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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好山東故事」小說故事「曬灘」

我們抱著一顆

對大海感恩的心

來讚揚海鹽

讚美海鹽場

曬灘

小說故事

作者 / 李福志

海鹽場是部長卷史詩,兩千年的歷史,兩千年的文化,兩千年的故事,講不盡,說不完。大海給人類送來了文明,給地球注入了生機的同時,還給生活在渤海邊的我們曬來了財富。當看到鹽業工人把一個萊州灣畔的縣級市,發展成了中國最大的海鹽鹽都——山東羊口鹽場、岔河鹽場、菜央子鹽場、衛東鹽場等等,共同演繹著全國最大海原鹽生產基地的神奇。我們抱著一顆對大海感恩的心,來讚揚海鹽,讚美海鹽場。因為是海鹽哺育了生長在渤海邊的人們,是海鹽造就了一個輝煌的壽光!

一邊是大海,一邊是鹽田,一邊是以原鹽為主原料的化工基地。我見證了壽北鹽場的發展歷程。我作為七十年代的曬鹽工人,觸摸過海鹽的歷史脈搏,目睹、經歷了曬灘的實際生產過程。每當看到晶瑩剔透的鹽,從大九路、大沂路、羊益鐵路源源不斷運往祖國各地,就讓我魂牽夢縈,讓我對鹽場眷戀不已。四十年前的1977年,我就在壽北曬了三年的鹽。

「北大窪,三件寶,黃蓿、鴨籃兒、絆子草,蔞篷也不少」。這句順口溜是形容鹽灘周圍窪地的情景,置身鹽灘裡邊,除了一望無際的鹽池,荒涼地連簍篷也找不到了。七十年代的鹽灘活忒累人,現在想起來都後怕。但,這個拉屎鹼腚鎚子,連鴨籃子也不落地的「鬼地方」,卻給我的人生留下了刻骨銘心的記憶:

滿天星星,微涼的海風,推上兩車鹽,已是大汗淋漓。早飯前人均得完成推運十幾噸原鹽的任務。因為早飯後還有其它非干不可的工作:活茬、趕渾、撿泥蛋、砸堰子、壓鹽道等等。我剛到鹽場就是產鹽高峰時節的四月,我體弱多病,哪能承受得了鹽灘里這般重的體力勞動。我只好撿最小的推車,跌倒了爬起來,成天半身鹽泥一身鹽水的,汗水合著淚水掛滿兩腮,我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時不時加上幾聲咳嗽,推著滿滿一車鹽追隨在壯勞力後面。

成噸的鹽,一木杴一木杴的裝到特製的小獨輪推車上,一車一車地往鹽坨上推,五月份產鹽最多,曬鹽人叫作『紅五月』。產鹽高峰時,每人每天平均得推十四、五噸。從三月到六月下旬,每天凌晨兩點鐘,領工班長的鬧鈴準時響起,全班十幾人在一個屋子裡睡覺,聽到鬧鈴叫,無一人說話,睡眼朦朧的齊刷刷地往身上套衣服,登上大雨靴子,踏泣、踏泣……奔向昨天晚上班長就分好工的崗位上。

十七歲的我體弱多病,只好撿最小的車子,用最小的木杴,跟在大人後面,推著鹽車子小跑,速度不快跟不上隊伍,就會被同事恥笑或者被領工班長的訓斥。因為不加快速度活就干不完!泥鹽道被獨輪車子軲轆壓得像老婆子肚皮,我弓著身子推著鹽玩命的小跑,注意力不集中或一不留神,就會連車帶鹽向前扣翻。因為速度快,根本來不及收住腳,整個身子壓在推車子上,腿碰在車盤子的橫樑上,碰得出血是經常的事。汗水、鹽水、血水渾在一起,生疼生疼的。我的眼淚不知流過多少次,好在推鹽的活多數在天亮前完成,昏暗的燈光下,其他人看不到我流淚時難堪的樣子。

白天的鹽場,方圓幾十里沒有一棵樹。盛夏的太陽在鹽灘上空發揮出了最大優勢。水是熱的、風是熱的,連勞動工具都是熱的。天熱人幹活得光著膀子不是?太陽會把整個兒上身曬暴了皮,薄薄的白皮捲起捲兒,露出紅皮肉來,趕明兒又會再次烤晒,直到把皮曬厚變黑。

特別是伏季,午後一點鐘就得下灘。所謂「伏季休灘」,倒不如說是「伏季修灘」,整個兒大伏天,冒著近四十度的高溫,在炙熱太陽的考驗下,拉著上千斤的大石頭磙子,把全部灘池子整修一遍。炙熱太陽的爆曬,加上海風勁吹,每個人都黑黝黝的,人們習慣叫鹽場人為「灘漢僚子」(一種其黑無比的淺海魚)。鹽場人在夏天也沒有戴斗笠遮陰的習慣,只是在肩上搭一手巾隨時擦汗。幹完活,我就累得一頭扎在床鋪上,飯都懶得到伙房去打,恨不得整天地躺著不起來。那時,就是有人喊地震我也不會動一動。

鹽場的活兒雖然累,時間久了,過得也算快樂——時不時跟工友們學上一段浪蕩小調:「昨也么昨天晚兒,熄也么熄了燈,孩他娘上茅房掉進了廁所坑,我趕緊點上燈,奔向廁所坑,我拉也是拉不動,一拉一雇擁……」就是成了家,有妻子的鹽場工人,半月才有一天的休息日,要是趕上陰雨天或者產鹽高峰的季節,也得加班不休息,就不能按時回家與老婆溫存不是?只好拿浪蕩調子作為精神食量了。

浪蕩調子雖無聊,但它是所有曬灘人,特別是像我這樣的弱者最好的精神支柱,是最廉價的文化生活,會讓汗水和眼淚中夾雜上發自肺腑的笑聲。是它讓曬鹽人充滿了對人生美好的嚮往,對文化生活的渴求。浪蕩小調和曬鹽人永遠也分不開,是鹽場人特有的文化,年長的傳給年輕地,一批傳承一批,永無停歇。幾人乃至十幾人齊唱,南腔北調,聲嘶力竭,飄蕩在正個鹽場上空:「您家裡也有那姐和妹啊,您家裡也有個浪老婆……」

唱浪蕩調子,不但不影響幹活,相反,會唱得人人心花怒放,唱到高興處,會忘記疲勞,忘記休息,唱出了無窮的精神頭兒,唱出了無窮的幹勁,一直唱到胸膛發熱,嗓子發乾,兩眼流淚。

趕上陰雨天,特別是產鹽高峰的四五月,那可是曬灘人最忙,活最累的時候。按常理,打雷下雨人們都是往屋裡跑,而曬鹽人卻往鹽池子里沖。不管你是半夜在做夢,還是整在吃著飯、醉著酒,只要聽到風聲雷響,多大的事也得撂下。習慣性的統一往身上套雨衣、雨褲、雨靴子。把雨衣的帽子往頭上一拉。這種裝扮,就是白天也分不出男女,更分辨不出是誰,像日本鬼子跑操:「嗒泣,嗒泣……,」一片「嗒泣」的聲音,乍一看有些亂,實際各有幹活的目標。

書記指揮全隊五個班,班長指揮全班十幾個人。整個鹽場人齊上陣——沒推完的鹽要用雨布蓋起來,鹽坨得用苫子苫起來,靶鹽機要用雨布遮起來,工具收到工具棚里。汗水、雨水甚至淚水在臉上匯合;風聲、雨聲、雷聲融為一體。沿海的風特別的大,能把人從濕滑的池堰子上吹到鹽池裡去;在七八米高的鹽坨上苫蓋鹽,能將人吹個倒栽蔥,順著鹽粒從頂部滑到地面,爬起來還得繼續爬到坨頂,早晚得幹完應該幹完的活,否則別想回到工棚。

雨下小了白忙活一場,只打雷不下雨的情況也經常有。雨若下大了人也就忙大了。風雨中每人守著幾個鹽池,從下風頭的池堰邊切一平的口子,讓雨水自己流到水溝里,叫做「撇淡」,意思是把下到池子的雨水撇出來。雨水是淡水,比鹽滷要輕,滷水重在下面,雨水輕在上面,所以雨水很聽曬鹽人的指揮,只要在下風頭等著,雨水就會從切開的口子里乖乖的流走。這是曬鹽人長期積累的特有經驗,是曬鹽人智慧的結晶。

雨下多長時間,人就得在鹽池裡守多長時間。雨不停,是絕對不可以離開鹽池子的,因為刮大風會把滷水與雨水咣得混合了,滷水就會變淡影響產量的,甚至把池堰子衝垮,一個池子三五天就能產出十幾噸的鹽,若沖開池堰子,流走滷水,損失是相當嚴重的,誰也負不起這樣的責任,人必須與鹽池同在,與雷電為伴,與風雨共舞。

雨下大了還好,雷聲、風聲、雨聲伴著閃電,人不會太犯困,雨若下小了,周圍就安靜得嚇人,誰也不知守多長時間,整夜不停雨,就得守到天亮,時間一久,人困極了。雨夜裡,我不止一次的拄著杴棒,睡在池堰子上做夢,被同事喊叫聲驚醒後找不到方向。雨天的鹽場,外行人看來除了風雨聲沒有人在忙,其實不然,整個鹽場的工棚里沒有一個人,都在鹽池子里與風雨搏鬥著,包括班長、隊長甚至書記。

雨停了,淡水也隨之撇完,曬鹽人會更忙,因為大雨過後必須給每個鹽池「趕渾」,實際就是把下雨時讓雨點從池底濺起來的泥,從池堰子上衝下的泥,以特有的技術手段,從鹽池子里的鹽粒上分離出來。這是個技術含量相當高的活,必須跟著老職工學上三五次,才能獨立操作。若是學不會、學不精,老工友會譏笑,班長會批評,直到學會為止,不會趕渾,就等於不會曬灘!

用「丁」字形的穴耙子,把下雨時濺起的渾水而淤積到鹽粒上的泥,用力的咣起來,大面積的咣,每次咣約佔鹽池的三分之一面積。然後把這些咣起的渾水,趕到沒有咣起的那三分之二上面。鹽水濃度高,有了濃度的鹽水行動緩慢,泥水就不會到處亂跑,它會乖乖的跟著你走,想讓渾水到哪兒它就到哪兒。讓這些渾水沉澱在沒有咣起的鹽粒上面,這樣,就露出了三分之一池子的白鹽。

趁著泥水沉澱的時間抽根煙,一根煙抽完,沉澱也結束,然後,再把剩餘的三分之二的一半,用同樣的方法,把渾水趕到另一半上面沉澱。這樣就有三分之二的鹽池裡有潔白的鹽粒了。以此類推,渾水越聚集面積越小,整個鹽池子的泥就沉澱在很少一部分鹽上面了。

這時,就必須休息一會兒,積攢好體力與精力,把包含了整個鹽池泥水的那一小部分,以最大力和最快的速度咣起來,迅速打開鹽池的木製閘門,讓渾水以最快的速度,在流走少量滷水的的前提下,快速排出鹽池,排到水溝里去。排渾水的過程僅需三五分鐘,用穴耙子操縱著,在一滴清水也不會浪費的前提下,讓渾水就乖乖的流到排水溝。然後迅速用力踩下閘門,用鹽泥封好閘門縫子,這個鹽池的趕渾任務就算完成。鹽池裡就只留下清澈的滷水,池底露出晶瑩剔透的鹽粒了。

誰排出的滷水最少,鹽粒又潔白無暇,誰「趕渾」的技術就最高。全部趕完渾後,班長挨個池子視察,達不到標準的重來,誰做的好,班長會沖你一笑;書記也會巡視,若那個班的活沒幹好,會毫不客氣的批評班長甚至返工。「趕渾」這活是響噹噹的累。雨後,人均必須趕完兩個鹽池子的渾水,每個池子有一公頃大,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否則太陽一出,影響結晶不說,泥會長到鹽上,成為泥鹽,就出次品了。所以雨後的鹽場,到處是趕渾發出的咣水聲「咣當,咣當……」,回蕩在整個鹽場上空。

兩個池子的活,三四個小時下來了,總覺得時間過的飛快,趕完渾已是大汗淋漓,精疲力竭,雨衣褲裡面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濕透,雨靴里灌滿了滷水,一屁股坐到池堰子上,脫下靴子倒掉冒著熱氣的滷水,長長的舒口氣。若是有人沒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全班的同事會無條件的,不用領導安排,一起上陣,直到全部鹽池都露出真面目為止。在趕渾過程中,別說唱浪蕩調,就是有尿也得憋著。稍一懈怠,渾水就會隨著風跑滿整個鹽池,就前功盡棄。從頭再來會更麻煩,就得用第一次兩倍或三倍的時間了。

趕完渾回到工棚,懶得脫去雨靴,飯都懶得到伙房打,一頭扎到床鋪上昏睡。等回過精神來,吃過飯,洗過臉,又會幾個工友聚在一起海侃,侃到好處,浪蕩小調順口而出,飄蕩在整個鹽場上空:「一條大河波浪寬,妹子你別老往自家顛,俺娘缺個兒媳婦,嫁到俺家把俺的被窩暖一暖……」

就這樣,曬鹽人無怨無悔,生活永遠充滿陽光。幸福與快樂屬於勞動者嘛。這就是曬鹽人的聰明。他們知道,煩惱是自尋的,快樂也是自己找的。既然選擇了這份工作,他們就會贏得開心的理由和主動權。「不管風吹雨打,勝似閑庭信步」。曬鹽人笑口常開。笑是一種語言,一種文化,笑是發自內心的愉悅,自然地流露出來,慢慢地在周圍感染、瀰漫、浸潤,體現著自己的快樂,表達著待人的友好。它是一朵含露的花,無論是獻給別人還是贈予自己都是一件可愛的禮物。壽北鹽場,用上千年的鹽文化熏陶著人們,用鹽歷史見證著渤海的久遠,用厚重來證明鹽場人的厚道。我深深地愛上了海邊鹽場。

鹽場人從不長「腳氣」和皮膚之類的病。春、夏、秋三季經常光著腳在鹽池裡幹活,除了推鹽。鹽粒把腳底板刺的生疼生疼的。滷水有殺菌消炎的作用,只要腳上無傷,就放心的赤腳在滷水里泡,同時鹽粒還做著腳底板按摩,有益身體健康。經常光腳幹活,腳難免會受傷,若腳有傷,就不能光腳了,若被滷水拱了,傷口就會惡化,加重病情。

只好用麻袋片子或者破布之類的,把有傷的腳包了,穿上笨重的雨靴。夏天穿著雨靴在鹽池子里幹活,腿腳會出汗,趕上颳風,會濺到靴子里滷水,傷口遇到鹽水生疼生疼的,那滋味,特難受。靴子里的水太多了,就一屁股坐到池堰子上,脫下靴子,把滷水倒掉。

如若趕上天氣冷或刮大風,不允許光腳下灘,就只好都穿上大雨靴子。靴子裡面有沒倒乾淨的滷水,十幾人收工回來的路上,就不止只是有「踏泣」聲了,還有腳與靴子之間,和著滷水的磨擦發出特有的聲音,「踏泣,啾兒,踏泣,啾兒……」,簡直是特有音樂的合奏,那聲音,習慣了是一種享受。四十年沒有聽到了,很回味那種感覺。

鹽場人特別講衛生,其實不講也不行,成天半身滷水,一身鹽泥的,每次收工回來,大老爺們就拿著臉盆,臉盆里放上手巾,光著膀子,只穿內褲,到隊里僅有水源地——小火車道邊的自來水水龍頭前洗澡;女的就用臉盆端了冷水,回宿舍里洗。其實全隊就三個女工,每個工班還分不到一個,女工在鹽場跟國寶似的。

習慣了,男女洗刷也不避諱,旁若無人。每天上下午收工後各洗一次,春夏秋三季,只要天氣不是太冷都如此,抓把洗衣粉放到頭髮上,直接用涼水來洗頭,好多人圍著一個水龍頭用臉盆搶水,跟水鴨子似的,每個生產小隊都如此,成為鹽場一景。

產鹽旺季和修灘高峰,是鹽場里小青年們最容光煥發的時候。每個班配上四五個零工女,她們雖然說不上水靈,但也乾淨利落。長期到鹽場打零工的女人們,多數與鹽場工人認識,見面第一天就親如一家,打情罵俏的。這不但沒敗壞鹽灘的風俗,反而給鹽場增添了不少的活力,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男女搭配,幹活不累」在整個鹽灘體現的淋漓盡致。

渤海邊、鹽場里,情似柔水,情濃如酒,白天喝不完,夢裡醉幾回。那裡有我青年時代最美的記憶:從鹽灘到場部有十幾里路,聽說場部里有了電視,我們幾個小青年的好奇心就來了。休息日的一個傍晚,我們隊的十幾人步行十幾里,一路高歌前往場部駐地看電視。在場部院子的中央砌著個大檯子,檯子上有個與電視機不相稱的大木製箱子,十四寸黑白電視機在大箱子里盛著,天線是幾十米的高竿。跟國寶似的,電視機是場部的重點保護對象。

那時,好多人根本沒有見過電視是啥樣子,節目也只有中央台的一二套,圖像還很不清楚,因為離的遠,別說節目內容,就連電視發出的聲也沒聽到,回來的路上只是後悔。每個工區下設五個工作隊。七八年,每個工區駐地就配備上了十八吋的電視機了。到了休息日的晚飯後,約上幾個工友,踏著小火車道的鐵軌,一邊走,一邊數著鐵軌上有幾根枕木,到二里外的工區駐地去看電視。三十幾年過去了,演得節目內容已經記憶模糊。

厂部有個放映隊,基本上每個月到工區放一次電影。放電影用的專車,是用12馬力的柴油機調鹽車改裝的,扎有帆布篷子。到了放電影的日子,下午五六點左右,篷子車準時出現在通往工區的路上,它特殊的聲音和獨特的形狀,老遠就能瞧見。全工區的人會歡呼雀躍,不用下通知,班長會很自覺地領著提前收工。隊里會安排伙房早開飯,每個人都高興的像過節似的,心都跳得厲害。洗漱打扮一番,各人拿著馬札,早早走到離生產隊二里外的工區去,占居最佳位置。

其實,來的早的主要原因不是電影,放映員是個大美女,趁著天沒黑時,多欣賞幾眼。人人心裡明白,只是沒說出口而已。多少個日子看不見白臉女人,鹽場工地上來個百里挑一的,香氣撲鼻的美女,可想,幾百雙男人的眼神是啥樣的。既有電影看,又有美女欣賞,誰還願來晚?當時還沒彩色電影,上演的節目多是《杜鵑山》、《渡江偵察記》,《平原槍聲》等,看過多次的片子並不拿人,多數人的注意力都在女放映員身上。這個女人真幸福,成了全場男職工心目中的西施。

在鹽場的第三年,我在生產隊里小有名氣,派人外出辦事經常有我,活動的範圍不僅僅在鹽場內部了。我參加過搧黃蓿菜種子的勞動。秋天一個上午,包括我在內的五人,乘著當時隊里最豪華的調鹽車,到防潮壩以北,給工區養的三頭豬搧過黃蓿菜。那天的中午在野外吃飯,伙房專門給烙了五個大油餅,每個大餅用了一斤的乾麵粉。儘管餅大,我吃完了,還有再吃上一個的念頭,但人均只有一個,也只好作罷,可見勞動的強度之大。

「飽山、餓海、飢困窪」的說法簡直是名言!

我們為隊里的三頭豬搧黃蓿菜,付出了多次的勞動,可惜的是,有兩頭豬長到百十來斤,就被運鹽的小火車碾為兩段,其中有一頭還懷著豬仔。小豬仔沒到出世的時候,就提前見到了陽光,在火車道邊一動一動的,引得全隊人圍觀,心疼得女職工落淚。大男人們則暗自得意,這次真的要改善生活了。那頓免菜票的豬肉大包子也確實解饞。

黃蓿菜從救人的命,到餵豬,再到現在成為賓館裡改善人們口味的菜肴,不難看出他為人類作出的貢獻,更從中看出了它在社會發展中的歷史地位。

我還到老河口以北的海灘上,扒過白蛤,這其實是件苦差事,早上三點出發,用調鹽車拉上五六人,在天放亮前,必須趕到有白蛤的海灘場子,用最快的速度搞上二三百斤,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不能誤了上午出工,不能誤了伙房用白蛤來做早飯,這時女職工就得到伙房幫忙扒蛤蜊,因為六十幾口人吃飯。

喝蛤蜊湯的話,每人三大鐵碗輕易而舉。揣上幾簸箕的「面子猴子」,湯必須很稠,蛤蜊肉才好分配,用大的水舀子往每個職工的大鐵碗里倒。喝了一碗又一碗。這頓飯是免飯菜票的:一是,有多人參加了這頓飯的勞動;二是,它是最廉價最實惠的福利,算作改善生活唄。既然是免費,那還不喝得肚兒圓。鹽場人給糨呼呼的白蛤湯,取了個不好聽的名字「老虎熊帶豆子」。

「破皮鞋、鐘山表、腰裡掖著一毛找」(當時的『勤儉煙』九分錢一盒,昵稱為『一毛找』),這是當時對渾得「人模狗樣」的人的評價。在鹽場的前二年,我攢下了四十元錢,家裡又給貼上二十元,六十元買了一輛舊的「國防車」;第三年又積累了三十五元,家裡又接濟十元,四十五元買了塊「鐘山表」。一雙皮鞋補了多次,還認為它很美。我騎著「國防車」,戴著「鐘山表」,嘴裡叼著煙,頭上抹上髮蠟,真的「人模狗樣」了。

鹽場,如此叫我思念。是海之戀,還是鹽之戀,還是人之戀,我說不清道不明,也許就是對人與自然的和諧之戀吧。

離開鹽場近四十年了,我戀著海,戀著鹽,戀著我工作過的鹽灘,更是想念我的工友。連續多年了,每年都要去幾趟似曾相識的海邊鹽場留戀一番。雖然已是面目全非,今非昔比,熟悉的面孔一個也找不到了,我還是每年都去。前幾年是騎自行車,再後幾年是騎摩托車,近幾年是開汽車去。

別後重逢,才知愛你太深。早已深入骨髓。那些在鹽灘里的心心相惜,即使偶爾憶起,幸福與感動便在心田開滿了花。不管是一場年輕歲月的歷練,還是人生的必然。鹽場,都是我心底永遠的眷戀;工友情,將會在我心底永遠珍惜!

現在的壽北鹽場,原鹽年生產能力達三四百萬噸。年生產原鹽能力居全國首位。渤海邊的百萬畝鹽田滄與桑,經歷了多次擴建,是全國最大的海鹽生產基地,壽光不但是出名的菜鄉,還有中國鹽都的稱號。建設者們還是以戰天鬥地的精神,在艱苦的環境中努力拚搏著。先進的生產工藝和機械化生產設備,實現了質的飛躍。但戰風雨、斗嚴寒的精神依然如故。我作為一名老鹽場工人,衷心祝願中國鹽都永葆青春、經久不衰!

end

文章作者

李福志

中共黨員,大學學歷,小學校長。

成人組

編輯:舊時光

圖片: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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