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是二寶天使又好養，很多時候，不過是大寶替我們負重前行！
1
兒子去寄宿夏令營了。
原以為我們能由二拖二，暫時過上二拖一的略輕鬆生活，尤其是二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享受一段獨生子女專寵日子，卻沒想到最不適應的，竟然是她。
離開營地的最初幾個小時，不得不承認，還是有短暫歡愉的。
我們仨開車聽著快節奏的搖頭晃腦歌，去超市採購，去餐館喂肚子，又帶二胖去小公園放空她的電量，一片歲月靜好的既視感。
二胖雖不似往日那麼歡脫，偶見她站在原地愣神，鞦韆也盪得不太起勁，但我猜兩歲多的小人兒還不懂得思念，因而只當她是吃飽喝足瞌睡蟲敲門，並沒多想。
2
晚上我在電腦前碼字，韓先生在手機上電話會議，二胖自己在遊戲房玩。一會兒就聽二胖大叫：媽媽，快來！
我示意韓先生端著手機移動去看看。不久他回來說，沒事，她就是要人陪她玩。
沒一會兒，二胖又喊：爸爸還來！
韓先生又無聲地指指正在進行的手機，示意我去看看。不出意外，二胖只是堆好高高的一摞積木，要人去幫忙鼓掌。
接下來的時間，她一會兒喊我，一會兒喊爸爸，弄得我倆應接不暇。我感嘆說，今天這個孩子怎麼這麼黏人，平時自己一玩就是個把小時！韓先生訕訕地說，你忘了， 那是因為有哥哥陪她，被使喚的不是咱倆罷了。
是啊，看看兒子的樂高底板，滿滿地被二胖霸佔了。
她自己那塊板子，總是這樣清靜。那些辛辛苦苦拼好又被妹妹破壞掉的樂高作品，就更不必多說了。而哥哥，從來沒跟她紅過臉。
晚上三個人都睡不著，於是仰在沙發上看DVD。選來選去，最終還是選了兒子超愛的《The Greatest Showman》，這片子陪兒子看過很多遍了，但那天似是擔心看完正片不足以表達思念一般，我們連花絮都看完了，依然沒有半點困意。
太習慣一家人廝守在一起的日子，兒子不在家，突然覺得比帝都家裡擁擠不少的這棟房子，一下子顯得那麼空蕩蕩。一條沙發，就足夠裝下我們的全部，哪裡也不想挪腳。
3
轉天二胖就病了。
早上我們如常帶她去健身房，那裡的kids club她雖玩不了很久，但每次我和韓先生離開至少半小時到40分鐘是肯定沒問題的。
昨天她原本歡快地跑進去，繼而忽然想起什麼似地瞬間停在原地，回頭看看，視線沒找到焦點，但卻不再往前走了。我問她要不要進去玩，她使勁搖頭說，不要，瀨瀨害怕。
這讓我大吃一驚，那裡的人都很和善，一起寄存的孩子也都很友好，無非是些滑梯之類的玩具，沒有任何恐怖項目，不知她的怕來自哪裡。
她當然說不出理由，只是搖頭重複著「害怕「兩個字，後來我才明白，大約是因為哥哥沒在，而這是她第一次獨自前往。
Kids club的工作人員一見二胖，立刻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問：「你超級超級好的哥哥沒一起來嗎？」 接著又對我說：你家哥哥真是太nice了，每次妹妹一哭他就停下自己手裡的事情來抱著她哄半天，好幾次都是動畫片看得正高興，或是幾個孩子在遊戲正開心，但他從來都是立刻叫停然後先跑來照顧妹妹，太貼心了。
這話一下子戳中我，我一直以為一個英文字母都不會的二胖，能在耳邊滿是「鳥語」的環境中游刃地玩卻不鬧，讓我忙中偷閑地能鑽到健身房附近的商場遛上一小時，都得益於她的好養和工作人員的溫柔，沒想到卻忽視了，是兒子放棄了很多原本可以自己玩的時間在照顧妹妹。
記得有次在街心公園，兒子原本跟一群孩子玩得好好的，二胖非要當跟屁蟲，後來兒子怕妹妹不小心被撞倒，就跟那些孩子說，算了我不跟你們玩了，我得看著妹妹。
我於是把他叫到身邊告訴他說，爸爸媽媽都在這裡，我們可以看著妹妹，你不必時時盯著她，放心去玩吧。他開心得像小鳥一樣心無旁騖地去瘋得滿頭大汗，笑聲很遠都能聽到。
那樣的時刻，被我看在眼裡，或許知道去開解兒子去對他的付出感恩，可更多的時刻，他習以為常的默默付出，不被我們看見，他更不會去主動描述，因而就被我們心安理得地收下了，真是慚愧。
這是妹妹的童年，也是他的童年，因為被賦予了哥哥的身份，就多了些不能肆意做孩子的權利，如此想來，莫名有些心疼。
4
不肯被寄存，只好讓韓先生自己去舉鐵，我陪著二胖。她拿著手機示意我要聽「卡歪」。我腦仁兒都猜疼了也不知道她說的什麼，平日里都是哥哥幫她選歌。
哥哥有時會狡猾地放自己喜歡的歌，誘導二胖聽，但二胖是個主意特別正的孩子，誰也別想動搖她。
所以在二胖幾乎不會說話只能用點頭表達的那些日子裡，在車上經常聽到哥哥詢問她的聲音：瀨瀨，是聽Black or white嗎？是Tomorrow嗎？哦都不是，瀨瀨別急別急，那是Come Alive嗎？哥哥給你唱你聽聽是不是這首啊？Come alive，come alive，Go and ride your light，Let it burn so bright。。。
想到這裡，我腦袋裡靈光乍現，「Come alive」，大概就是「卡歪」了。果然，放到這首歌，二胖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臉上是嫌棄的表情，哥哥一秒鐘就能聽懂的，媽媽卻要問這麼久。
這一天，從上午大約十點起，直到晚上七點，二胖一直在睡了醒，醒了睡，吃奶睡覺，睡覺吃奶中折騰，而且還有了感冒的癥狀。
這當然有巧合的因素在裡面，但加州無風無雨，陽光曝晒，她也沒跟別的孩子玩，這感冒來得實在太蹊蹺。不過，她的低落卻是實實在在寫在臉上的。
晚上我們帶她去跟朋友吃飯，如果不是最後強行喚醒她想讓吃口飯，她會一直在深度睡眠狀態。醒來她骨碌著大眼睛伏在我耳邊說：「哥哥去上學了，哥哥看牙醫，哥哥真厲害，啊——」邊說邊學著哥哥去見牙醫時勇敢張著大嘴的樣子。
我此刻終於相信，這顆兩歲多的心中，亦是滿滿的思念。她沒辦法用語言表達，但她的行動說明了一切。
5
回家路上，二胖和座椅在後排，我和韓先生並排坐在前面。她突然小聲說：不舒服。 我詫異地趕忙回頭問她：瀨瀨指指哪裡不舒服？她猶豫了一下，用手指向胸口。
不等我說話，她大哭起來。我此時才猛然意識到，平日與他排排坐的位子空著，我沒辦法頭也不會地喊那個小男孩說，幫忙給妹妹喝水，給妹妹遞零食，告訴妹妹巧克力豆豆一次只能吃五顆，或是幫睡著的妹妹仔細搭上小蓋毯。
想到這裡，我覺得自己的胸口，也漲得特別不舒服。或許二胖真的是源於感冒，而我卻是因為感激與慚愧。
很多時候，我們只覺得二寶像天使般好養，但其實真的是大寶於有意無意間，默默幫我們承擔了很多。
只想壓抑著滿心的思念，等他回來時，將他擁入懷中對他說，謝謝你，我的寶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