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製造男性氣概——性別觀念如何影響員工對於工場監控的回應

【編者按】儘管性別影響著我們對於工作和工人的評價,但研究者卻很少系統地探究過性別和工作場所監控之間的關係。本次推送Julianne Payne即將發表於Work and Occupations的Manufacturing Masculinity: Exploring Gender and Workplace Surveillance一文。文章通過結合勞動過程理論、福柯式全景敞視主義以及後全景敞視主義三種理論觀點,利用一家電子零售店的工場民族志,詳細闡述了監控數據如何在男性員工之間製造了一種地位競爭遊戲,以及男性員工對於監控的回應方式和對於可能介入遊戲的女性員工的態度。

這是社論前沿第S990期推送

微信號:shelunqianyan

研究背景

上世紀60年以來,越來越多的企業開始運用各種監控措施來監督和管理員工,這些措施主要包括直接的工作監督、電子監控、同事監督和顧客監督等。對員工的監視可以將員工各種行為置於僱主的掌控之中,既能識別出表現出色的員工,也能夠發現懶散懈怠或者破壞生產的員工。

在傳統上,理解工場監控的兩種理論主要聚焦於階級動態。勞動過程理論(Labor Process Theory)家們認為,資本主義驅使管理者對員工實施控制以最大化員工創造的勞動價值。他們將正在興起的工場監控技術視為管理層在應對員工保衛工作自主性、控制工作節奏和工作實踐時所發展和定義的一種工具。受到福柯的《規訓與懲罰》的啟發,全景敞視主義(Panopticism)傳統的理論家們認為,工場監控強化了工人可見性,並因此創造了一個工人理性地規範自身行為以順從組織期待的環境。這些結構性視角試圖對工人的行動及體驗中的差異性作出解釋,但卻忽視了男性氣概、權力和控制之間的關係。

通過強調地方性意義、實踐和主體性如何導致監控的不同呈現以及員工體驗中的巨大差異,關於工場監控的後全景敞視主義使這些早期研究變得複雜化。這些研究檢視了監控如何加強員工控制以及為什麼監控會悖論性地加強了員工控制並且還導致了他們的抵抗。關於工作場所中的性別的研究表明,通過考慮非階級的認同和利益如何體現,以及如何成為了勞動過程的核心部分,可以更好地理解工人們對於監控以及其他類型工人控制體制的複雜性回應。

案例背景

通過探究性別如何與員工對於工場監控的體驗和回應存在關聯,特別是聚焦於地方性意義和與男性氣概有關的認同,這篇文章拓展了後全景敞視主義研究。作者運用參與式觀察法,研究了在一家名為Electromart的電子城工作的員工。這是一家消費級的電子產品零售店,它是美國急劇發展的服務部門的代表。為了確保員工能夠滿足公司期待,該公司管理層採用了直接監督和顧客監督、電子監控、同事監督、自我監督等手段。

數據和方法

作者採用了工場民族志的方法來收集田野數據。2009年11月到2010年10月間,作者一直在Electromart工作,平均每周工作8至35小時,在忙碌的假期里工作時間會特別長。期間,作者在公司中從事了三個不同的銷售職位的工作,包括手持電子設備、計算機和行動電話。研究的資料主要來自於作者在這些銷售部門收集的資料,資料收集是在暗中進行的。收集的資料包括與124次輪班和9次其他工作經歷(比如招聘會、場外培訓等)有關的田野筆記。

研究結果

(1)充滿男性氣概的公司文化

在Electromart工作的主要是一些30歲以下,對技術感興趣的男性。員工中男女比例接近2:1,男性在監督、管理和直接銷售等崗位上尤其佔優勢。大約有三分之一是非白人。幾乎所有員工都擁有或正在讀大學或技術學位,但是男性的受教育程度通常低於女性。

除了男性勞動力佔主導外,由於它所銷售的產品,Electromart感覺像是一個具有明顯的男性氣概的地方。比如一位父親帶著他幼稚的兒子一起購物時,睜大眼睛的孩子認真地看了看閃爍的顯示屏,問道:「爸爸,這是什麼地方?」父親回答說:「爸爸的玩具店。」

Electromart分享監控資料的方式與那些強調與美國的霸權式男性氣概(包括個人主義、競爭和對他人的權力)相一致的價值觀念的大型公司文化相同。培訓視頻、店內促銷廣告,甚至是休息室中的娛樂活動都充斥著超級英雄、體育明星、動作場景,以及戰爭等元素,每一樣東西都在通過勝人一籌的做法、暴力和控制來慶祝男性的成就。銷售數據則被放在一個公告牌上,上方是一個頂級拳擊手的照片,下方是銷售量最高的人的名字,依次排列下去。管理層將那些出色的員工稱作「MVP」,並且提供一個特別的制服來將其和同事區別開來。每日銷售會議都以一句響亮的團隊口號結尾,它令人想到一個足球聚會口號:此刻命中注定!(NOW』S THE TIME!)此外,管理者也會鼓勵員工將其同事看作是競爭者。

(2)製造男性氣概

在Electromart,當監控能夠帶來積極的評價時,男性員工便會熱衷於運用同事監督、電子監控和顧客監督。具體而言,銷售員使用監控來建立他們的產品和銷售技能,這要比那些被他們認為是關鍵的地位競爭者的同事們更重要。作者將這種地位競爭稱作「製造男性氣概」,因為男性通常會將那些可能參與其中的女性邊緣化,並且因為男性的地位競爭,很像「趕工遊戲」(making out),在很多方面都是為組織服務(Burawoy,1979)。然而,當管理者實施權力和使用監控來強化公司期望,以及頒發獎品與員工的觀念和行為相衝突的時候,員工男性氣概的從屬性本質便暴露出來了。

Electromart的員工急切地利用著公司收集的監控數據。當監控資料反映了員工的能力和專長時,他們就將監控數據視為是合理的。尤其是電子銷售監控數據可以被當作是員工能力的證據。比如,表現出色的Malcolm對自己銷售業績感到驕傲,他運用公司提供的監控數據來聲明他的能力。

員工通常將同事監督看得很隨便或當成樂趣,並且形成了一種可以消解疲勞和失落的遊戲。監控數據的準確性在這些遊戲中顯得無足輕重,因為社會地位和娛樂才是真正的目標。同事監控還超出了公司統計數據的範疇,並且滲透到了員工對於他人的知識和能力的評價中。員工們嘲笑同行,認為他們的能力和智力註定不如自己。

地位遊戲經常會獎勵那些通過展現產品知識和促進銷售來達到公司期望的員工。然而,員工可能也會通過違背那些與他們自己對於成為一個好員工意味著什麼的理解並不一致公司期望來獲得地位。與那些拒絕了同他們所重視的任務相矛盾的公司期望的銷售員一樣,當監控數據可能使他們的能力受到質疑時,他們會破壞監控實踐。一個慣常的策略是操縱績效數據。儘管員工最終無法控制收銀機收集的數據,但它們可以輕易地分享一些令人誤導的銷售記錄單。比如Malcolm只有在他能夠操縱那些數據來表明他是這個部門最優秀的銷售人員時才會參與監控。

第二個策略是有意躲避監控。員工完全拒絕監控可能會引起管理人員的注意,但是偶爾的不參與不會引起注意,或者會被認為是一次無意的疏忽。

第三個策略是質疑監控結果。當監控導致管理者質疑員工的能力時,對於監控的抵制才會變得更加激烈。如果員工不遵守Electromart高度規範性的顧客服務腳本時,管理者有正式的權威來開除員工或減少他們的工作時間。來自管理者的負面評價經常會使員工變得戒備並且會挑戰管理者的結論。

同樣的,當員工意識到同事參與監督不是為了顯示個人能力或地位,而是為了實施管理者的期望時,員工會反對同事的監督。此外,銷售人員也會將正式的公司獎勵,比如提薪和升職,看作是不合理的獎勵並且這種獎勵沒有認可他們自己的能力和技巧。

管理者並沒有很好地應對員工對於監控的抵制。當員工公開挑戰管理者對於監控的使用時,管理者會提醒他們的工作的暫時性本質(因為大多是季節工)。這種男性權力的本質表現會提醒員工他們的從屬性地位。比如像Rod這樣的經理很享受使用正式權力來定義工作期望,並且懲罰那些質疑這些期望的員工。

(3)女性的局外人地位

一些女性可能不會參與地位競爭,因為她們對銷售和她們所販賣的技術並不感興趣。然而,更加普遍的是,女性積累的產品知識和銷售技巧可以媲美甚至超越她們的男性同事。儘管女性具有優勢,男性員工、管理者和顧客都表示,他們並不認為女性是合法的銷售員或者富有知識的員工,他認為女性不應屬於Electromart,並且特別的是,女性不屬於那些由男性所主導的部門。

事實上,將女性邊緣化本身就是一種樂趣和調侃的來源。男人故意惹惱女性以獲得回應。如果女性不和男性一起玩(比如對男性行為表達不滿),男性便可以重申女性太過於敏感,因而很難在Electromart獲得成功的觀點。除了取笑女性同事外,男性還會通過經常性地批評女性銷售員來製造一種性別化的環境。男性銷售員通常將他們自己看作是負責將技術知識傳授給顧客的「教育者」,並且會認為女性顧客特別缺乏技術知識,且有很多不合理的要求。

儘管Electromart的男性創造了一個性別歧視的環境,女性仍然繼續在銷售部門工作,並且在正式的意義上與他們的男性同事一起進行了顧客服務和銷售的評估。和男性一樣,女性擁有產品知識,與客戶聯繫,並且展現銷售實力。男性很少會將女性看作是對他們的地位的一種威脅,然而,他們將女性建構成為在她們自己的、隔離的地位競爭中競爭的人。嘲弄女性的地位或工作任務也表明,男性並不認真地對待女性。男性批評女性選擇女性為主的工作,而這些工作在他們看來要比男性的工作簡單很多。

當女性出眾的工作業績讓男性無法再宣稱女性不中用或她們毫無價值時,男性會以各種其他方式來破壞女性的成就。比如通過運用一些膚淺的「好女孩」(atta girl)之類的話語來承認女性的成績。當男性取得成功時,他們會承認自己的價值和能力,而女性的成功則會被歸因於她們的性別——因此,這使任何特別的女性都無法被認為是一個合法的銷售員。

最後,在員工合作處理部門問題的談話時,男性也將女性同事排除在外,將女性去合法性為男性氣概競爭中的競爭者。通過使女性在這類談話之外,男性表達了女性對於男性主導部門的成功無足輕重的觀點。

討論與結論

在某些方面,這篇文章重申了與工場監控有關的結構社會學理論。勞動過程理論將監控策略解釋為一種工具,僱主通過開發和使用這種工具來強化勞動並削弱工人的反抗。顯然,Electromart的監控便是為了達到這些目的。例如,直接監督,攝像頭,對講機以及允許管理人員監控員工行為並對員工業績進行排名的銷售數據。同事和客戶監督進一步提高了員工的可見度和執行壓力,但卻不強調管理者在建立監督流程中的角色以及從監督流程中所獲得的利益。Electromart的員工對電子監視,同事監督和客戶監督的反應也支持了福柯的觀點,這一觀點認為監控使員工內化了組織期望並進行有效的自我監督。與Burawoy(1979)的研究中的參與者一樣,Electromart的男性們發展了他們的技能,並確保銷售額成為類似於一個遊戲的男性競爭的一部分。公司的男性文化塑造了銷售層面的社會關係,因此男性在組織成功方面產生了個人的利益。

然而,這項研究與後全景敞視主義的解釋最為一致。這一理論強調,工作場所監視實踐以及員工對於監控的回應方式如何都嵌入在複雜的社會環境中。後全景敞視主義主張通過對情境,意義和地方性動態的的關注來理解工作場所監控的動態。有學者猜測,當員工認識到他們與管理層的共同利益時,他們會接受監督的合法性。雖然Electromart的員工似乎相信他們必須銷售更多產品來幫助公司保持活力,但他們的性別利益而不是員工利益對於促進合作似乎更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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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獻整理:周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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