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還存在神秘的守墓人？
你是如何度過閑暇時光的？忙碌的生活是否想讓你在一個安靜的地方，閉上眼睛讓自己安靜下來，體會一種異度空間。或許閉上眼睛聽來自西藏的故事，會給你這樣一種享受，給眼睛安眠，給心靈慰藉，給自己一個安靜的異域空間，就這樣馳騁……那麼，我們，一起來靜聽……
節目：西藏人文地理·靜聽書屋
文章：藏王墓：守墓人與世界珍寶
作者：杜冬
攝影：金末
主播：夏妍
配樂：四皈依
短介紹：
吐蕃土葬，按照佛教經典文獻說法，始於止貢贊普，這位贊普是西藏自聶赤贊普以來第七位贊普，是所謂天赤七王的最後一人，這位贊普在與人決鬥中割斷了頭頂的登天長繩，並且還被殺死，所以屍體無法像其祖先一樣回到天上，不留形骸，而是被拋屍江河。其歸葬之地據傳在今林芝米瑞鄉的雅魯藏布江邊。據說，這就是吐蕃土葬的開始。
藏王墓：守墓人與世界珍寶
守墓人強巴曲桑和我們一同出了小寺松贊拉康的大門。一個簡陋的土坯房就在松贊干布陵的側上方，帶有油菜味的冷風透過窗洞飄來。
我出來時，69歲，乾瘦的強巴曲桑和另一位老人一前一後坐在松贊干布陵的土坡上，同樣環抱著膝蓋。他們前方，是一條逶迤在一號墓和二號墓的公路，從瓊結通向盛產藏獒的措美草原，再向前，數個規模極龐大的吐蕃陵墓漸次抬升，直至木惹山的半腰，最高的六號陵墓夯土表面，木樁留下的眾多整齊洞口清晰可見，彷彿一艘久已擱淺的宇宙飛船的空洞舷窗，讓人想起《異形﹒普羅米修斯》中的場景。
「這些都是誰的陵墓？」我問強巴曲桑，我對這位如今守墓人，前羊倌和伙夫並不抱太大希望。大部分瓊結農民們所知道的只有松贊干布陵墓，因為上面有一個小小的，來歷頗為可疑的鐘贊拉康（據說這是松贊拉康的本地發音），下面有轉經道。即便對於文物部門和考古學家，這也是目前為止所能公認墓主的少數幾個大墓之一。
但這位拿著11元日薪的白日村老人緩緩舉起手指，「松贊干布，芒松芒贊，赤都松贊，赤祖德贊，囊日松贊；左邊是赤松德贊，牟尼贊普，朗達瑪，右邊為穆迪贊普。」這一說法和文物局以及學者們的考證都大不相同，特別是松贊干布的父親，死於宮廷暗殺的囊日松贊成為了最宏偉的六號陵的主人，頗令人難以置信。然而能一口氣報出如此眾多的贊普名號，已屬異數。
強巴曲桑證明了他自己為真正的守墓人。
每天早晨，強巴曲桑要圍繞著陵區小走一圈，觀察墓地上是否有裂縫，是否有塌方的痕迹。其實這事隱約帶有預言之意味——當地人傳說世界末日時，松贊干布的墓門封土將會倒塌，墓門敞開時，整個世界的珍寶將會展現。強巴曲桑的職責還包括為松贊干布墓頂的鐘贊拉康里松贊干布、文成公主、尺尊公主、噶爾東贊乃至強巴佛、吉祥天母等神人塑像前供奉凈水，點酥油燈。除了巡視和買菜外，這位老人很少走下垂直高度十餘米的台階，從松贊干布墓頂來到人間。
「老人家最喜歡哪個贊普？怎麼看朗達瑪？」我隨口問道，滅佛的末代贊普朗達瑪在藏族百姓心目中是大大的不好，雖然學者們近來不乏為這位慘遭暗殺的贊普鳴不平者。
「這個老人很有水平，他說，他也不選任何一個喜歡或者不喜歡，四十多代贊普，他心裡都非常尊敬，敬仰。他說，沒有第一世的話，下面是沒辦法來的，第一世的功績，到了第二世第三世，就慢慢顯現出來，那是祖先的功績慢慢積累下來的。」作家和翻譯曲傑撓撓頭，告訴我。
「至於當地的老百姓，除了朗達瑪以外，對其他的都非常尊敬。這是因為老百姓覺得朗達瑪是一個壞的王，他滅佛了。但其實，朗達瑪的真正用意是讓老百姓走上真正致富的路上，是把老百姓的思想解放出來以後，就像今天和內地一樣。如果朗達瑪不被殺死的話，可能西藏老百姓的生活水平不止這麼點。」
我和曲傑都聽得目瞪口呆，我幾乎覺得面對的不是一個69歲的牧羊老人和守墓人，而是一位思想頗為開放的老師。
「他自己這麼想嗎？還是有人這樣告訴他的？」我問曲傑。
「也不是聽得，也不是自己想的。是一部伏藏，經書名字叫做《當木措》，裡面講的很清楚，朗達瑪滅佛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大名鼎鼎而又神秘的《當木措》，來自強巴曲桑的同鄉人，瓊結白日村出身的著名寧瑪派大師和撅藏人貢欽.晉美林巴（1729—1798年）。此書據說能解開藏王墓的不解之謎，但被瓊結次仁炯寺的尼姑們視若珍寶，秘不示人。
我還想問下去，一群操著福建口音的自駕遊客氣喘吁吁地沿著步道走到鍾贊拉康大門前。強巴曲桑站起身迎了上去。
「買門票了，買票，30塊錢。」他的漢語居然很標準。
「30塊沒問題，有導遊嘛？」福建人問道。
「導遊？有，在裡面，」強巴曲桑指指裡面那位小僧人。
吐蕃土葬，按照佛教經典文獻說法，始於止貢贊普，這位贊普是西藏自聶赤贊普以來第七位贊普，是所謂天赤七王的最後一人，這位贊普在與人決鬥中割斷了頭頂的登天長繩，並且還被殺死，所以屍體無法像其祖先一樣回到天上，不留形骸，而是被拋屍江河。其歸葬之地據傳在今林芝米瑞鄉的雅魯藏布江邊。據說，這就是吐蕃土葬的開始。
青瓦達孜山上的日吾德欽寺僧人昂旺尊追相信此說，他並且認為，他的寺院所在的山坡，也就是吐蕃故都青瓦達孜的宮殿營建，也始於此時。也就是說，吐蕃同時開始了墓葬和宮室堡壘的建設。
然而考古表明，早在吐蕃興起以前，石丘墓和石棺墓就已經大行其道。近幾年西藏基礎設施建設大興土木，也就順帶著發現了越來越多的早期墓葬，其中甚至不乏簡單的陪葬品如食物、動物骨肉等。
然而瓊結的吐蕃贊普墓地和僅容一人屈肢而卧的小石板墓葬不同，如松贊干布的一號陵，墓頂長95米、墓底長達130米。木惹山最高處的6號大墓，長度達到136米，封土高達36米，和唐帝國的帝王陵封土規模（唐高祖陵的封土底部長度150米）可相比擬。其建造工藝，經過對一些規模較小的吐蕃陵墓例如列山墓地的考古發掘，已經基本清楚。有古代文獻記載，放置棺槨的主墓室位於一座相同迷宮的地宮中心，所謂「位於九格、五格或格子中央」，這在青海都蘭的吐蕃/吐谷渾大墓發掘中，得到了證實。其墓室包括前室、後室，還有多個放置陪葬品的耳房，甚至有廊道穿行其中。有傾斜的，或者垂直分段的石砌墓道通向墓室。贊普入葬後，隨即以木材、石材等加以密封，並且在其上修築網格狀的砌石牆，其中填入土石、鋪石，石板夯築，層層堆起高大的堆土台。
這些偉大的封土下，是否有殉葬者？藏文史料尚無明顯記載，在苯教文獻中可能有所提及。《新唐書·吐蕃傳》記道：「其君臣自為友，五六人日共命，君死，皆自殺以殉，所服玩乘馬皆崔，起大屋家顛，樹眾木為祠所。陪葬者均葬於贊普陵。」
然而這一壯烈又殘忍的記載，在藏文中尚未發現證明。然而殺馬殉葬這一習俗，為突厥、塞種人的草原遺風，在吐蕃墓葬中也有所發現。位於朗縣的列山Ｋ25號殉馬坑裡發現馬骨架9具，馬骨上壓有大量巨石，均有掙扎的痕迹，說明為活馬殉葬。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問題，吐蕃墓葬里是否里埋藏有大量珍寶？
當地百姓對此篤信不疑，甚至在放牧時，他們也願意圍繞著那些荒野中的吐蕃大冢根走，據說這樣能夠接近其中的寶貝，對身體有益。
《賢者喜宴》載有藏王陵墓被盜掘的情況，該書說，松贊干布陵墓被沒廬氏及久氏二人所得，遂得以留存。其餘的陵墓可能大多被盜，頂部的莫名大洞可能是盜墓所致。那麼松贊干布陵中，究竟有什麼寶物呢？
「松贊之墓內中有五座神殿……先後三次徵收世界各地的珍寶，當中有天界、地界、人間之五種珍寶……大門向西朝著尼泊爾。室內有五種不同的布局，其中央金剛頂鎮伏著妖怪；頂部有十八腕尺長的檀香柱，其周圍有國王的御衣和各種不同的珍寶和無數珍貴的王冠。它的上面設有遍及珍寶的檀香傘。其中有印度王最珍貴的『恩達雅那』材質作的鎧甲之王，每一甲片都是用無數的金子造成的，這是西方的珍品，其珍寶用銅來裹住埋在其中。從大山處發現唐王的珍品之珊瑚做成的皇后右臂，八腕尺高發出光亮，當作油燈置於北邊；國王自己喜愛的珍品，有一腕尺高，由西藏腹地最上等的絲綢來裹住進行埋葬。霍兒國王的珍品，金人和金馬俑以紅布包裹，與人馬等身的車馬，埋葬在東邊；從雅子王那裡取來的三分之二的珍珠，裝在鹿皮里，埋在南面。另外許多其他各種珍寶懸掛在梁子上。」
「內置五座佛殿的布置為：在石刻底座上繪製有曼荼羅，主尊『馬恰白馬堅』佛，背靠中央柱子，兩邊有二菩薩。東邊有度母為主的八尊大成就者。南邊有藥王佛和太陽月亮等的隨從。西邊有喜佛和八大弟子。北邊有財神瞻巴拉和八位牧馬人。中心柱子上有一尊觀音像，周圍有六十多位珠寶造的隨從和無數個供品。墓室門外置有四力士、四馬車及許多怒像——」
許多瓊結百姓和僧人相信這一說法。
但這確實可信嗎？
只能橫向比較。
吐蕃時代的青海都蘭吐蕃墓葬經過發掘，出土了大量絲綢，含中原漢地造，也有中亞、西亞所織造，如粟特錦和波斯錦；還發現有中原漢地使用的「開元通寶」銅錢，銅鏡，大量漆器；粟特金銀器、突厥銀飾件、瑪瑙珠、玻璃珠、紅色蝕花珠，銅盤殘片和銅香水瓶等。比吐蕃更早的阿里故如甲木墓地和曲踏墓地里，2014年也出土了絲織物、黃金面具、鎏金銅器、天珠、銀器、鐵器等。作為帝國規模的吐蕃贊普墓地，埋藏有大量寶物，是應有之義。
第二天下午，經過近一個小時的攀登，我站在了木惹山上最高的六號墓的墓頂。
只有站在這裡，才能感覺此墓如此龐大，頂部大如足球場，以至於瓊結河對面同樣險峻的宗山城堡看起來十分弱小。
不只是宗山城堡，瓊結城內的一切建築在這座墓葬的俯瞰下都形同侏儒。
遠處冒起一股藍煙，在可能是朗達瑪墓的附近，一輛摩托車在油菜花田中疾馳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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