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凄風苦雨，是過往，也是歷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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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有些風雨是躲不過的。而一些凄風苦雨，對於一個人來說，是過往，更是歷練。它是一個人成長的必然。

1

小的時候，印象最深的一次下雨，是我六七歲那年夏天。

六月的天，娃娃的臉，說變就變。

那天，天氣驟變，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眼看就要下雨。媽媽急著要去收曬在地里的紅薯干，因為那是一家人一年主要的口糧，如果被雨淋了，就會發霉！她讓我在家看護兩個妹妹，她們當時一個三歲，一個六七個月大。我哪裡肯?

六七歲的我也怕打雷，何況身為老大還要看護妹妹們。我死活不依，拉住媽媽的衣服不讓她走！兩個妹妹也跟著哭。

那時父親在大隊當電工，正是農村剛剛拉電線安電燈的年月，根本顧不上家。媽媽也急哭了，只好再次把我們領到鄰居一個遠房奶奶家，讓她哄著我們，她才心急火燎推著小車往地里趕。

因為我爺爺奶奶住得遠，我們姐仨，他們從沒管過。

媽媽當時是說，能不麻煩鄰居奶奶就不麻煩人家，可我當時怎麼也不依。一個大人領三個哇哇哭的孩子到鄰居奶奶家，鄰居爺爺最終還是找碴兒，說沒及時抱進屋內足夠的乾柴，而發了火。但媽媽還是含淚把我們留下，去了地里。

那些歲月，那些有關雨的記憶啊！總是那麼凄涼!

那些雨，也是從眉下滴到了心裡。

因此，我害怕雨，更害怕那些黑暗的歲月里，母親的無助與無奈。

多少年後，或許記憶中還會想起那個午後，甚至能想像母親推著小推車，在雨中掙扎，她臉下流下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2

雨，在那些苦日子裡，總是一段揮之不去的陰霾。

那時候，從家到學校的路都是10里地的土路，真是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到了雨天，土路就變成了真正的「水泥路」。車子走在上面，車軲轆轉一圈，就正好沾一圈泥，轉兩圈，就得用樹枝挑一下車子上的泥，要不軲轆就不能轉了。這樣走走停停，櫛風沐雨，到了學校往往就遲到了。

那時候沒有雨衣，也沒有雨鞋，就是用一塊塑料布包上書包，再披一塊塑料布當雨衣，當艱難地走到學校的時候，除了書包是乾的，還有背上有一點乾的地方，其它地方就都濕透了。

夏天還好點，尤其是到了秋天，趕上雨天，就更慘了。衣服鞋子都是濕的，還要在將近零度的氣溫下，待上一天，才能回到家換下濕漉漉的衣服。有的時候，身體自身的體溫也會把衣服「烘乾」，在冷風中，穿著濕衣服騎車到家，渾身上下凍得直打顫。

記得有一次，我歷經千辛萬苦到了學校的時候，第一節課已經快上完了，政治老師看著整整遲到了一節課的我，說了一句：「你來得可夠早的！」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我不能怪老師，但他哪裡知道，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生，在寒風冷雨中經過了怎樣的掙扎，才來到了學校？他難道沒看見我的頭髮上、衣服上還在往下滴著水？我怕別人看見自己流淚，低下頭，我看到了自己的腳，那是一雙沾滿泥巴的腳，但腳踝卻很白很白，由於怕淋濕鞋子，深秋的雨中我穿著涼鞋挽起了褲腿……

還有一次，天下著小雨，我帶了中午的飯去上學。其實平時我們都是帶飯的，因為家離學校太遠，來回騎車就得一個小時。那天，我的中午飯是兩個饅頭，一塊鹹菜。路很滑，剛出村，我一不小心就摔倒了。掛在車把前的書包里的飯盒被摔了出來，饅頭上也沾上了泥。我爬起來，把饅頭剝了皮，重新放回飯盒，鹹菜只好等中午的時候用涼水洗一下了。春夏秋冬，一直是到水龍頭那裡喝涼水。

所以直到現在，我還是特別怕下雨。有一點小雨，我也會打起傘，不讓自己淋濕一點，否則就會想起過去被雨淋的日子，心裡就會委屈。

3

沒有颳風下雨的時候，我往往也是到學校後，趴在課桌上有半個小時的樣子，才能緩過勁兒來。頭暈耳鳴是常有的事。寒是一切病的源頭。又由於營養不良，所以那時候正在長身體的我，身體有好多的不適。

到了冬天，就不會下雨了。

到了大雪紛飛的時候，我們離家遠的就差不多都住校了。大通鋪，一個教室改成的宿舍，床是一溜磚鋪在地上，再壘起個沿兒。磚上面鋪一層稻草，再鋪上自己的被褥。中午晚上吃的是一成不變的白菜湯加饅頭。那饅頭或者酸或者苦。白菜湯上面漂著一層白白的油，據說是白水煮完菜以後，用勺子舀上一勺豬油做成的。那白菜葉上還帶著一些小蟲子的「屍體」。

當時我們的老師也有負責任的，認真的教課；也有不太負責任的，從來不輔導，有了問題還得去辦公室找他問，還得等他打完這把麻將再給講題；更有甚者，什麼也不會，上課自己講不通，還埋怨學生聽不懂，一節課就盡聽他罵人了。結果我物理學得很糟，靠自己看些課外的輔導資料才在考學時勉強考了83分。（那時考學百分制，得分率得在85分以上）我們班裡幾個學習好的同學，買來課外輔導書，就幾個人一起討論。

記得數學學到二次函數的時候，我們幾個總結：給一個頂點，一個另外的點，列什麼樣的方程組；給兩個頂點，一個什麼點，列什麼樣的方程組……其實這樣的工作都應該是當時的老師做的。

後來自己當了老師，看到同事們盡職盡責的教課、輔導，當然自己也在這種氛圍中不甘落後，我就想，原來老師是這樣當啊？如果當初我有這樣的老師，得少走多少彎路。

我一直認為，教師這個職業的神聖就在於，他的言行可能決定著孩子的未來，決定著成千上萬個家庭的未來，決定著一代人的前程與命運，所以，任何的不負責任，都是在造孽。

回過頭來看教過我的老師們，那些盡職盡責的，現在過得都很好，不負責任的，都比較慘。人在做，天在看，誤人子弟，真的是造了孽的。這或許有些宿命，有些偏激。但，這確實是事實。

我當老師時盡職盡責，就是懷著這樣的想法。後來有機會改了行，我想，做什麼事也一樣，盡心儘力，最好。

現在想來，只是想說一句：或許每個人的成長都不容易，都需要時間和努力。 那些真正的凄風苦雨雖然讓我們經受了一些痛苦，但對於成長來說，卻是必要的。

還有一些成長過程中的不如意，一些艱辛，都是成長的必然。作為來自農村的孩子，風雨來了，我們沒有遮風擋雨的地方，只有自己迎著困難，勇敢地向前。生活的磨難，我們沒辦法避免，也要懷著一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心態，積極應對。你所有的害怕，或許是一種天性，但不應該是常態。

誰的人生也不易，農民的孩子，就要活成一棵在風雨中飄搖的白楊樹，櫛風沐雨，用雨露來滋養生命的根，以期待將來長成棟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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