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白石：平生天南地北客 一個大方小氣人——齊白石的漂泊與追逐
1957年，湖南湘潭人齊白石客死北京，被安葬在北京西直門外魏公村湖南公墓，墓碑上刻著齊白石生前自書篆字「湘潭齊白石墓」。
齊白石與胡寶珠墓碑↑
齊白石一生度過了97個年頭，或許他50歲之前，都未曾料想過今生會埋骨他鄉。1902年，40歲的齊白石生平第一次出遠門，赴陝西西安，次年應邀到北京，其後取道天津、上海，坐江輪至漢口，返回湘潭。此前四十年，齊白石從未離開方圓幾百里的湖南湘潭縣，然而這次遠遊，卻成為齊白石後半生漂泊的開端。
齊白石↑
此後八年時間，齊白石四次遠遊，結識了蔡鍔、黃興等人，還曾幫助過同盟會的革命工作，最重要的是，齊白石藉此極大開闊了視野，他的畫風印風都為之一變。
1918年，已經56歲的齊白石，在那個時代已經算得上高齡，可是家鄉兵亂日益嚴重，「到此地步，才知家鄉雖好，不是安居之所」。齊白石打算定居北京，到老死都不在回家鄉了。
齊白石山水↑
此後四十多年間，除偶爾回鄉探親，齊白石再也沒有長時間離開過北京。那麼，在齊白石漂泊的歲月和生涯里是怎樣的心境呢？
首先是生活上的困境，給齊白石帶來心理上的凄涼感和漂泊感。齊白石在荊山下避亂，這樣描述當時的生活境況：「時值炎夏，汗流浹背，綠蟻蒼蠅共食，野狐穴鼠為鄰」。一年內，齊白石骨瘦如柴，渾身上下似乎就只剩下兩隻眼睛還能轉動。
齊白石山水↑
齊白石常用寄園、老萍、萍翁等別號，他自稱「頻年旅寄，同萍飄似得」，所以取了這樣的名號。
其次是晚年頻頻失去親人，給齊白石精神上帶來的打擊。齊白石51歲喪子，60歲父母雙亡，80歲髮妻去世，83歲繼室胡寶珠病歿。胡寶珠18歲嫁入胡家，42歲去世，此前齊白石剛剛把這個繼室扶正，此時齊白石的悲涼的心境也就不難揣測了。
佩鈴人↑
齊白石有一方篆刻「佩鈴人」的印章，最能洞見齊白石漂泊無依、欲歸無門的苦悶。據說，齊白石的祖母曾給幼年齊白石兄弟一枚鈴鐺，並說：你們兩兄弟天晚了也沒回來，我倚門而望，你們佩上鈴鐺，我遠遠地就能聽到你們回來了，我也安心了！齊白石聽聞此語，潸然淚下。然而，佩鈴遠遊的齊白石在祖母去世的時候，都沒能回家一見祖母最後一面。
齊白石 落款老萍↑
齊白石的漂泊生涯令人不勝唏噓！
寫到這裡，我不禁想到柯靈在散文《鄉土情結》中寫道：人是不安分的動物，多少人仗著年少氣盛。橫一橫心，咬一咬牙，揚一揚手，向戀戀不捨的家鄉告別，萬里投荒，去尋找理想，追求榮譽，開創事業，富有浪漫氣息。有的只是一首朦朧詩——為了闖世界。多數卻完全是沉重的現實主義格調：許多稚弱的童男童女，為了維持最低限度的生存要求，被父母含著眼淚打發出門，去串演各種悲劇。轟一離開鄉土，就成了失根的蘭花，飛舞的秋蓬，因風四散的蒲公英。
那麼，齊白石背井離鄉僅僅只是為了躲避戰亂嗎？
老四我竊以為不是！齊白石幼年家貧，中年雖有畫名，但也算不得大富大貴，他闖蕩北京，完全同今天的北漂一樣，都是為了討生活。當然，日後的齊白石名聲漸盛，身家也不似從前，可是他卻因為早年貧窮，養下了一個令人詬病的習慣：小氣！
朱竹 硃砂紙本 1923年作↑
這不是別人誹謗齊白石，齊白石的小兒子齊良末就曾撰文回憶過父親節儉的生活。比如，齊白石有一件藍袍大褂，都快穿成白色的也不捨得扔掉。吃食上也十分苛刻，齊家早飯通常是煮麵條，一家人只有齊白石碗里有倆雞蛋，齊良末只能站在一旁干看著。當然，一般情況下齊白石會把這兩個雞蛋留下來，給齊良末。
齊白石的孫女齊秉正也曾說過齊白石一個「可笑」的舉動：家裡煮雞湯，齊白石生個小火爐，架著湯鍋，湯鍋里飄出香氣，他就站在旁邊，不願給旁人喝。齊秉正甚至說，小時候從未吃到爺爺給她的零食。
齊白石 蟬↑
許麟廬和李苦禪知道齊白石喜歡聽戲，但年紀大了不愛出去，就常把戲班請到齊家來唱。作為待客之道，齊白石會拿出點心招待許麟廬和李苦禪，不過許、李二人從來不吃，因為「人家一看那東西都不知放多長時間了，那點心都硬得跟磚頭一樣，還怎麼吃？」，不過，即便如此，齊白石還是會小心把點心藏起來，防止兒子偷吃。
齊白石 蝦↑
這麼看起來，齊白石真的是一個小氣人嗎？當然不是！
齊白石有個兒媳婦，嫁入齊家時沒錢，陪嫁錢也是向齊白石借的，只是後來沒能還得起，因此常被人戳脊梁骨，甚至因此齊白石兒子夫婦二人不和，夫妻間打了一架。齊白石得知後，偷偷給了兒媳婦一筆錢，交代說：「你明天回一次家，回來以後當著大家的面把錢給我」。
齊白石 對酒當歌（老四註：這或許只是理想吧）↑
其實，齊白石對外人也不吝嗇，他會主動把自己的畫送給賣菜的、送煤的、掏糞的，只是這些人不懂齊白石的藝術，往往事後才後悔不跌的說：「哎呀！我早知道老爺子的畫這麼值錢，我當時怎麼也不能給別人呀」。
你說，齊白石小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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