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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具幾塵?

一、童子問水

灌溪禪師,半生行腳天涯。

一日他在路上,感到口渴,又見個小童在江邊汲水,便向他乞飲,這小童說:「乞水不妨,只是你且說,水具幾塵?」

灌溪說:「不具諸塵。」

那小童便笑著負水而去,說道:「不要給你弄髒我的水。」

照搬佛經里的說法,凡世有六塵,「色、聲、香、味、觸、法」,即是眼睛看見的色、耳朵聽到的聲、鼻子聞嗅的香、舌頭品嘗的味、身體碰撞的觸以及意識感知的法。前五塵屬於物質現象,亦總名為「色」,後一塵則屬精神現象,與「色」相對名之為「法」。

塵即垢染,塵是無數的搖動的渙散的,易附於他物而染污,譬喻色、聲、香、味、觸五種感覺及所緣,彷彿繽紛的世事,我們若加以執著,則能染污情識,故以塵為喻,喻為在俗或煩惱,因而佛經中又有塵垢、塵勞、塵世,俗塵、客塵或遠塵、脫塵等辭彙。

小童問「水具幾塵」,即是問灌溪對色法的體悟,而在平常意料之外的突兀一問,又最能勘驗禪師的實際修行。

但灌溪唯知否定,故答以「不具諸塵」,那是只知六塵的「體」空,不知其「用」不空。

然而體用原不相離,故知體而不知用,並於體用兩端,都仍有黏著與執取,也就形成了佛法修行的大忌,這樣就陷入了或陷入斷滅見,或墮入恆常觀,禪宗所謂「要參活法」「活句死句」,都是教學人於寂然不動的空中,知有活潑潑的「用」,也要知道於體用各處皆不能架構與攀援,形成一個我所依附之處。

因此灌溪禪師乞水受折於一個小童,實在是不冤枉,水既然不具諸塵,那又何需飲水?

灌溪遇到這個神奇小童,真是活該他喝不到水!

那怎樣才能喝到水呢?

我的建議是:預備零錢,自己去便利店買一瓶娃哈哈。

二、婆子點心

德山禪師,四川人,本姓周,幼歲出家,精究律藏,深明論義,於大小乘諸經貫通旨趣,最達金剛經,亦常宴講金剛般若,時人美稱為周金剛。

德山嘗謂同學曰:「一毛吞海,海性無虧。纖芥投鋒,鋒利不動。學與無學,唯我知焉。」又聞南方禪席頗盛,倡言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因與所學不相類,而不信南禪之道,氣不平,欲破碎之,乃曰:「出家兒,千劫學佛威儀,萬劫學佛細行,不得成佛。南方魔子敢言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我當摟其窟穴,滅其種類,以報佛恩。」於是擔負唐玄宗御注道氤大師復注之《金剛經青龍疏鈔》,離家出蜀,欲尋南方禪宗,與彼等辯難,圖息其說。

德山剛出蜀地,走到湖南境內的澧陽,見路邊一老婆子賣燒餅,因放擔息肩,欲買些作點心。

婆子指擔曰:你這一大擔裝的是甚麼文字?

德山曰:《青龍疏鈔》

婆子曰:講何經?

德山曰:《金剛經》。

婆子曰:我有一問,你若答得,施與點心;若答不得,且別處去。

德山曰:隨便問!

婆子曰:《金剛經》道:「過去心不可得,現在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未審師父您點哪個心?

德山無語,呆在那裡回答不出。

婆子遂指使德山,放下成見去澧陽參謁龍潭禪師。

德山與龍潭問答之間,豁然頓悟,遂焚《青龍疏鈔》,後終成南禪青原一脈第五世宗師。

點心,也是古時寺院里禪修時的齋前小食,點即是填,心即是腹,意思是可以暫填空腹的小吃,如藥石可以療飢病,便於恆久安禪。

德山雖精冶《金剛》,但冷不丁碰到一個山野路邊賣燒餅的老婆子問起這麼無端高深的問題,一時茫然失措,接不上話頭而被婆子拿住。

那婆子的問題,換做是你我,該怎麼回答?

不管過去心、現在心、未來心,眾心皆凡,凡心皆無常、苦、空、非我,何心可點!

那麼,婆子要點的究竟是什麼心?

所謂飢來吃飯困時眠,緣起當下,肚子餓了,管你什麼過去心、未來心、現在心,婆子要賣的燒餅才是和尚要買的點心,平常心才是點心!

所以,如果是我,根本不要回答,把銅板一遞,拿起燒餅就吃!

當然,我只是事發後千年才胡謅得這麼神武。

其實,連德山自信逞強挑起擔子走出那個自以為是小圈子的勇敢之心,現在的我都還一點也無。

三、婆子燒庵

閑讀《五燈會元》,第六卷末尾角落裡幾個「亡名道婆」的公案很有趣,其中「婆子燒庵」最好看。

「昔有婆子供養一庵主。經二十年。常令一二八女子送飯給侍。一日。令女子抱定。曰。正恁麼時如何。主曰。枯木倚寒巖。三冬無暖氣。女子舉似婆。婆曰。我二十年祗供養得箇俗漢。遂遣出。燒卻庵。」

一個婆子建造一個茅屋,供養一個禪和子修行(禪和者,古語參禪之人也。和子,和者,親人之語),經過二十年,每天按時令二八妙齡女子送飯侍奉。一天,她讓女子故意抱著禪和問道:「此時當下,感覺如何?」那禪和答道:「枯木倚寒岩,三春無暖氣。」女子將禪和的話頭說給婆子知,婆子怒道:「我二十年只養得個俗漢。」於是將禪和逐出,一把火燒掉了茅屋。

乍一看此公案,這禪和戒律精嚴,似無不妥,以灰身滅智泯除肉色,能夠對境不起心,又能不落淫窩,非一般修行人堪能比肩。婆子卻為什麼發怒呢?

原來禪和所修的只是枯禪。

「三春無暖氣」,表明了禪和於世事中,毫無智慧的滋潤,只知枯寂隔絕,卻不自知恰恰正墮入另一種分別執著的煩惱中。他如果真正是個徹悟了的禪師,見到女子就是女子,怎會變成枯木?禪和自己本是人,怎會變成寒岩?

枯禪也者,即與日常生活嚴重抽離、心識與塵世漠不相關的境地。這樣的禪,似乎清凈,實際上卻未經考驗,有如小孩子一出生便用氧氣罩嚴格飼育起來,跟細菌隔絕,但我們卻絕對不認為這孩子健康。

那位禪者把少女的肉身想成枯木,把自己的心懷觀成寒岩,既不是常人的心境,也不是徹悟者的心境,還有想,有想即是仍被概念所局域架構,仍有所依附和妄執。

真正徹悟的心——或者說「禪」的心,是經過考驗、百毒不侵的心,是歷盡世事、徹底放下的心,這樣的清凈,才是真正的清凈。

佛法的真實道路,是把世間的名色,微細抉擇覺知到無假無隔,又如實如真,只此當下如其所是,所以要了解禪所謂的「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在煩惱中,修離煩惱」,可以先了解這個婆子燒庵的故事。

細細品讀婆子行跡,她二十年儘力供養,又苦心試探境界,後又爽利無礙地逐僧燒菴,豈真與禪和鬥氣,真嫌自己未供到一開悟人?

可知婆子境界非凡,她的行為看來唐突,其實正是逼人向上的最佳手段,之所謂禪宗的「大死一場」。

婆子即能識此,真不是一般俗世女人,亦非庸常學佛之流也。

據傳這個公案還有一個結尾。

說的是這個禪和被婆子趕走後雖慚愧卻未放棄,繼續行腳參訪,不久有所得又回來,還是由這個婆子供養,婆子還是用二八女子搞同樣的測驗,這回禪和也不念佛、更不念咒,也沒說什麼裝修行的偈語,只是無言無語無功無行,女子也受這種無的感召,在禪和身邊不遠處靜靜地打了一坐,臨走之前,禪和對女子說:「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勿說給婆婆知」。

婆子了解後,終於欣慰說:「很好,我終於供養到一個開悟的菩薩了。」

這段續貂,如果用善好心去解讀,從「無暖氣」後來這一「知」,可以認為禪和有了長進,但禪和在故事中已不重要。

這個婆子,以身表法點撥究竟,應是眼凈之人化作博地凡夫——婆子,才是最珍貴的主角!

從許多禪宗故事,尤其是這個婆子燒庵,可以窺見唐時廣大民眾的佛學普遍素養,民間又深藏多少無名的見道高手,才烘托出盛唐佛教的輝煌勝境。

怪不得我的一個老師總殷重地念叨「佛教,自唐宋之後,就處於無可挽救的下傾態勢」,因此更可明白為何唐之後的佛教界纏綿喧唱了近千年的「回到唐朝」,只是口號,實際卻再也回不去,因為再未有這樣的婆子,也無這樣的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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