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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與笛卡爾:東西方哲人共通的「夢喻」

「夢飲酒者,旦而哭泣;夢哭泣者,旦而田獵。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後知其夢也。且有大覺而後知此其大夢也,而愚者自以為覺,竊竊然知之。君乎,牧乎,固哉!」——莊子《齊物論》

「我想你一定經常聽人問起,如果有人現在當場就問,究竟我們是睡著,我們所有想的東西都是一個夢,還是我們醒著,彼此清醒地談話,你能給出什麼見證呢?」——柏拉圖《泰阿泰德篇》

「最後我還考慮到,我們醒時心裡的所有那些思想在睡著時也照樣可以出現,而那時卻沒有一樣是真的。既然如此,我也就下決心認定,那些曾經進入我們心智中的東西也統統跟夢裡的幻影一樣不是真的。」——笛卡爾《談談方法》

大聖方有大覺(資料圖)

幾乎一切偉大哲人的思辨,都曾受到過夢的啟示。

莊周夢蝶的故事在中國家喻戶曉。古希臘哲學家柏拉圖常說「人們只是在夢中生活,唯有哲人掙扎著要覺醒過來」。在印度哲學文獻《奧義書》中論述了人的四種狀態,即醒覺、夢、無夢睡眠、與梵合一的超驗狀態。

直到近現代,西方現代哲學的奠基人笛卡爾也用夢來論證其普遍懷疑的方法論。更有精神分析學創始人弗洛伊德出版《夢的解析》一書,其中曾這樣描述「夢」在古代人精神生活中的影響:

究竟我們是睡著?還是清醒著?(資料圖)

「就我們所知,古人都以為夢有重大的意義和實際的價值;他們都從夢裡尋求將來的預兆。古代希臘人和其他東方民族出兵時必帶一詳夢者,好像今日出兵時必定帶偵察員來刺探敵情一樣。亞歷山大大帝出兵時,最著名的詳夢者都在營里。」

「夢」對古代人的精神生活和近現代哲人對經驗知識的質疑都曾產生過重大影響。

莊子哲學中的夢與」道通為一」

夢是構成莊子精神世界的一大要素。在莊子的夢幻世界中,「夢」可以發生在人與人之間,也可以發生在大樹和人之間(「櫟社樹」見夢於匠石)、動物與人之間(「神龜」見夢於宋元君),甚至發生在人與髑髏之間(「髑髏」見夢於莊子)。

昭徹,見獨,同於大通(資料圖)

這些譎怪弔詭的「夢」以虛幻經驗的形式宣洩著莊子的情緒,無不表達著莊子對現實世界的超越及在現實中難以訴求和滿足的「願望」。

莊周化蝶的夢意在以一種怪誕弔詭的方式,穿透生命世界深層的「物化」本質、在物我玄冥的開放心境中體驗「道通為一」的生命本相。

櫟社神木與匠石的夢意在劃分出不同生命的價值觀,表達「散木」無用之有大用的生命感悟。大聖之夢通過模糊「夢」與「覺」的界限,解構了常人對世界認知的方式,意在表達「大覺而有大夢」的生活認知。

《莊子》文本中一再通過「夢」的方式顛覆現實世界的有限性,訴求開放心靈的自由理想,以達到「昭徹」、「見獨」、「同於大通」的逍遙之境。

笛卡爾哲學中的「夢」與上帝存在

法國哲學家笛卡爾被黑格爾成為「近代哲學之父」,是歐洲近代哲學的奠基人之一。

笛卡爾的哲學思想則奠基於「普遍懷疑」的主張之上,由此,他提出了「我思故我在」的思想。

我思故我在(資料圖)

笛卡爾的哲學起源於普遍懷疑。目的是在為建立一種全新的哲學基礎而掃清障礙,破除傳統的迷信與虛妄信實,把哲學從關注外部世界的獨斷轉移到自我意識的關注和分析中來。

笛卡爾也是藉助夢的論證開始了普遍懷疑(「一切都是假的」),進而確立了「我思故我在」的命題。他說到:

我為人,因此有睡覺的習慣。並且常在夢中見到一些東西,和那些瘋子醒著的時候所看見的完全一樣,有時候還更加不可思議。我夜裡不知多少次夢見自己在此處,穿著衣服,靠在火爐旁,雖然我是光著身子睡在床上。

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資料圖)

這種關於夢的思考會徹底地動搖我們關於「眼見為實」的常識認知信念。人人都在夢中直接經驗和感受到過另一個我們並不能接受的經驗世界,夢使我們領悟到我們並不是在一個唯一的真實的世界中。

也許,我們的現實世界同樣處在幻境下,只是我們都信以為真地認為這就是實在的。

因此,我能懷疑一切,但我不能懷疑我在懷疑,我在懷疑,因此我在思維,我在思維,因此我在,即「我思故我在」。「我思故我在」奠定了整個近現代哲學的基本走向,近現代哲學的認識論轉向由此而產生。

這和莊子中要將夢與醒這兩種經驗如何作出區分,所遇到的困難是一樣的。值得注意的是,這兩者在表面有相似之處,但實則卻有著無法跨越的鴻溝。

夢與醒之間(資料圖)

由於其置身於亞伯拉罕宗教傳統中,西方哲學家相信實在論的上帝,因此,笛卡爾在徹底懷疑之後,對於可能被認錯的世界,是通過上帝這一絕對實在作為擔保人,來擔保世界的客觀存在以及我們關於客觀世界的認識的可靠性。

他認為,他所有的觀念,包括「我思故我在」這個想法都有可能是上帝賦予他的,是上帝或是惡魔在我心中置入了這種類似於今天叫電腦程序的東西。

笛卡爾進而推論即使自己也許也是在被捉弄,最後能捉弄這個世界的只有上帝,於是又把上帝搬了出來。

關於「夢幻」論證的反駁

當然,對於夢與覺的這種論證方式,也有很多反駁。比如亞里士多德在某個地方說過,每一個作夢的人都有自己個人的世界,而所有醒著的人則有一個共同的世界」。

人生只是一場夢么?(資料圖)

也有人通過舉例子來說明亞里士多德的謬誤。一個小女孩對她的奶奶說,「我昨晚夢見和你一起在森林裡采蘑菇去了」,奶奶問她,采了些什麼蘑菇,小女孩不解地反問:「你當時不是在那裡嗎?」這裡涉及到,是否公共世界和私人世界就是夢境與現實的根本區別的關鍵問題。

但是,如果像夢幻論者所聲稱的,清醒本身不真實,又怎能判斷夢中感覺的虛假性呢?就是說,你現在據以判斷真假的立場必須是清醒的,否則就自相矛盾了。

確實,說「人生只是一場夢」的人,必須面對這麼一個指控:「當你說生活是一場夢時,你的這一言說本身是不是也是一場夢呢?你如何確定你的立場的真實性呢?」

聖人不由,照之於天(資料圖)

對夢幻論的這種自相矛盾,莊子已有充分的認識,所以他以「弔詭」的方式加以揭示(丘也與女,皆夢也;予謂女夢,亦夢也。是其言也,其名為弔詭)。當然對於徹底的懷疑主義者,「夢」的論證方式是無法反駁的。

因為這可以無限後退,就像莊子所說的「方其夢也,不知其夢也。夢之中又占其夢焉,覺而後知其夢也。」

但是,莊子的最終目的不是為了玩文字遊戲,而是尋求一種終極性的指向,即:僅僅揭示「弔詭」是不夠的,還要進一步證明有更高一層的認識和精神境界,如「大聖方有大覺」、「聖人不由,照之於天」。

在「道通為一」、「物我玄冥」的境界,生命的世界方能在人的開放心靈中得其無限全真之呈現。

(編輯:柯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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