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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墳講故事:鬼眼書生

睢陽宋生,名子勤。天資聰慧,十六歲就中了秀才,曾被鄰里傳為美談。此後鄉試屢屢名落孫山,轉眼已到而立之年。昔日同窗,為官者眾多,常遭人嘲笑。睢陽城西北二十里有一處三陵台,為梁孝王宮闕舊址。台下有一小院,因多年無人打理,早已破敗不堪。宋生來此遊玩之後,就買了下來。簡單做了修葺,然後搬來住。此地風景清幽,適合讀書,為來年鄉試早做準備。

終究是荒郊野外,生活多有不便,除了僕人按時送來日常所需,平時也就宋生一人居住在此。臘月的睢陽已經是冰天雪地,連日的大雪阻斷了道路。兩日來,宋生都是稀湯清水度日,早已飢腸轆轆。尋思後,決計到三陵台北邊的楊油坊借一些米糧,等僕人送來補給,再還給他人。

配圖:網路

楊油坊村距離三陵台不足三里路,一尺多厚的積雪,甚是難走。借了米糧再返回來,已是抹黑。陰風吹過,夜梟啼哭,荒草遍布的三陵台更顯得陰森可怕。宋生雖然膽大,也禁不住後背發涼。走到三陵台北側,恍惚中看到一光亮,走近之後原來是一戶人家,還聽見有女子在說話。一個說:「台前搬來一個書生,模樣俊俏,二妹要不要去拜訪一下,說不定是你將來的如意郎君」。一個說:「姐姐休要取笑妹妹,那書生雖然儀錶堂堂,但是天生的一雙鬼眼,註定今生一事無成」。一個又說:「這有何難,讓姑奶奶給他換雙仙眼就行了……」。宋生聽的心裡一驚,本來敲門問個明白,天色已晚,屋裡又是女眷,只好做罷。心想改日再來登門拜訪,轉身就回去了。

第二天,天色放晴,路上的積雪消融的不少,僕人趕了馬車來接宋生回城,此時已臨近年關。回到城裡的宋生,整日忙於待客訪友,鬼眼一事也漸漸拋於腦後。一日,宋生和幾位同窗喝酒,席間又有人對宋生有嘲弄之意,宋生心中不快,就多喝了幾杯。朦朧間還見他人推杯換盞,不一會便昏睡過去。宋生再睜開眼,已行走大雪之中,一陣冷風吹過,宋生打了一個寒顫,也酒醒不少。就在大隅首往東拐的時候,迎面差點就撞上一個人,這時候宋生抬頭一看,是一位紅衣少女,面容姣好,身材婀娜多姿。正在宋生髮愣之際,那女子低頭一笑。宋生才覺得失態,連忙作揖道歉。只聽那女子說:「宋公子不必拘禮,我也是受人之託,傳話給你,公子可要切記,今夜子時,若是有人給你換眼,無論何等要求,你都要答應下來,切記,切記」。宋生正要問個明白,眼前又是一陣風雪,擋住去路。等到宋生再睜開眼的時候,還在酒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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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生回到家中,簡單梳洗了一下,加上酒意漸濃,不大會倒頭睡了。睡夢裡夢到兩名鬼差,兩鬼差長的青面獠牙,紅髮披肩。宋生早已嚇得縮成一團。鬼差說:「公子莫怕,我倆也是受人之命前來給公子換眼」。宋生才弱弱的問了一句:「如何換眼,我聞所未聞」。鬼差又說:「公子鄉試次次參與,次次落第,就是公子長了一雙鬼眼所致。如果公子把眼換了,必然高中」。宋生這才想起那個紅衣女子的話來。鬼差接著說:「第一類佛眼,要十萬貫。第二類道眼,要五萬貫,此兩類都是世間得道高人的眼,能知天命,明未來,辨是非」。宋生連連搖頭,宋生雖然家財殷實,也拿不出這麼多錢來。鬼差又接著說:「還有第三類人眼,此眼通人心,明事理,只要百兩白銀」。宋生心想也沒得選了,只好答應下來。

次日醒來,宋生兩眼略顯紅腫,三日後紅腫消退。宋生讀書時再看往日所作,本來是得意文章,現在看來多文理不通,開春剛過,宋生就回到小院,日夜苦讀,文章造詣精進不少。有前來拜訪的好友,也對宋生讚許有加。

一日,日落西山,聽見有人敲門,宋生開門一看原來是紅衣少女,身後還跟了一位身穿白衣的,那白衣少女比起紅衣少女更加標緻。只見那紅衣少女說:「妹妹,我可把你帶到門前了,剩下的話,你自己給他說」,說完轉眼就不見了。宋生請白衣少女進屋坐下後,泡了一杯熱茶放在桌子上,請姑娘用茶。趁著燈光再看那姑娘,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皙的臉頰,羞中帶笑,甚是迷人。白衣少女說:「年前讓姐姐帶話給公子,無論鬼差何等要求,你都要答應。結果公子還是白白的浪費了我的好意,其實萬貫錢財,不過讓你去城隍廟多燒點紙錢而已」。宋生這才如夢初醒,連聲道謝。白衣少女又說:「公子不必客氣,你原本就有恩於我,若能換個仙眼道眼,公子便可高中解元。也許公子命該如此,我願在秋闈之前,伴讀公子,不知可否」。宋生對此女已心生愛意,自然答應下來。

自此,宋生讀書更加勤奮,又有白衣女作伴,也不覺得寂寞。此女子不但精通詩詞,還深諳音律。倆人一唱一和,儼然如夫妻一般。轉眼就到秋闈,宋生要去趕考,邀約白衣女一同省城,白衣女婉拒,離別之日白衣女說:「公子若能高中,自會相見」。秋闈放榜,宋生中舉,宋府門前迎來送往,熱鬧一時。宋生辭別家人,回到小院,卻不見白衣女前來相會。又想到先前聽到兩位女子對話是在三陵台後,行至三陵台後也不見人家,只見荒冢一片。宋生心裡咯噔一下,也明白了許多。

宋生變賣了小院,搬回城裡已經半年有餘,雖已知白衣女為鬼魅。對白衣女思念不減,常借酒消愁。後來朝廷補缺,宋生當了縣令。上任路經三陵台,宋生命下人將轎子停了下,掀開帘子看了看三陵台。心想自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和白衣女相見之期,更是渺茫。這時候聽見轎子里有嚶嚶哭泣之聲。那聲音說道:「知道公子愛惜我,但我與公子陰陽相隔」。宋生心中大喜,說道:「能與你長相廝守,我心意已足,不敢有妄想」。那聲音又說:「若公子不嫌棄,我願常伴公子左右」。宋生連聲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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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女原本姓崔,是前朝知府的幼女,生來體弱多病。五歲那年一位得道之人給了她一顆藥丸,才有所好轉。誰料在她十六歲那年,中原地帶瘟疫爆發,十戶九空,她本來就身體孱弱,不久便一命嗚呼,家人才把她草草下葬在三陵台下。

宋生上任以來,為官清廉,百姓安居樂業。宋生直到不惑之年還沒子嗣,僕人大多見過夫人,只是夫人白天不出門,不飲酒,其他與常人無異。宋生在四十一歲那年,經不住崔氏一再催促,才納了時氏為妾,時氏為宋生生下了五男二女,一家人其樂融融。宋生百年之後,崔氏也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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