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篆刻，我該拜誰為師？

最近總被學篆刻需要不需要拜師，拜什麼樣的老師，拜師的各種困難，是以古人為師，私淑古人，還是以今人為師，現在遇到的老師都是誤人子弟的流氓老師等……這一堆問題纏著（或來源於群，或來源於後台，或直接抽冷子直接問），以前寫過一篇篆刻適合自學的文章，現在發現那篇文章不能回答所有的問題（甚至有一部分朋友，文章是決不認真看的），於是，匯總一下，給所有對篆刻有興趣的朋友。

（篆刻材料）

以前有人問我，篆刻能自學嗎，我都認真地告訴他，篆刻適合自學，有秦漢印在，有明清名家印在，你看，丁敬、鄧石如、趙之謙、吳昌碩、黃士陵這些人不都是自學成才的嘛……前段時間在拉了一個小班，試著想幫一些學篆刻的朋友真正入門，但發覺難度極大，於是又認真地思考了關於拜師的問題。孔子還拜師呢，王羲之還拜師呢，韓愈也說：「古之學者必有師……」等等，顯然，有個老師很重要。現在有一部分人不拜師，自己對著自己喜歡的印風就開始動手學習了，甚至自作聰明，以為自己前無古人，終於成了狂怪離譜的面目，最終到了不堪入目的地步，這是一部分怪路子的現象，雖然不多，但總歸有。

導致他們這樣的結果的原因並不一定是他們天分不足，而是因為環境的原因沒有機會遇到老師，或者是因為自己學力不足，見聞不夠，或者是不知道什麼樣的人才可以做為老師，或者是因為心高氣傲，不願意拜師，或者是因為羞於開口，遇到機會也不敢求師，或者因為財力所限，無力拜師，最後只能暗中摸索，最終一無所成。

（趙之謙的巨鹿魏氏）

篆刻學習只有兩種老師，一種是現在的人，一種是古時的人。拜今天的人為師可以獲得老師的隨時指點，口講指畫，拿捏姿勢，刀法角度力度細節，書法姿態都可耳提面命隨時指正，繁瑣的練習又可隨時監督（比如催交作業），不致懈怠，所以，成功相對容易一些；拜古時的人為師（比如趙之謙、吳昌碩、黃士陵等，要先認識這些名人和他們的作品），只能見到他們的作品，卻見不到他們的人，我們只能看到印蛻，卻不知道如何起止刀法，書法如何下筆、運筆，印稿如何設計（因為他們並沒有這樣的詳細的課徒稿留下），所以我們只能自己私下探索玩味，卻不可能得到隨時的指點，練習到枯燥之時，又不免懈怠，自己對自己放任自流（自律是件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事），因此，成功相對困難一些。

（吳昌碩的圓丁墨戲）

拜古人為師還有一個難處：那些我們日日臨摹的印譜也有質量高下之別，好的印譜（特別是原拓本）、原印圖譜，動輒就是幾百幾千，也不是一般初學者能夠承擔得起的花費。

於是，我們真的下定決心要拜今人為師了，因為這似乎更容易成功一些，但其實也並不容易，首先是想拜師的人鑒別能力就是個問題，什麼樣的人可以當老師，什麼樣的人不能當老師，因為初學者並不具備鑒別能力，退一萬步講，就算想拜師的人有鑒別能力，知道誰可以做自己的老師，但那個人是不是願意收徒弟，又是一個問題。聲望太高的人，不屑於為初學者的老師；地理位置上相距太遠又會兩地懸隔，不能為師，或者因為事務太繁瑣，沒有時間收徒；或者因為收徒費用（文雅地說是束脩）太高，窮人沒有經濟能力拜師。總之，想拜今人為師實在困難得很，更何況，一個初學者的鑒別力最初多以一個人的名聲為判斷標準，名聲大的人又不一定能為師，某某印社的老師不見得算是名師（有的人本事很大，但卻不會教學生），甚至有的人的名聲來得也很奇怪（如何怪，圈子裡的人知道）。更何況有幸遇到可以稱為老師的老師，這個老師是不是好的老師呢？又回到開頭，就算現在的能稱得上老師的印人，可能名聲很大，他們的作品水平，真的能追得上古人嗎？取法乎上，僅得其中。為師者如果水平本就了了，最終結果肯定是每況愈下。更何況，拜了今天的老師，因為就近為師，很可能就限於師尊的教誨，最終為師名所掩，極難自出面貌，不能出人頭地。於是，又想，還是拜古人為師吧！

（黃士陵的末技游食之民）

思前想後，兩條路都有問題，但其實又各有利弊，學古人的出路在於選擇真正好的印譜，自己真的能狠下心持之以恆；學今人的出路在於選擇真正的良師（包括他能讓我們被動的持之以恆）。

相比之下，拜古人為師的容易處在於出版業發達，好的印譜容易得到，難點在於自己堅持不下去。拜今人為師的容易處在於容易堅持且進門極便利，但很可能限於老師的水平，最終限制成就。實際以上所說，基本都是無用的廢話。

（吳昌碩與黃牧甫）

還是去老老實實地寫篆書，老老實實地臨印吧，因為不管拜誰（今人或古人）為師，這是必須做的事情，先不糾結哪個老師了，先做該做的事情吧。

相對來說，拜古人為師的路子易走，買印譜、字帖、碑帖照臨就是了；拜今人為師就需要鑒定老師的水平和優劣，除了名聲可以作參考外，請自行提高自己的審美與鑒賞力，而提高審美與鑒賞力的方法又須學篆刻史，看臨名家印，看臨名家帖。如此順著下來，我們倒是可以找出來個大致的路子：

（一大波篆刻先賢的合影）

先以古人為師（包括學篆刻史、臨古印，臨名家印，學古人書法，學藝術理論，學古人建立審美框架等），建立基本的審美與鑒賞力，再選擇作品或理論能說服自己的今人為師。但這也不是死規定，因為拜師這件事，實在是個複雜到不能再複雜的事，如果要讓我給大家說一句肯定的話的話，那就是：

以上所有這些，全是廢話。

以此來回答群里以及後台關於拜師的種種問題，希望回答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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