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細明 穩姐的血淚人生
穩姐的血淚人生
作者簡介
盧細明，平江伍市普祝周公塘人，在外打工，自小熱愛讀書，喜歡用文字表現生活。
一直以來特想用文字寫一寫我英年早逝的穩姐，由於某種原因沒能如願。值姐夫仙逝之際，與姐夫的鄉鄰們聊到了穩姐的點滴，幾度哽咽的我，決定拿起這沉重的筆，追憶穩姐苦難的一生。
俗語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這話值得行走在人生旅程的年輕人思考。一個女孩離開生她養她的父母與親人，嫁入一個陌生的家庭，就意味著她往後的幸福和夢想都託付於這個男人，青春和年華捆綁於這個家庭。如果不幸，那是苦難的開始。我的穩姐自嫁入付家後除了辛酸還是辛酸！
穩姐一九八一年十八歲嫁給姐夫，生兒育女，作田種地，尊敬公婆，愛護子女，和睦鄉鄰，為人友善，熱情好客，待人總是笑臉相迎。她生活儉樸，吃得清淡、穿得樸素、用得簡單，穩姐未曾有過負面評價，付家河鄉民們對姐一致的評價是：好媳婦、好女人、好母親。
而身健力壯的姐夫作為一個農民，一個男人，家裡的頂樑柱，居然不會犁田，不願挑擔。家裡的重擔幾乎落在穩姐肩上，姐夫家牛都沒有，穩姐只能幫別人勞作三天換取人犁田一天。為什麼姐夫一個大男人不去換工，而是一個弱女子去呢？究其原因是姐夫由於其父母嬌生慣養，寵溺出臭脾氣，勞動觀點不強，而且還愛講大話。人們的眼睛是雪亮的，也是非常現實的。換工寧願選勤勞的女人，不願選出工不出力的男人。雙搶農忙時，我們幾姊妹也常去穩姐家打禾插田，而姐夫每逢打禾不是頭痛就是肚子痛鬧情緒。他怕別人笑話他田種得不好，不好意思面對，那禾苗長到收割時才一筷子長，上打穀機時得特別注意，很容易傷到手。那樣的禾苗收成好嗎？靠作田種地能過好日子嗎？大家可想而知我姐度日的艱難。
記得還有一次，隔壁鄰居捎信說我姐病了，我和母親聽後火急火燎地往穩姐家趕。推開房門，看見陰暗的房間里，穩姐一臉蠟黃，挺著如鼓的肚子平躺在門板上，而門板就放在坑坑窪窪高低不平且潮濕不堪的泥巴地上。看到那場景我心如刀割，姐夫低著頭坐在床沿邊向我們解釋：是穩姐頂著炎炎烈日扯棉田裡的草，沾了熱毒病……
八九十年代人們的日子不寬裕，穩姐家的生活尤其困難，沒錢看望父母，她只得帶些洗得乾乾淨淨的素菜，領著孩子們回娘家。禮輕仁義重，我父母從不計較，被女兒的孝心感動，都會熱情接待她們。
姐夫雖疼兒女，但不愛勞動，沒經濟來源，又能拿什麼來疼愛家人呢？只會紙上談兵，他喜歡打牌，還經常與牌友們鬥嘴吵架，而穩姐拚命努力持家，家境還是沒什麼起色。姐姐一直忍受著，有一天實在受不了姐夫的遊手好閒，數落過他幾句，有誰曾想到姐夫竟用上吊的方式來威脅，他哪裡有男人的責任感？我認為作為一個男人要敢愛敢恨，敢於承認自己的錯誤，應盡自己的責任，而絕不為自己尋找開脫。作為丈夫要懂得如何尊重女人，如何愛護家人，如何用男人廣闊的胸懷，錚錚的傲骨，為女人為家庭撐起一片藍天，讓女人有所依靠，有安全感，讓孩子們有幸福感。而不是用那些卑賤的愚昧方式來獲取憐惜，獲取自己的任性。大姐的婆婆溺愛姐夫，心疼兒子，對我穩姐說，如果她兒子有個什麼好歹穩姐就得抵命！從姐夫上吊事件後，姐的日子可以說是在彷徨中度過、如履薄冰。她曾有過離婚的念頭，我也支持，什麼寧拆十座廟，不毀一場婚，那都是封建思想。然而，大姐還是捨不得兒女們，擔心兒女們沒娘的日子，就這樣繼續生活在恐慌、絕望、無奈之中！
九六年古歷十月六日，我正在汨羅營田打工，一個噩耗傳來:我姐投水自盡了！我趕到付家河，望著大姐蒼白如紙沒有一點血色的臉，撲在她冰冷的軀體上痛哭。姐的離去，讓我體會到生離死別的絕望，痛徹心肺啊！「姐，你為什麼捨得丟下一雙兒女，海燕十三歲，海軍才九歲啊，姐，你看見了嗎？你雙目失明的老父親從未來過你家，而你以這種方式接待你的盲父與母親，你不應該啊……」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我哭得幾度昏厥，穩姐的眼裡流出了血淚，旁人說那是亡人見了親人的反應。那血淚滴滴落在我心頭，是痛苦 、失望、不甘的血淚。穩姐才三十三歲，本應是如詩如畫的黃金年華，而她就這麼拖著疲憊，帶著絕望，含著辛酸走了，留下一雙未成年的兒女，和她的親人們遠離了這個讓她身心俱疲的家，她走得那麼無奈，走得那麼匆忙，留給親人的是無限的痛苦。
姐，想起你短暫一生，我依然眼淚汪汪。現在姐夫也去了，不知他見到你會如何說？他入土那天，我看見你墳頭上蒿草茂盛。你在這荒山野嶺孤零零地睡了二十二年了，即使你現在還活著也才五十五歲啊！姐，外甥對我說你與姐夫曾吵吵鬧鬧，不想把你們葬在一起，是我不同意，你們畢竟是結髮夫妻，希望你們在另一個世界和睦相處，以修來世。姐，姐夫告訴你沒？你走了，本應還在你懷裡撒嬌的海燕海軍姐弟倆沒有娘受過多少苦啊！姐，姐夫告訴你沒？窮人孩子早當家，海燕海軍現事業有成，兩對夫妻夫唱婦隨，孫子外孫也有了四個，是個熱鬧的大家庭，媳婦曹花也溫柔賢惠，女婿楊凱細緻大方。
姐，要是你在世的話，看到這熱鬧的場面不知有多高興，可是，你永遠感覺不到了。我可憐的姐，今生你太苦了，只願天堂里沒有痛苦，你能快樂！
本期圖片：盧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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