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潔的心靈，脫俗的志向——讀柳宗元的《江雪》

最新 07-01

茉語清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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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吳喜彬

茉語清瀾推出全新欄目

請傾聽茉清帶給您的微風，

讓我們隨心而動，念隨風行，

共赴一場心靈之約。

柳宗元參加了主張革新政治的王叔文集團，革新失敗後貶為永州司馬。柳宗元在永州期間，精神受到了空前的壓抑，於是藉助於描寫山水景物，側面反映出作者內心世界的種種情懷。這首詩，用歌詠隱居山水之間的漁翁，來寄託自己的情感，折射出詩人的孤僻高傲和政治失敗後的不屈的精神。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寫的是大雪景象。這兩句沒用一個「雪」字，卻暗示著整個世界被大雪覆蓋。「千山鳥飛」，有山就有鳥，況「千山」，則群鳥紛飛；「萬徑人蹤」，有徑就有人，況「萬徑」，則人流熙攘。這是個生機勃勃、繁華喧鬧的世界。詩人先把筆縱放出去，展示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多麼偉大的世界啊！它沸沸揚揚，轟轟烈烈。我們每一個有活躍能力的細胞都會躁動起來。不免奮力地張開雙臂，擁抱這個世界。在這個曠宇的天地之間，任由你的想像縱情地飛翔。然而，詩人接下來迅速地用了兩個無以復加的否定詞，把這個熱鬧非凡的世界無情般地摧毀。這時，鳥兒不在飛，行人不在走，一切生命頃刻之間化為烏有，讓人體味到了世界末日的到來。

這兩句的目的，最終是寫空無，詩人卻不一語道破，先把讀者帶進「有」的世界，然後分別用「絕」、「滅」兩個詞否定了已經建立起來的意象存在。兩句十個字，從有到無的過程，只在一剎那之間就完成了。本來是那麼喧囂繁華的世界，轉眼之間就變得死一般的寂寞。這種變化使我們的情緒受到了極大的冷落，在這種令人難以承受的落差之下，我們茫然若失，恍如隔世，渾渾噩噩。

正當我們的心被壓抑得喘不過來氣的時候，一點閃爍的火光在蒼茫的大地上冉冉升起，我們快要毀滅的靈魂得救了———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這時，一葉孤舟上那個蓑衣斗笠的漁翁，卻在漫天風雪的寒冷江心孑然獨釣。詩的意境從大到小，從遠及近，類似電影的特寫鏡頭。漁翁的形象佔據了整個畫面，佔據了讀者的心靈。「寒江雪」三個字把詩的前後兩部分紐帶在一起，構成一幅主題鮮明，高度概括的寒江獨釣圖，塑造了漁翁清高孤傲、不畏風雪的鮮明形象。我們從漁翁的出現，看到了沒有生命世界裡的一線希望，看到了死亡線上的頑強抗爭，看到了險惡環境中的一種勇氣。雖然漁翁的出現，生命顯得是那樣的岌岌可危，我們從中卻品味到了「縱死猶聞俠骨香」的高貴品質。在這「千山」「萬徑」的寒冷大地上，漁翁的形象可能太渺小了，但他卻在廣漠的背景之下孑然挺立。這是個奇蹟，無疑是一顆炸彈，炸開統治階級防護層里最脆弱的地方，也是對那些被愚弄而死在幸福里的愚昧者的一次灌頂，一次亡靈的超度。

當我們細細體會，認真研究分析，就會觸摸到詩人跳動著的思想脈搏，捕捉到詩人潛在的感情信息———遺世孤獨的情操。這種獨立，標誌著詩人對庸俗的一種挑戰與鞭撻，標誌著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情調。

這幅圖畫，包含著許許多多的對比性。一是眾與寡的對比。用「千」、「萬」這樣的複數反襯「孤」、「獨」這樣的單數。表現自己的高雅不俗、不肯隨波逐流的傑出品格。二是鬧與寂的對比。「千山鳥飛」、「萬徑人蹤」，這是一個多麼喧鬧的世界，之後，卻迎來一種死一般的寂寞。這種對比，暗示著詩人在尋找一種超然物外的東西，渴望得到與世無爭的環境。因此，柳宗元在表現自己意志的同時，也為自己或那些厭倦紅塵的士大夫們提供了一個閑適優靜的世外桃源。三是冷與熱的對比。在這漫天大雪、冰封大地的嚴寒世界裡，只有漁翁不畏其寒，獨釣寒江，是他體內的巨大熱能支撐著他的這一壯舉。四是強與弱的對比。整個大地，被強大的寒流壓抑著。漁翁頑強的誕生，那隨時都有可能熄滅的火花，在寒風中閃閃爍爍，顯得那般脆弱。

我們讀完這首詩，掩卷冥思，能否聽到這是詩人情不自禁的一聲呼救，請求人類可貴的支持與援救；同時也是一種召喚，試圖喚醒昏厥的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