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殺處死、服毒：民國的麻風病人被如何處理

六藝之學 時拾史事 今天

生老病死是人生中不可避免的，「誰家又沒個病人呢」。如果患上像慢粒白血病這樣的「絕症」，對於一個家庭來說是天崩了，對於患者來說感覺全世界都拋棄了他，自己是上帝的「棄民」。

在人類歷史上，所發現的疾病多不勝數。但有一個病已經席捲全球很久，至今仍叫人聞風喪膽，那就是麻風病，麻風病的起因至今仍是謎。

民國時期，麻風病是一種談虎色變的疾病，西南地區是麻風病的高發區，而西南地區也是我國當時較為落後的地區，對於那一時期患上麻風病的西南民眾來說，應該是「生不如死」。

麻風病是一種傳染性疾病，而且患者得病後外形醜陋，變成「獅面」，「兔眼」，「魔爪手」。這些導致患者自己四處逃竄，而社會包括家人更是對他們任意打罵甚至殘殺。雲南雙柏縣民間舊時便流傳著六種殘害麻風病人的手段，即快性（槍決）、升天（火焼）、掛乾巴（絞刑）、見藥王（服毒）、見土地（活埋）、會龍王（投水）。諸如此類的記載在西南其他地區也屢見不鮮。被趕走已經算是對麻風病人的「寬宏大量」了，被趕走的病人聚居的地方被稱為「麻風村」、「麻風山」等，這些地方也成為了當地民眾望而卻步的「惡魔之地」。

廣東石龍「麻風病島」上的修女（1929年）

在當時的中國內憂外患不斷，整個民國年間西南地區滿目瘡痍。四川的「二劉」爭雄；貴州的「興義系」、「桐梓系」、「銅仁系」互相攻伐；雲南也屢遭兵禍。西南各省名義上是中國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實則是諸侯國。雖然四川王劉湘、貴州王王家烈、雲南王龍雲等名頭至今仍耳熟能詳，但當時他們只能將有限經歷放在如何保護自己的既得利益上，對於基層建設可謂有心無力。而蔣介石的南京國民政府對內在需要和共產黨「一爭高下」，對外要應對日本的威脅，尤其是全民族抗戰開始後毫無精力放在內政建設上。上層無力過問麻風病人的狀況，而直接掌握百姓狀況的基層政府卻對助長村落百姓對麻風病人的迫害之風。

民國時期的基層社會是一個較為合理卻又不合理的社會，官與紳相互配合，共同治理地方。在和平環境下，確實能用最少的財政支出將地方管理的井井有條。但人性都有自私的一面，尤其是危機環境下，人的劣根性可能就展現無遺。對於麻風病這樣一種「惡魔疾病」，缺少現代醫學知識的地方百姓想到的只有「眼不見為靜」一種方式。地方政府只能聽從最大多數百姓的建議，將少數的麻風病人處以極刑。

廣東江門，麻風病院的患者和醫生（1933年）

民國三十年（1941年），貴州普安縣政府要求各鄉將麻風病人遷入深山老林，違者保甲連坐；同年，雲南雙柏縣崇德鎮第三保保長將10餘名麻風病人「光榮處死」；《楚雄彝族自治州志》記載，民國二十三年（1934年）強迫80餘名麻風病人服毒自殺；《麗江地區志》記載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國民黨營長安純三下令槍殺200餘名麻風病人。諸如此類的官民合作「治麻」事件還有很多，也造成了很大的社會轟動。

當這些無力的人遭遇不幸的時候，「他們」想到的不是如何去幫助和安撫自己的同胞，而是採取隔離、屠殺的手段，用掩耳盜鈴的方式自欺欺人。

麻風病最早是發現於希臘半島上，後來以未知的方式向全球傳播，在十九世紀的時候，西方國家已經有效的控制住了麻風病。而中國的落後，造成了醫療衛生事業屢被詬病。儘管有伍聯德等醫學家為中國醫學界正名，但中國醫療的差勁狀況是無可否認的。對於麻風病這樣一種與倫理聯繫起來的疾病，官方受到的輿論壓力很大，一味的處死只能喪失政府的公信力。本就內憂外患的國民政府，在麻風病的防治上顯得手足無措。

國民政府開始是無心管治麻風病人的，但西南地區的「屠殺麻風患者」使得上層政府不能坐視不管。限於當時有限的財力和人力，大面積的治理對於政府而言是不切實際的，政府只能是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多數麻風患者的生存權力。政府陸續開設了一些麻風隔離所，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開設於地方的麻風醫院最後還是流於形式。

《牟定縣誌》記載民國二十九年（1940年），在雲南楚雄的牟定縣，政府下令各鄉收容75名麻風病患者，但不給提供藥品和吃食，無人管理，麻風患者生存困難。《風儀志》記載1940年縣長歐陽炎勒令清查隔離所病人逃逸原因，結果也是由於缺乏衣食和基本照顧。到國民政府敗退台灣，西南地區的麻風隔離所基本全是廢墟。

麻風病在新中國成立前並未得到有效的治理，這也是受困與當時的實際國情。對於上世紀的西南地區麻風病，官方的記載基本看不到麻風患者的訴求，這也使得研究者無法還原當時患者對這一疾病的真實情感。但「生命大於天」，任何人都不想早死。麻風病患者不同於其他病患，他們的可憐之處在於被人認為是魔鬼的化身，是無法救治的對象。麻風病人也有著自己的家庭，他們曾經也是一個健健康康的人，但疾病使得他們失去了原本擁有的一切美好事物。

我們不能說民國年間西南民眾對麻風病患者的漠視甚至殺戮是滅絕人性的，因為在那個時代下，人們的知識水平有限。「各家自掃門前雪」尚且是難事，麻風病的傳染性更是讓民眾對於有了很大的生存危機感。任何一個人都不想成為上帝的「棄民」，都想好好的活著。換位思考一下，我們今天是否依舊對一些傳染病患者敬而遠之呢？

願人間多一些關懷，少一些冷漠，畢竟活著就是最好的，活著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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