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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鄭莊公(上)

春秋時期,禮崩樂壞,周王朝對於各地諸侯國的管制失去了效力,在各方諸侯的眼中也不再是「天下共主」。在這樣的背景下,一批又一批有志於稱霸天下的王侯先後走上歷史舞台,用政治、軍事手段樹立自身的霸主地位,以期獲得各諸侯國會盟之中的話語權。

今天推文的主人公,正是開春秋爭霸之先河、以新鄭一地成就千乘之國的「春秋三小霸」之首——鄭莊公。

只要看看神州大地到處都把《孫子兵法》、《三十六計》、《厚黑學》捆綁在一起吆喝販賣;只要有功夫留意一下,欣賞人們在欺生宰熟、坑蒙拐騙方面無師自通的高超演技,你就不能不承認,熱衷權謀、深富韜略的確是中國的文化傳統有機組成部分,所謂「帝王之兵,貴謀而賤戰」,所謂「攻人以謀不以力,用兵鬥智不鬥多」云云,正是這種文化傳統的簡練概括、形象寫照。

它往好里說,是崇尚智慧,善於競爭,「四兩撥千斤」;往壞處講,是心術不正,鬼蜮伎倆,「害你沒商量」。但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它總是存在,總有人把它視為政治手腕與能力,譽之為「識時務」,有水準。事實上也是這樣,歷史上大凡在政治上有所建樹的人物,其成功的秘訣不外乎政治智慧超凡入聖,謀略運用爐火純青,風風雨雨等閑而過,把握主動永不言敗。

歷史上這樣的成功人士多得是,不過,我不願意趕時髦、隨大流,跟著別人去炒作、拜謁漢武帝、唐太宗、朱元璋、康熙爺這類青史上的大牌明星,倒更喜歡關注那些有特色的二三流人物。

春秋初年的鄭莊公,是最值得說道一番的。

鄭莊公是春秋初年鄭國的第三代國君,他在歷史上的最大作為,是篳路藍縷、拳打腳踢,通過各種手段使得西周末期才立國的小小鄭國,在春秋初年率先崛起,「小霸」天下,一鳴驚人。

當然,與漢武帝、乾隆爺這類超級大腕的功業相比,鄭莊公這點兒事功也實在算不得驚天動地,可歌可泣。但是若從鄭莊公所作所為所體現的政治技巧來考察,就不能不讓人對他的深厚功力、綿長氣韻表示由衷的佩服了。

鄭莊公政治手腕的老練,政治操盤能力的出眾,首先表現在料事能准。《孫子兵法》上說:「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又說「多算勝,少算不勝」,一個政治人物是否成熟,不看他口惹懸河、不看他善於作秀,就看他有沒有睿智的頭腦,能否透過複雜紛紜的表象,一眼明了事物的本質,掌握戰略態勢的走向,料事如神,制敵先機。做到「未雨綢繆」,「勝兵先勝而後求戰」,「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這正是《管子》中提到的既「遍知」又「早知」的道理,因為所知有缺環,便不能掌握全局;而所知不及時,便失去時效性,成了「馬後炮」「事後諸葛亮」了。

鄭莊公在這方面可謂是第一流的高手,他與其父鄭武公、其祖鄭桓公三代均為周王室的卿士,對周王室的大小事務、各種矛盾是瞭若指掌,諳熟於心。因此,作為局內人,他比其他人更早更清晰地看到周王室外強中乾、色厲內茬的事實,看到「天而既厭周德矣」的形勢,認清「無可奈何花落去」,周天子權威的沒落乃是不可逆轉的趨勢,憑實力進行政治上的重新洗牌,諸侯爭霸,「禮樂征伐自諸侯出」的機會即將來臨。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鄭莊公寧做「白眼狼」,不要虛聲望,遂當機立斷,高明決策,第一個跳將出來,「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為春」,利用操控王室政務的便利條件,讓肥水只流自家田,借雞下蛋發展膨脹自己的勢力,比曹孟德早上一千多年就玩起「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把戲,先後聯魯,伐宋,侵陳,滅許,一舉造就「鄭莊公小霸」的風光局面。

等到羽翼基本豐滿後,又敢於過河拆橋,反目成仇,轉過身來向周天子叫板,甚至不顧忌冒天下之大不韙,「太歲頭上動土」,與周天子兵戈相向,敢作敢為,令全天下為之驚詫莫名,目瞪口呆,只好傻乎乎站在一旁看著鄭莊公一步步攀登上霸主的寶座,成為開春秋一代風氣之先的人物。而鄭莊公敢於肆無忌憚,為所欲為,就在於他早已算準了周王室的反應,早就看扁了周天子的那些能耐。

鄭莊公政治手段的嫻熟,政治操盤能力的超人,其次表現為遇事能忍。北宋大文豪蘇東坡《留侯論》有云:「古之所謂豪傑之士,必有過人之節,人情有所不能忍者。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斗,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志甚遠也。」

可見,「遇事能忍」說白了便是要在處於下風時,能夠裝孫子,老虎扮貓,唾面自乾。做到以退為進,以柔克剛,以不爭謙讓的方式,來達到爭的根本目的,「夫唯不爭,故無尤」。用杜牧《題烏江亭》的詩句說,就是「包羞忍恥是男兒」。一個人能夠真正踐行「裝孫子」哲學,那麼,他眼光之遠,抱負之大,機心之深,胸襟之寬,都是臻於一流了,是令人畏懼、令人恐怖的,而鄭莊公就是這樣的人。

「克段於鄢」就典型地反映了鄭莊公遇事能忍的政治風格。鄭莊公的母親姜氏在生他時是難產,吃足了苦頭,因此鄭莊公從小就不討母親的喜歡,橫看豎瞧總是不順眼;姜氏所寵信溺愛的,是鄭莊公胞弟姬段。大人物的私生活也是政治,姜氏的愛憎好惡就為日後的朝廷衝突埋下了深深的隱患。

從《左傳》的相關記載來看,姜氏是一個心胸狹窄,自以為是,喜歡自我表演、權力欲很強的女人。鄭莊公登基後,她不甘寂寞,老是插手朝廷的政治,替愛子姬段經營前途。先是打軍事要地制邑的主意,遭到挫折,「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又逼迫庄公將姬段分封到京城(今河南滎陽東南),立為京城大叔。

大叔段進駐京城之後,即大修城邑,圖謀不軌。大臣祭仲目睹這一情況,即提醒庄公要防止出現政出多門、尾大不掉的局面,以至威脅到自己的統治。但鄭莊公一笑了之,以一句「多行不義必自斃」應付過去。

面對姜氏與姬段這種串通一氣,給自己多方製造麻煩,鄭莊公做到了隱忍不發,故意裝出一副無關痛癢、漫不經意的樣子,忍下一時之氣。大叔段見自己的舉動沒有遭到兄長的制止,便變本加厲,將鄭國西部和北部的城邑攫為己有。進一步擴充自己的勢力。姬段的肆無忌憚、得寸進尺之舉,讓鄭莊公的臣子們都感到「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夫公子呂就催促鄭莊公迅速採取行動,有力應對,以免變生肘下、禍起蕭牆,「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蔓草猶不可除,況君之寵弟乎。」(《左傳?隱公元年》)可鄭莊公這時還是一再忍受,以「不義,不眤,厚將崩」為理由婉言謝絕了公子呂等大臣的建議,鄭莊公如此工於心計、老謀深算,真可謂是忍耐功夫修鍊到了家。

鄭莊公的遇事能忍,也反映在他處理與周王室的關係問題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鄭國與周王室之間的矛盾由來已久,周平王在位時為了稍加限制和分散鄭莊公的權力,曾打算任命虢公林父為卿士。但由於事機不密,為鄭莊公所偵知。鄭莊公對此甚為不滿,對周平王提出質詢。平王力圖予以否認,結果發生了「周鄭交質」事件。周以王子孤在鄭國為人質,鄭則以太子忽為人質於周。一場風波表面上暫時平息,可實際上是雙方互相猜忌更趨嚴重。

公元前720年周平王去世,其孫姬林繼位,是為周桓王。在這之前,在鄭國充當人質的王子孤已客死於鄭國。王子孤是周桓王的父親,他的死使得桓王痛恨於鄭莊公的專橫忌刻,無法無天,加之桓王本人年少氣盛,缺乏政治經驗,因此上台伊始,即急不可待地處處屈辱和打擊鄭莊公,雙方的關係更是日趨冷淡惡劣。

鄭莊公畢竟富有政治經驗,他知道一味和周天子鬧僵並不符合鄭的根本利益,所以他不願激化矛盾,面對周桓王的作梗為難,他努力剋制心內的惱怒,百鍊鋼化為繞指柔,於公元前717年主動前去王都洛陽朝拜周桓王,希望緩解長期以來彼此間的對立情緒。誰知周桓王是頭犟驢,只圖一時痛快,不顧後患無窮,一點也不買鄭莊公的賬,給鄭莊公吃了個閉門羹,讓他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接著周桓王又極不理智地幹了兩樁讓鄭莊公極度不愉快的事情。一是在公元前715年正式任命虢公林父為王室右卿士,讓他與身為左卿士的鄭莊公分庭抗禮。二是於公元前712年強行向鄭莊公索取了鄔、蘇、劉、鄢等四座鄭國城邑,而以本不屬於周王所有的蘇忿生12個邑作交換,這等於是開了一張空頭支票,讓鄭莊公望梅止渴,畫餅充饑。此番作弄使鄭莊公極沒面子。令他氣不打一處來,但他深知「小不忍則亂大謀」的道理,最終還是按捺住怒火,硬生生地忍了。這種打落牙齒往肚裡咽的忍勁,實在了得。可見,遇事能忍,是鄭莊公顯著的性格特徵,而老謀深算,工於心計,喜怒不形於色,則正是鄭莊公戰略意識高度成熟的突出標誌。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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