峰多高，波谷就有多深。心疲勞了，身體就累，時間一久，各種身體的、心理的毛病就都出來了。但通常的認識只說是營養不夠，會找更多的東西來吃，得到的卻是更累，如此循環。
回到主題，五年只是一個開始，說不上一定堅持，但只要是個健康的習慣，就隨它自然發展吧。畢竟我目前不是純素，蛋奶類的，直接給我，我是不吃的，從小就覺得很難消化。但蛋糕、披薩類的，我依舊在吃，咖啡也還喝著。習慣應該像遛狗一樣，每天一次慢慢遛出來。如果你也對身心平和的狀態感興趣，不妨一點點試著來。但別一次步子太大，過激必反彈。我們希望得到的是寧靜幸福，不是一個古怪的偏執。
最後說個笑話。
在家裡經常會出現以下對話：
「最近好像上火了。」
「吃點清淡的。」
「可我已經吃素了啊……」
~ 南大人斷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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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齋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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