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歲就當上王牌師師長，為什麼抗戰中第一位被槍斃的黃埔將領卻是他？

四十歲就當上王牌師師長，為什麼抗戰中第一位被槍斃的黃埔將領卻是他？

璿

經「重探抗戰史」公眾號授權轉載

摘要：在抗戰時期正面戰場上因為違反軍紀而被槍決的將領還不少，不過第一個被槍決的黃埔將領88師師長龍慕韓，為什麼他會成為這個並不光彩的第一號？

圖1：蘭封會戰中的中國軍隊

1938年5月23日，就在蘭封周邊中日雙方鏖戰得如火如荼之際，27軍106師聯絡參謀王松年，進入戰場中心的蘭封城取米，結果卻驚奇的發現城中居然空無一人，立即回隊，報告該師師長沈克。沈克師長臨時決定派一個營入城防守，並先後通知71軍軍長宋希濂和27軍軍長桂永清。時任71軍的宋希濂以蘭封城既然已有部隊守備，而桂永清的27軍在蘭封城以南防禦，敵主力行止均不明，遂決定暫時不管蘭封城情況，仍決心先解決東崗頭之敵，籍以保衛蘭封城無憂。

同時23日夜，桂永清也得到消息，蘭封城的守軍不戰而撤退，而日軍還並未佔領蘭封城。於是24日凌晨，桂永清下令27軍各部向蘭封城進攻，試圖重新佔領蘭封城。就在中國軍隊向蘭封城進發的路上，日軍的第2聯隊已經佔領了蘭封這座空了整整一天的城。

作為蘭封會戰的中心城，蘭封城為什麼會在關鍵時刻居然無兵駐守，而且最後居然被日軍無血佔領？

圖2：蘭封會戰作戰經過要圖

首先要回顧24日蘭封城丟失前後的的戰況：

日軍土肥原師團由黃河濮縣附近渡河南下，一路孤軍深入，在蘭封到歸德的隴海路上被第一戰區的部隊圍困了起來。按照當時前敵總司令薛岳的命令，於21日拂曉各路國軍向土肥原師團發起總攻。

而土肥原師團早在20日已經開始逐步向隴海路以西突圍。

21日拂曉，在國軍各路還未發起攻擊之時，土肥原師團以第27旅團長豐嶋房太郎少將率領的步兵第59聯隊為右翼隊主力佯攻蘭封城正面，然後傾其所有主力向西突破。

而在該師團以西，正是國軍兵力最為薄弱的環節，21日拂曉，調來補窟窿的61師才剛剛到達陣地，即遭遇日軍多路重兵的瘋狂攻擊。22日夜，日軍已經從蘭封西南面繞到了向蘭封西北的陳留口突進，既切斷了蘭封后方的隴海鐵路線，又佔領了蘭封城背後的背靠黃河的陳留口渡口。

接下來，日軍土肥原師團才派出步兵第2聯隊從北向南攻擊蘭封城，解圍蘭封城正面的右翼隊。

實際上，蘭封城北日軍佔領已經是24日晨的事。而桂永清下令27軍主力後撤實際上是22日深夜，中間有整整一天時間蘭封城並未遭受攻擊！

然後就是文章開頭那段記錄在國軍來往電報和事後戰報中一個荒唐而又真實的故事就出現了。

圖3：88師師長龍慕韓

龍慕韓，安徽懷寧縣人，1898年出生，1920年畢業於江西省立第二中學，1923年畢業於中央直轄陸軍第四師軍官補習所， 1924年考入黃埔軍校第一期學習。在學期間任第一隊第六分隊長。抗戰前在湯恩伯的89師歷任團長，旅長。1937年7月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時任13軍89師副師長，參加南口會戰。1937年10月升任預備第1師師長。南京保衛戰後，預備第1師整體補入88師，擔任預備第1師師長龍慕韓接替孫元良出任88師師長並參加蘭封會戰。要知道，88h師在抗戰初期絕對是中國軍隊的頭號王牌，甚至被譽為「天下第一師」，而龍慕韓當上這個王牌師師長才不過40歲，可謂前途無量。

但是根據很多當事人的回憶，都為龍慕韓感到委屈，認為龍慕韓更多的是當了桂永清的替死鬼，桂永清臨陣脫逃，才是導致龍棄守蘭封的主要原因。為什麼最後會是由龍慕韓背鍋呢？

從大多書的史書上來看，確實是桂永清下令88師龍慕韓部堅守蘭封城，而龍慕韓也確實於23日晨抗命棄城，為何龍敢抗違抗上級命令棄城呢？筆者試圖從當時蘭封周邊各個部隊戰後的戰鬥詳報中找到些線索。

圖4：龍慕韓在軍校的登記調查表

首先看龍慕韓所在的88師戰後的戰鬥詳報記錄，「（22日）至午後九時（夜21時）奉桂軍長命令要旨如下：軍（27軍）決定本晚轉移兵力，88師向蘭封城撤退並相機向紅廟71軍靠攏。擔任蘭封城之1營交由36師工兵連接替。當時西崗頭之敵向西北延伸，當面之敵亦有焦灼之勢，同時紅廟71軍軍部電話不通，師長恐該方（71軍軍部）陷入苦戰境地與23日晨率部逐次向紅廟71軍靠攏。」

一 看88師詳報，忽然出現兩個疑點，桂的命令是要求88師向蘭封城撤退，而且相機向71軍靠攏。其中並沒有要求龍（88師）要堅守蘭封城，而蘭封城的任務是交由36師工兵連接替。從這份報告來看，龍完全是被冤枉的，他並沒有違抗上級命令而棄城。

但是再看看27軍的戰鬥詳報卻又是另外一回事。27軍的報告中記錄著兩件龍慕韓所率88師抗命的事。一件事是22日在27軍全線被日軍突破時「88師並未遵照命令向羅王車站附近前進，仍停止於蘭封城附近，但我所部已陷入危機」，另外一件事是「22日夜令88師固守蘭封城與蘭封城以東的87師連緊,而88師未遵照命令實施，擅自向蘭封東北轉移撤退」。

圖5：時任27軍軍長桂永清，很多人認為龍慕韓是為他背鍋了

看完這個上下級的部隊的戰鬥詳報，這就出現了上下描述完全不一樣，而且相互推卸的局面。誰是誰非想來很難判斷了。筆者不得不換個角度，看看27軍下屬其它部隊如何記錄27軍發布的撤退命令，以及當時友鄰部隊如何記錄的？

首先看88師戰報里提及城防任務交接的對象，36師工兵連。但是該工兵營戰報中所記錄的為22日下午交接的城防任務，也就是27軍命令88師向羅王車站攻擊的同時。而後歸46師指揮，隨46師一同向南轉進。

27軍當時除臨時指揮88師外，下轄46師、61師和106師以及36師一部。

61師在其戰鬥詳報中寫明了22日夜各部隊南撤計劃，唯獨缺少相關88師的記錄，同時也未提及哪個部隊負責守備蘭封，但師長鍾松在其回憶中提到了蘭封撤退的事：

「散會時他問桂永清龍慕韓知道撤退的事嗎？桂說留88師堅守蘭封城，就不通知他了，鍾說：「你應該把撤退的是告訴龍師長。」桂說「來不及了，你趕緊回部隊布置撤退吧」，之後日軍圍攻蘭封，龍慕韓知道桂永清把他留下當死子，一氣之下也命令部隊撤退……」

但是46師戰報中卻不是這樣記錄的，該師戰報中首先提到了「22日命令88師向羅王砦方面對敵側擊，未得切實之奉命行事……」但提到關於守備蘭封城的時候卻又是「23日拂曉軍長派106師之一團守備蘭封城」？

而106師戰報卻記錄為「23日奉命將蘭封城防移交給87師」？

一不小心這裡又扯出了友鄰71軍下轄的87師了。但是人家87師卻不願意背這個鍋，在戰報中卻未提此事，寫著「24日晨得知23日夜蘭封城已失守」。

看完這些相關部隊的戰鬥詳報，筆者也有點凌亂了。但是結合前面說提到的106師參謀發現蘭封城空無一人的情況可以大致推斷出經過。

圖6：日軍戰史中的蘭封會戰經過要圖

88師在22日夜已抗命撤離蘭封，而106師師長23日拂曉得知蘭封城無兵防守後，又上報桂永清和宋希濂兩位將軍，遂派106師一部接防蘭封城。可能沈克又將蘭封城的防禦移交於71軍。

蘭封城的防禦重責就像皮球一樣，在27軍和71軍兩個軍和幾個師之間被踢來踢去。最後誰都沒有認真接好這個球。反而讓日軍第2聯隊撿了個大便宜，無血佔領蘭封城。到了24日晨，國軍反攻蘭封城時卻犧牲了一位旅長。可惜又可悲。

當時編製上屬於71軍，但又臨時歸27軍指揮的88師師長龍慕韓成為最後踢皮球的背鍋者。

1938年6月20日《大公報》「88師師長龍慕韓槍決，不聽命令致誤戰機」一文所說，「陸軍第88師師長龍慕韓參加豫東會戰，於第一次擔任蘭封城防時，經委員長電諭，特飭該師長必須率所部，守駐城內，確保電訊聯絡。該師長竟藉口掌握鐵路電線，擅駐城南附近車站之花園。嗣第二次於白雲寺陣地，奉命向蘭封城撤退，守備該城，又復藉詞城內情況混亂，致誤戰機。聞委員長大為震怒，雖查以後總攻豫東蘭封城仍為該師率部奮勇攻克，不無功績，但以軍律俱在，不吝寬假，將其撤職後交軍法執行總監，組織高等軍法會審。審理終結，依法分罪論科，併合執行死刑，褫奪公權終身，於本月17日下午3時半宣示判決，執行槍決矣」。由此龍慕韓成為了抗戰中第一位被執行軍法的黃埔將領。

參考資料：《抗日戰史之運河垣曲間黃河兩岸之作戰》

《27軍蘭封會戰戰鬥詳報》787-0924

《71軍蘭封會戰戰鬥詳報》

《第88師蘭封會戰戰鬥詳報》

《第87師蘭封會戰戰鬥詳報》

《第46師蘭封會戰戰鬥詳報》787-7882

《第106師蘭封會戰戰鬥詳報》787-7881

《第61師蘭封會戰戰鬥詳報》 787-78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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