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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花》:淹沒在河水中的鄉村記憶

《紙花》

作者:鄒蓉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文/向榮

《紙花》是鄒蓉的第一個短篇小說集,由十個小說組成。十個小說的故事都發生在大渡河畔一個名叫丁家坪的村莊,且敘述人幾乎是同一個穩定的主體,所以,《紙花》也可以看成一部串聯了十個故事的長篇小說。從文體上說,多少有些相似於奈保爾著名的《米格爾大街》。既然可以當成長篇來讀,理論上《紙花》就有一個總體性的主題。這個主題或許就是:講述一個村莊的歷史命運。在《紙花》的最後一篇小說中,那個叫丁家坪的村莊,因為興建大型電站而被河水徹底淹埋了。敘述人不無憂傷地說:「我們生活過的村莊,再也找不到了,多年以後,當我們都不在了,就再也沒有人會想起它,彷彿它在這世界從來就沒有存在過。而我們在拋棄它的同時,也被拋棄了」。這段話語非常清晰地彰顯了《紙花》的文本主題和寫作意圖:當故鄉的村莊被淹沒以後,憂傷的「我們」,只有通過「記憶」的書寫來複活村莊的歷史命運及存在感,而村莊的歷史命運說到底就是村莊人的歷史命運,村莊與人是一個血肉相聯的命運共同體。書寫「我們」的村莊記憶,就是拯救「我們」自己的生活史。

作者的村莊記憶是在敘述人的童年視角中緩慢浮現的。在敘事過程中,作者與第一人稱的敘述人——那個心思凝重的小女生往往合而為一,因此,《紙花》的鄉村經驗中便有不少自敘傳的元素。在作者的鄉村記憶中,女人的生存狀態及其個體命運是整部小說的敘述焦點,貫穿於《紙花》的方方面面。開篇小說《丁丁貓兒》就在平淡日常的場景中,講述了兩個不同時期的女人上吊身亡的悲劇。丁丁貓兒的母親因為無法忍受病痛的折磨尋了短見;而村莊的另一個女人則因為丈夫賣女兒抽大煙走上絕路。事由看起來不同,但根子都是因為貧困。丁丁貓兒母親生了重病,卻無錢就醫,終因不堪疼痛輕生而去。而更多活著的村莊女人,如香阿姐、涓子的母親、「我」母親或舅媽們,也在沉重的勞作中經歷著貧困的壓迫和煎熬。村莊的女人改變貧困命運的路徑只有兩條:要麼嫁人、要麼考大學。通常來說,嫁人更現實,而考大學希望渺茫。儘管如此,在作者感傷樸實的童年記憶里,村莊的女人們仍然有著沉靜而堅忍的生命承受力,她們以平常之心和敢於擔當的情懷包容所有的生命之重,跟隨著鄉村社會變遷的時代步伐、在搖曳多姿的鄉風民俗中也曾有過低吟淺唱,在艱難坎坷的人生道路上,她們灑下了一路汗水,也收穫過生命的欣悅。而在眾多的女人中,「我」的母親不僅是一個擁有強大氣場的女人,而且也是《紙花》中人物性格塑造得比較成功的的文學形象。她堅強隱忍,吃苦耐勞,寧願自己吃虧也不願意虧了別人。她性格有些男性化,常常忘記女兒的生日,卻也擁有砸銅賣鐵供女兒上學的堅定信心。換個視角,在中國鄉村的歷史化語境中,「我」的母親何嘗不是「我們」的母親。可以說,「我」的母親,濃縮並且釋放了天下村莊所有母親的大地情懷。所以,「母親」就成為我們緬懷村莊時念茲在茲的永恆鄉愁。

《紙花》也寫男人,因為村莊離不開男人。寫男人的土地情懷、男人的農事技藝和誠實厚道,也寫了男人的死亡。男人之死大都與發財夢相關聯。作者自然想探測發財慾望與人性的深度,而慾望的深度也關聯著死亡的深度。類似主題當然屬於文學史的傳統主題。作者的書寫似乎沒有太多新意。值得一提的是,作者的態度比較低調、也許是曖昧。她平靜地書寫男人們的發財慾望,看著他們在事故中悲傷地死去。她講述了死亡的悲痛,卻不去質疑死亡發生的隱秘慾望。於是,《紙花》對慾望主題的觀照就有了一種有意味的張力。

從形式上說,《紙花》也有不少可圈之處。平淡細緻而略顯叨嘮的敘事節奏,不經意間倒成全了一種緩慢的敘述風格。情節被弱化後的書寫方式滲透出散文式的抒情意味,一種憂傷的基調於是瀰漫在字裡行間。但由於敘述上的剋制和對濫情的警覺,憂傷的抒情就總是恰到好處,就像一杯才泡的綠茶,僅餘一絲苦香氤氳在空間。作者對聽覺情境的書寫也彰顯出一種特殊的美學追求,農家大院嫁女時殺豬的情景從聽覺中描寫出來,少了許多血腥,多了一些興味,使豬們的嚎叫也別有一種藝術的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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