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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騰於北方的荒野與大海

西貝柳斯紀念碑(紀念樹)位於芬蘭首都赫爾辛基海邊西貝柳斯公園青松翠柏環抱之中,由600餘根銀白色不鏽鋼管組成,造型好比芬蘭茂密的森林,又酷似一架巨型管風琴。每當海風吹過,氣流穿過鋼管發出時而高亢,時而低沉的風鳴聲。這是雕塑家希爾圖寧的作品。(資料圖)

任海波(四川省藝術研究院專家)

不走尋常路

偉大的作曲家是一個國家的驕傲,他的作品總是使人似乎感受到他生長的那片土地,比如斯美塔那和德沃夏克之於捷克,格里格之於挪威。人們把這些作曲家稱為民族樂派,雖然只是一個籠統的概念,但也刻畫出藝術家與故土的血脈相連。在這一方面,大概沒有誰比西貝柳斯和他的國家相連得更緊,因為在這個國家的建立的過程中,他的《芬蘭頌》不啻為建國宣言,他的作品喚起了一個民族的意識,催生了一個現代國家。而這個國家也極其珍視它的天才,在西貝柳斯年富力強之時就為他提供國家津貼,使藝術家不必為生存而愁煩,可以專註於音樂。

剛剛進入二十世紀時,三十多歲的西貝柳斯已經是聲名鵲起的作曲家。早期的德奧遊學使他學到了古典樂派的精髓,而在成功的室內樂創作之後涉足交響音樂也廣受歡迎,他對芬蘭乃至北歐素材的運用已經開始展現出一個民族樂派作曲家的典型面貌,但這只是真正的西貝柳斯顯現的序幕。他的《第一交響曲》沿著浪漫派的傳統推進,帶有相當明確的柴可夫斯基的特點,雖不乏處處閃現的天才特徵,但還沒有完全形成自己的音樂語言。隨後的西貝柳斯開始進入一個真正富於個性的創作階段,也就是在這時,他寫出了自己最受歡迎的兩部作品:《第二交響曲》和《小提琴協奏曲》。

開始聆聽西貝柳斯往往會使人迷惑,因為他的不走尋常路,這兩部作品的開頭就是典型。西貝柳斯是注重形式傳統的,但是在《第二交響曲》的首樂章並沒有按照傳統的範式給出明確的主題,反而呈現出斷斷續續的混沌樣貌。而《小提琴協奏曲》則是以小提琴的獨奏開始,這也是極少有先例。但這種獨闢蹊徑並非晦澀,只是對聽眾的理解習慣提出了挑戰,要求你要像對一個獨一無二的藝術家那樣去面對他。

凱旋之歌

《第二交響曲》也被稱為西貝柳斯的「田園交響曲」,但這不是色彩繽紛的田園風光,而是對芬蘭獨特的北方風土的刻畫。這首四樂章的作品整體性很強,樂章之間不是明顯的跳躍對比,而是一種一氣呵成的貫穿。不過仍然可以簡潔地描述樂曲的進程:明暗之間搖擺的混沌,如北方的荒野,在極晝極夜的光照之下的那個世界有凜冽的風,有絢麗的光,也有人在其中探尋的巡遊。之後則是沉思與自我剖析,不同情緒的對比和迸發,如在冰天雪地的曠野中的對答。然後進入諧謔曲,從陰沉和黑暗之中掙脫出來發出優美的抒情,同時伴隨著旋風般的疾進,在成長出寬廣的彷彿看到一片光明的時候,不間斷地進入終樂章的勝利主題。最後的樂章是一曲凱旋之歌、讚美之歌,充滿力量,氣勢磅礴,有人說這是西貝柳斯的「我的祖國」。

從樂隊配置上,西貝柳斯並沒有像柏遼茲或瓦格納那樣去擴張,而使用的是勃拉姆斯甚至貝多芬那樣的標準,但已經足以表達自己獨特的語言。這部作品有明確的描述性,但另一面也不乏內心的反映,在這個意義上是一部情境交融的作品。我們可以在其中感受北歐的天與地,也可以感受西貝柳斯的情感與思考。而這個過程又充滿戲劇張力,非常有力明確地推進,這種感覺如同看一部扣人心弦的大片。這部作品問世以後,深受指揮家的喜愛,其中的一個原因大約是指揮家在這部作品上最能夠找到類似大片導演的感覺吧。

稍後寫出的《小提琴協奏曲》可以看做《第二交響曲》的孿生作品,因為其中的情緒和語言幾乎完全相通。西貝柳斯自己就是一個小提琴手,這是陪伴他的樂器。他的一大喜好就是獨自到海邊,站在礁石上為相伴的群鳥即興拉小提琴。我們完全可以想像這首曲子是如何在這樣的海天之間、驚濤亂石之中如海鳥般飛起的。一段孤獨的吟唱將聽眾帶入寂寥的悠悠之境,巴赫《G弦上的詠嘆調》可催人淚下,而這部作品同樣開始於G弦。之後與樂隊的對答之中,一個世界呈現出來,有大海的奔騰與安憩,有雲彩的飛舞與徜徉,同樣也有一個人的沉吟與激昂。沉靜舒緩的第二樂章溫暖而優美,溢出一種平靜與和諧,那個孤獨的人已經走入了溫柔。終樂章依然以小提琴的獨奏開始,但已是活潑的躍進,最後結束於輝煌的凱旋。

這兩部作品既是西貝柳斯個性的確立,同時也是早期西貝柳斯的終結。西貝柳斯之後的創作走上了一條非常獨特的個性之路,就是一種極其洗鍊精確的風格,而這種風格的起始仍然在於這個階段。

構建傳統

西貝柳斯的獨特之處,首先在於他成長於一個並不明確的傳統之中,但成年以後卻有意識地去建立一種傳統。他出生之時,芬蘭並不是一個獨立的國家,而是處於帝俄治下的一個大公國,而語言文化方面又處於俄國和瑞典的交互影響之下。年輕的西貝柳斯並沒有天然的文化認同,但在德奧遊學之後,廣開眼界的西貝柳斯意識到自己屬於北歐一方獨特的土地,這時他開始自覺地開掘那種屬於自己的地方文化遺產。他從芬蘭的民族史詩《卡勒瓦拉》中擷取題材創作音樂,從民間傳說中汲取靈感,從民間音樂中搜羅素材,這時的西貝柳斯被看作民族樂派的一個典型代表。聽眾們很自然地從他的作品中聯想到芬蘭的風土人情,他也很自然地建立一種獨特的音樂語彙,這些都被命名為「芬蘭」。也正是這樣的過程,使得西貝柳斯與芬蘭這個國家之間形成了極深的關聯,直到現在,西貝柳斯依然被作為這個國家的一個代表、一個符號。

但另一方面,西貝柳斯又絕非是一個地域性的作曲家,不少權威認為他是二十世紀少數幾個最重要的交響作曲家之一,因為他在音樂領域本身建立了一種明確的指向,也因此形成極強的個性。他與馬勒相比或許會形成最強烈的反差,而他們之間也確實有著名的會面,他們也就此明白他們有截然不同的音樂追求。馬勒的音樂是無所不包,而西貝柳斯則是精簡到極致。在音樂的個性上,西貝柳斯更像是在畫水墨畫,主題對比強烈,節奏鮮明,但給聽眾留下巨大的想像空間。這樣的個性並不多見,所以後來的作曲家意識到西貝柳斯的特殊時,有不少人將他奉為楷模。一般來說,民族樂派的作曲家不大會產生跨地域的影響,而西貝柳斯卻在英美不乏追隨者,這也正是其藝術價值的體現。

還有一個與眾不同之處則是西貝柳斯的長壽,他九十二歲才去世,但是六十多歲就擱筆停止創作了,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情形。有句話說,一個作家一生只寫一部作品。同樣,一個作曲家一生也是只寫一部作品。雖然西貝柳斯一生作品不算少,但其整體性卻是少有的。他的交響曲一共七部,確實可以看做一個整體,而且是一個完成的整體,這就是他擱筆的原因。而他後來的近三十年在世的時候,主要在於觀察人們對他的接受,他會發表對他作品演繹的評價,也會和研究者們探討對自己的詮釋,這幾乎是一種絕無僅有的奇觀。

如此獨特的西貝柳斯,耐人尋味。

延伸閱讀

西貝柳斯:

為芬蘭音樂開拓了一個新的時代

讓·西貝柳斯(1865年12月8日—1957年9月20日),又譯西貝流士,芬蘭著名音樂家,民族主義音樂和浪漫主義音樂晚期重要代表。

西貝柳斯9歲起學習鋼琴,14歲學小提琴,並自學作曲,後參加業餘室內樂團,他曾希望成為一位小提琴演奏家,而非作曲家。1885年進入赫爾辛基大學法律系,不久轉入音樂學院。1889年畢業,這年他的弦樂四重奏公演,得到好評。次年至維也納,師從卡爾·戈德馬克深造。

1891年回到赫爾辛基,寫下了合唱交響曲《庫勒沃》,1892年首演,受到熱烈歡迎;此後他致力於創作。1893年執教於赫爾辛基音樂學院。

1897年,芬蘭政府肯定了他的成就,開始為他提供津貼,使他能夠專心作曲;1900年,他的《芬蘭頌》首演,大大激起了芬蘭人的愛國思想;1904年一次世界大戰前,他受到來自國外的許多邀請,到各地巡迴演出;同年定居赫爾辛基近郊耶爾文佩的艾諾拉別墅;1914年訪問美國,接受耶魯大學音樂博士學位;回國後過著隱居生活,但仍從事創作;1929年起停止創作。

1957年9月20日逝世於耶爾文佩,享年92歲;西貝柳斯一生創作了100多部作品,他的作品凝聚著熾熱的愛國主義感情和濃厚的民族特色,因而獲得了芬蘭和世界的公認,被認為是19世紀民族派浪漫主義音樂最後的代表人物,為芬蘭音樂開拓了一個新的時代。

主要作品有交響詩《芬蘭頌》、七部交響曲、交響傳奇曲四首(《圖內拉的天鵝》)、小提琴協奏曲、交響詩《薩加》(即《冰洲古史》)、《憂鬱圓舞曲》(戲劇配樂)、弦樂四重奏及為莎士比亞戲劇《暴風雨》的配樂;此外還作有大量的歌曲、鋼琴曲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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