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文字,照耀著活在光明與黑暗中的他人與自己
今日書蠹,刊發魚二暖的畢飛宇《推拿》讀後感。
我覺得,魚二暖是一個刻薄的善良人。善良是底色,"刻薄"是咖啡最上面那一層拉花,薄薄一層,為的是中和一下杯子里的苦澀。年輕時愛美式,不要拉花,年紀大了,越來越喜歡拉花,生活那麼苦了,甜一點有什麼不好。所以,我越來越愛魚二暖的"刻薄",變著法兒地吐槽生活,生活因為這層拉花,變得多了許多樂子。
但這樣一個"刻薄"的人,在讀後感里的一段話,卻讓我動容,「然而,我和他閑聊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看見』這兩個字。」...「我震驚的是,畢飛宇的《推拿》里,提到最多的,就是『看見』。」...原以為在盲人面前提『看見』這兩個字是刻薄,可看完《推拿》,不在盲人面前提『看見』,卻也不是自己原以為的那樣的善。
這是一篇好讀後感。
「看見」了看不見的一切
文/魚二暖
美國作家安·比蒂有一篇短篇小說,叫《侏儒之家》,講的是一群侏儒躲藏著生活在一起,彼此相愛又仇恨,互相幫助又互相憎惡,但他們最終是一體的。這和畢飛宇的《推拿》里的盲人們很像,同樣是一群擁有先天性挫敗感的人,他們的挫敗壓在心裡,埋藏在每根血管里。他們渴望被撫摸和擁抱,又厭惡被同情和憐憫,當體內所有原始的慾望爆發的時候,他們才能感覺到自己也能像一個正常人一般活著。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因為肩周疼經常去做盲人推拿。我經常找的那個師傅,是個全盲,人很瘦弱,手指柔軟而有力,很多盲人還找他學習推拿的技術。他自學英語,時常去醫科大學旁聽心理學課。他總是親切地叫我「余老師」,還經常問我有什麼好書或者好音樂推薦給他。然而,我和他閑聊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看見」這兩個字。我總是刻意迴避,比如有一次我不小心提到了一部電影,他問我,好看嗎?我心裡覺得電影不錯,但只敢回答他,其實我沒看過啦。
所以,我震驚的是,畢飛宇的《推拿》里,提到最多的,就是「看見」。他用文字讓我們「看見」了原本看不見的一切,他緩慢地將「健全」與「殘疾」的界限抹去,在沒有界限的世界裡,我們彷彿能真切的感受到盲人們的挫敗感,以及他們的尊嚴和深情。如果不是有著高度敏銳的頭腦和一顆透徹深邃的心,如何能把盲人的心境描繪的如此真實而生動?這是畢飛宇最值得稱讚的地方。
不僅如此,畢飛宇還通過盲人的眼睛,讓我們「看見」了另一個世界,這個世界「愛情是紅燒肉」,是「一朵迎春花的氣息」,這個世界的時間是有形狀有重量的,這個世界的血液從身體內噴涌而出的時候有「啪啪」的清脆聲響,這個世界是美的。
這是我第二次讀這本書,仍然覺得很喜歡,他的文字,照耀著活在光明與黑暗中的他人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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